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奇醒来的时候,手脚皆用粗绳捆在十字形的木架子上。他一动,后颈处便火辣辣地疼起来。忍着疼,他看见面前斑驳地土墙,一张八仙桌,两个凳子。土墙旁散立着些简易的刑具,却都血迹斑斑。
楚天奇的第一个反应是绑架。他小的时候常常被这样教育着,身为荣城巨富,基本的防身之术他还是学过的。只是这一次因为清秋,心神全部乱了,才会如此容易地落入圈套。
但是,绑架的念头很快的被他给否决了。绑匪不可能准备了这么多刑具来,从这牢房的情形来看,应该是谁家的私牢。但是,私设刑堂是大罪,他不明白谁会如此大费周章来绑架他!
楚天奇干咳了一声,又朝门外看了一看。那门呼啦一下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人,楚天奇被强光一照,晃得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看见光线一晃,门随着那人进来又被关上了。
进来的人身着一身玄色袍子,手里拿着把扇子,以扇柄抵住他的下颌。楚天奇一歪头看见了瞪着这人。
这人微微一笑,道:“楚公子,我们爷在寻尹家小姐。不知,你可有线索?”
楚天奇看着这人,昂首一笑,并不说话。
那人看着楚天奇笑了,便凑近了又道:“你说了,自然放你回去。”
楚天奇一昂头,道:“我若是不说呢!”
那人定定地看着他,缓缓笑道:“我便想法子让你开口……”说着一拍手,门口又走进两个彪形大汉,两人皆是手持刑具,无比凶恶地走向楚天奇。
那玄色衣袍的男子接过一个男人手中的烙铁,道:“啧啧,不知道这烙铁烫在身上是个什么滋味?”
说着,便将烙铁放在火炉之上炙烤着。楚天奇始终骄傲地看着他们威胁自己,并未显露一点恐惧之色。那人又看了看楚天奇,慢慢道:“果然是条汉子!只是不知道用过刑之后,是不是还这么硬!”
说着又问了一遍,尹清秋的下落。只见楚天奇还是咬着牙不肯说,便拿起烙铁便烫在他的胸口。火红的烙铁,一挨着皮肉便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立刻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那男子看着楚天奇额角渗出的巨大汗珠,却将求饶哭喊之声咬在牙内。不由得也生出敬意,但是任务在身,只得又问了一遍,“你愿意说了么?”
楚天奇隐忍着身体上巨大的疼痛,道:“是谁找她?为什么找她?”
那人笑着,看着他。说道:“这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么?你该关心的是你自己如何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楚天奇冷笑两声,道:“她死了。”
“什么?”那人一激动,拽着楚天奇的领子,随即又松开了,笑道:“蒙我?你这道行还太浅了。”
说着便走到门口,回头对那两个看守说道:“让他开口,别弄死了。”
楚天奇坚定地看着他们向着自己逼近,心里只想着还好清秋没有跟着自己出来。不然,此时他又怎能保护她呢?
*** ***
清晨一过,天早已是大亮了。冬日的天,虽有阳光照着,却不十分感到温暖。小丫头打起正房的帘子,走进来,福了一福,道:“尹姑娘在外等着王妃。”
昔钰良在镜子中看着荣欢给自己梳头,缓缓道:“请了进来吧。”
荣欢给王妃使了个眼色,昔钰良之做看不见。急得荣欢暗地里直跺脚,话还没落,初彤就扶着清秋走了进来。
昔钰良一见,便拉着清秋的手,在堂屋的上座坐下。她左看看清秋,右看看清秋。才笑着道:“妹妹,咱们可是又在一处了!”
清秋起身,福了一福。道:“钰良姐姐,尹家遭难,我已是罪臣之女。承蒙王爷和姐姐照拂,方得片刻安宁。私下里感激姐姐,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昔钰良听了,便笑道:“既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呢?你就在王府安心住下,我不把你当外人,王爷自然也亏待不了你。先下王爷去了北疆,稍后回来便把一切都办妥当了。岂不皆大欢喜?”
清秋听了,便立时起身,道:“姐姐还是误会我了,我并没有那意思。”
昔钰良看她如此坚决,只好转换了话题。对着荣欢,说道:“把爷书房的那位,请了来。”
荣欢福了一福,便打起帘子去了。
清秋不明白,便问道:“钰良姐姐,殿下书房的是?”
昔钰良一笑,道:“她来了,你就知道了!说起来,殿下和你们家还真是有缘呐。”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初彤看了看清秋,只见清秋并未再多言,只是低头吃茶。自己也只好默默地等着。
不多时,门外便有了动静。荣欢带着个女子穿廊而来,打起帘子正站在面前。先是初彤叫出了名字“诗柳姐姐!”
清秋怔怔间,看见诗柳虽是同样的瘦弱,但是比先时气色好了许多。身上穿着一袭湖蓝团花宫缎的袍子,袖口处出了雪白的风毛,全然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寒酸。
诗柳看清了堂上的人,惊讶道:“小姐!”
清秋想到是家里的人,但是亲眼看到诗柳,心里还是惊讶万分。她上前去,握着诗柳的手,只觉比从前更要细腻。一边打量着她,一边道:“诗柳!你,怎么在王府的?”
诗柳没有想到王妃竟然能把清秋找到,还带回王府与她相认。并未有任何思想准备,连话都压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只得是两眼汪了满满的泪水,瞅着清秋。
倒是昔钰良在旁边打了圆场,道:“我说什么来着?咱们王爷跟尹府的人有缘呢!都救了来!”说着拉着清秋诗柳在一旁坐下,就笑了起来。
诗柳心里听着这话紧张了很久,看着清秋面色并无异常,才放心道:“小姐,多亏了王爷。咱们才能再在一处。”
初彤听着所有人都在夸陆云落,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天奇少爷那么样的对小姐,小姐竟然视若无睹,现在都快变成别人的小妾了!没想到,诗柳竟然也帮着那个陆云落说话!她心里大大的不满,却也不敢在人前表露半点,只是怔怔地在旁边出神。
清秋默默地打量着她,为什么这么巧?为什么尹家的人都是陆云落救的?为什么诗柳这次出现,打扮身份都有如此大的不同?陆云落背着她还干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儿?
想着,却也不敢在面上透露分毫。只是挽着诗柳的手,说着分别后的种种。一群女人在堂上又哭又笑,直闹到午饭时分。
昔钰良正想着让荣欢去传饭,就看见荣欢领着一个婆子进来,便道:“什么事?”
荣欢回禀了是四王妃派来的人。
那婆子便立在地上,福了一福,道:“我们完颜王妃上次在未央宫尝了昔王妃的手艺,心里实在敬佩。说是下午前来拜会呢!”
昔钰良看看四周,矜持地笑了一笑。虚让个座位给那年老的婆子,又道:“完颜王妃真是抬举我了,我那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王妃过了午来,我们自当是一起聚聚。增进增进妯娌感情吧!”
那婆子答应着便去了,清秋在一旁听着,并不多言。昔钰良叫荣欢摆好了饭,便拉着清秋一起坐下,道:“下午完颜王妃来,正好你也见见。老在屋里呆着,怪闷得慌。”
清秋低头诺了,便坐下吃饭。席间精致菜肴满满摆着,清秋只是吃着,却全无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