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渐渐看不清来路了。下的雪成片成片,打着旋儿在半空中飞舞。天是阴沉沉的,衬着屋瓦房檐都成了一个颜色。
昔钰良看着天色,忧心道:“四嫂就别回去了,在府上住两天。等这雪小了,天暖和了再回去。”
清秋抚着刚插进瓶中的红梅,也道:“正好也学学八王妃的梅花糕。”
完颜听着很开心,她一个人在四王府待得也确实闷得慌,难得跑出来透透气。并且,陆云落去了北疆,说不定就有家信捎回来呢!快过年了,陆云冷也该回来了!
完颜灵薇便道:“好呀!我就在这八王府住几天,咱们姐妹好好乐一乐!”说着,便打发小丫头回去告诉奶妈,自己这几天要住在八王府。
小丫头去了半日,方才回来还带着一应的日常用具。说着是奶妈怕王妃不习惯,故交给人带了来。如果不是王府走不开人,她还要亲自来伺候王妃。
昔钰良听了微微一笑,吩咐荣欢给王妃收拾房间,将火盆先烧上暖着房间。完颜灵薇却打断她的话,道:“不用了!我和尹姐姐挤一挤,暖和!”
昔钰良道:“这怎么好意思让四嫂委屈呢?”
完颜灵薇娇憨一笑,道:“怕什么!我们在部落里,冬天冷极了,就挤在一起住。暖和得很呢!”
昔钰良看看清秋。清秋便笑笑,道:“既然四王妃愿意,就这么着吧!”
荣欢答应着便看着人将小丫头带来的东西放在清秋房里。一时间天也晚了,又因吃酒一直到下午,晚饭便都在各屋吃的白粥,青菜。
完颜灵薇端着碗,看着清秋道:“尹姐姐,我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你呢!原来云落就是你的情哥哥呀!”
清秋一惊,正色道:“王妃可不要浑猜,他不是的。”
完颜灵薇便笑笑道:“哎哟,知道啦!那你告诉我,谁才是你的情哥哥呢?”
完颜灵薇一说,清秋便想起抄家前楚天奇带着她在三千湖的情景。可是,三千湖旁立着自己的墓碑。清秋苦笑,道:“现在也没有什么情哥哥了。”
完颜灵薇一听,将碗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道:“怎么?他不要你了?我去找他!”
清秋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悄声道:“嘘!我的王妃呀,你就不能小点声?哪里有什么情哥哥,那日我也没说有情哥哥呢。”
完颜灵薇嘟起小嘴,道:“明明就有,还不承认!我早晚得翻出来,到时候看你怎么抵赖!”
清秋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她摸摸完颜灵薇的碗,饭都有些凉了,便喊着初彤来热一热。完颜灵薇道:“不吃了。我要变成你们这样弱柳扶风的样子。中原女子的腰真细啊!头发也黑……”说着便伸手去揽清秋的腰。
清秋一笑,便闪身躲开。差点撞上端着盘子的初彤。清秋一看,初彤端着的这盘子好看得很,盘子上的吃食也精致。
清秋便问道:“这是王妃送来的?”完颜灵薇听了也围上去,细细地观看。
初彤将盘子放在桌子上,道:“可不是?昔王妃让人送来,紧张了那丫头一身的汗。生怕下雪路滑,跌碎了盘子。”
清秋看去,只见玲珑剔透的盘子,竟是冰做的一样透明。里头冻着梅花枝叶,仿佛初绽。盘子里盛的亦是梅花模样的绯红色点心,轻轻嗅了,还有梅花的清香。
完颜灵薇惊喜道:“快瞧瞧,一双手真是将个点心做活了!那日吃的可不就是这个!我得先吃一口!”说着便笑将盘子里的梅花取了一块填进嘴里,一时间香糯齿颊,绵软冰甜。
清秋看着她吃相狼狈,便笑着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眼前。对着初彤道:“王妃遣来的丫头还说什么了么?”
初彤想了想,回道:“哦,小丫头在外头等着,说是要将盘子送回去。”
清秋低头看着这流离的盘子,细细雕的是龙凤呈祥。略思考了一下,便道:“拿来我的斗篷来,我亲自将这盘子送去。”
完颜一看不依了,嚷嚷着也要去。清秋将那一盘子的梅花糕都让给她,哄了半天才好。清秋接过初彤手中的盘子,在门口小声道:“去拿了海石榴的簪子来,别让完颜王妃瞧见。”
说着,便往昔王妃的寝殿去了。到了门口,上夜的小丫头正去吃饭,门口恰好没有人当值。清秋少立片刻,隐隐听见荣欢和昔王妃在说话,清秋将盘子抱在怀里,斗篷挡住,只露出个小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等着初彤。
此时雪已经停了,金灿灿的繁星跟碎金子似的撒了满天。清秋呵着气,微微抬头。不一会儿,初彤踩着小碎步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到跟前差点摔个趔趄。
清秋抱着盘子,也唬了一跳。好在初彤自己站好了,急忙忙对清秋耳语道:“小姐不好了!簪子不见了!”
清秋一惊,那是皇后赏的,非同小可。她拿着簪子,若被昔钰良自己发现,二人定生嫌隙。还不如主动还给她,落个人情,也许可以查探楚天奇的下落。可是此刻,簪子竟然丢了!昔钰良在雪夜还特特叮嘱着要将盘子送回去,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她,该怎么应对呢?
清秋皱了皱眉,还是抱着盘子进了寝殿。寝殿内拢着火盆,所以昔钰良只穿着家常的衣服,在炕上挑着灯看些册子。清秋略略扫过,知道是年下租子的账本。
昔钰良看到清秋进来,便笑着让座。荣欢去看了座,初彤将清秋的斗篷除去。清秋在昔钰良下首坐了,将盘子小心放在桌子上。
昔钰良见了,便嗔道:“不过白嘱咐一句,还用你特地送来?真是不该呀!”
清秋笑笑,对初彤说:“你不是要那天荣欢姐姐手绢的花样子,趁着这时候赶紧去吧。正好我和钰良姐姐说说家常。”
荣欢看了昔钰良一眼,便被初彤拉着走了。昔钰良看着她们的背影,笑道:“怎么?有秘密和我说呢?”
清秋略顿了一顿,道:“钰良姐姐,咱们一处长大,有话我从来不瞒你的。”
昔钰良便道:“清秋妹妹,这我自然知道的。你直说便可。”
清秋一锁眉,道:“白日里完颜王妃说的那个簪子……”清秋慢慢说着,眼色默默地看着昔钰良。
昔钰良打断她,道:“妹妹不用说了,那簪子的事我知道。”
清秋看着她,听着。
昔钰良又道:“那日从山庄接你回来,荣欢看到婆子偷了个簪子,便拦下来。我一看知道是皇后的东西,本想着是爷赏给你的,正要还给你。却听见完颜王妃这样说道,我也奇怪了这簪子怎么在你那里。”
清秋听着,回道:“那簪子是王爷不小心落下的,我一看便知是贵重物品,所以妥善保管着,谁知道让人偷了去。”
昔钰良打开抽屉,拿出那海石榴的簪子,微微一笑,道:“你看,不是好端端在这里?”
清秋走过去将簪子插在昔钰良发间,微微一笑道:“还是钰良姐姐衬着这簪子贵气。”
昔钰良抬手附在清秋的手上,道:“妹妹苦了你了。我定然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
清秋红了眼圈,道:“姐姐,此时我倒是真有一事,想着相求与你。”
昔钰良道:“什么求不求的,你快说了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