因为此处本就是繁华地段,刚刚开业的时候生意难免会有些冷清,但不久就有两个老练的师傅过来聘职。
夙沙琅看了看他们的表情,便明了,一定又是夙沙瑞干的好事。
他并没有收下两个老师傅,却让他们教手下的人,不一定每天,隔天便可,并且给了些封口费,务必不要将他们的真实身份告知于外。
两个老师傅拿着钱高高兴兴的应下来了。
春节一过,布料卖的最好的时间段过去了,坊铺再一次变得门可罗雀,夙沙琅也乐得清闲,反正,他只需要一个栖息之地就好了。
夙沙安瑜现在的日常生活基本由梁香蝶和奶娘对半照顾,大家的生活过的都还算自在,只苦了那几个一直做惯了晗王爷暗卫的人,现在得放下他们最拿手的武艺,改学染布。
一日,一只信鸽落在了夙沙琅的窗前,他看到信鸽腿上独有的标记,无奈的叹了声气,拿出来瞧了瞧:十七弟,新生活可习惯?日子过得舒坦不?要是觉得没京城舒坦,赶紧回来,三哥一直在等你呢。
他提笔回信:舒坦,比京城舒坦多了,要回去,等我安息了再说吧。
放下笔,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夙沙瑞的表情。
给信鸽吃了些东西,便让它走了,这么长的距离,它定然已是宫中被教养的最好的那一只信鸽,一般只作军事用途,此次皇兄竟然拿它来跟他通信,真是有够奢侈的。
这只刚刚飞走,就又来了一只,但这只信鸽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只当是它跑错地方了,要来抓它出去,没想到刚送出去它又飞回来,夙沙琅无奈,看着那只鸽子抬抬脚,踩踩他的手,他还是将这上面筒子里的纸条给取了出来:
多谢晗王爷救命之恩, 我代我家相公向王爷言谢,璨现时一切安好,多谢晗王不计以往他的过错,给予他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我们在樊城住着,我为别人做浣衣婢女挣了些钱,现在准备一切从头来过,听闻您离开京城,我找了许久才找到您的下落,若您不嫌弃,望来日筹备够了盘缠,与夫君共同当面向您言谢。
落笔姓名是,沐紫芸。
浣衣婢女,沐紫芸果然为了夙沙璨什么都愿意做了,不过现在沐丞相已经死了,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夙沙璨了,失去夙沙璨,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想起那天在朝堂上的情形,他想,夙沙璨现在和沐紫芸的夫妻生活至少应该过得还不错。
思量了一下夙沙璨和梁香蝶现在的情形,他才落笔道:云落青山在,方可重拾柴。朴素诚可贵,繁华终虚有。如果你们二人不介意,我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坊铺,你们可以过来打打下手,至少比不担心有上顿没下顿的,只需回信愿或不愿,我自会派人去接你们。
同样的,他又给这只信鸽喂了写吃食,看到它一只翅膀上并不明显的一根红羽毛,他才明了,应该是夙沙璨原本在静王府养的信鸽,落魄之后,估计被府上的人带走了,那天主人一定是出现在了他有所感知的地方,所以才会再跟了他们。
夙沙璨现在沉淀了一年多,再打的野心也被先皇的遗诏和沐紫芸给浇醒了吧?基本不必要再担心他再会对梁香蝶作出什么越轨的事情来。
没过几日,就有了沐紫芸的回信:谢谢晗王爷的美意,不过希望您能体谅璨的自尊心,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宁愿跟着别人过,也不会跟着你过的。
夙沙琅看着回信笑了,这样才是真正的夙沙璨嘛,怎么会愿意跟着他干呢,只是,夙沙璀那他不去,他就想不出原因了。
当初西域和曼沙打仗的时候,西域王选择找梁香蝶做人质,而不是已经嫁到西域的二王妃夙沙璀,想必就是因为那时朝中再也没有人会关心夙沙璀的安危,外加贡布对夙沙璀护的紧,所以没让她出现吧。
现在,西域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没杀了夙沙璀解恨已经很好了。
如今,最让夙沙琅觉得对不起的,还是怡妃娘娘,叶陌桀带来的解药给她服用之后,虽然已恢复了健康,但这毕竟是叶天诚自己调制的毒药和解药,解药过了一段时间吃了,也不一定能完好如初,更何况已经过了十多年?
为了怡妃的安全,他还是选择将母妃留在了京城,留在了皇宫里,让三哥照料,据李重影说,前几日夙沙瑞封她为怡太妃。
放下了生母是尊贵的依云皇后,她也得了先皇的赐封,温云太后,如今夙沙瑞又封了一个太妃,合礼数,只看他愿意封谁。
新的生活渐渐稳定下来,大家都渐渐收了心,新的院落不算很大,大家住的地方也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总是需要一些过渡期。
作为管家的李重影依旧招了些婢女和家丁,打点府中上下的事物,和在王府中的生活相差无几,依然会有人恭敬地喊他,“李管家”。
春日来临,大家都脱下了沉重的冬衣,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小地方扮演平民,夙沙琅也没有少了梁香蝶的保暖措施,氅衣依旧如王府般柔软暖和,因为——不能苦了她,宫外的做的毕竟没有宫内的好,所以还是把这些从王府里带出来了。
某日早晨,梁香蝶出奇的比夙沙琅醒得早,至于为什么……是因为蝴蝶的本性苏醒,某只带着花朵的枝叶伸到了她鼻子口,倒不是花粉过敏,闻到花香,她就自然而然的醒了。
她蹙眉看着面前的花儿,蓦然冒出来两只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还在对她笑,不知为何,明明看过的花儿不下千万朵,面前的这一株花还是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大清早醒来入眼的第一样东西是一朵长了眼睛的花,你能不毛骨悚然吗?
梁香蝶咽了咽口水,被子下的小手戳了戳夙沙琅的腰,边问着小花,“那个……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