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一大早,初彤就收拾妥当。清秋并未起床,在床上歪着看些闲书。初彤服侍着她洗漱之后,自己便去找老管家。
老管家正在和农户商议今年冬天所交税款,一并租子什么的。并没有特别在意她。初彤在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出来。老管家令那些人稍等片刻,自己抽身出来。听说了初彤要去城里抓药的事情,也没有太在意。还特别叮嘱了再请个大夫回来。
初彤一面答应着,一面就出了山庄。一路上也不顾看景,进了城,便直奔着杯莫停去了。
初彤一进到杯莫停就被眼前的光景给吓着了。门只是虚掩着,几个相熟的伙计在门口,也不招呼客人,只是焦急地走来走去。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事情。
初彤连忙上去问是怎么回事儿,那几个伙计原本就认识初彤了,一见她先是惊讶,然后七手八脚地涌过来,将她架进内堂去。初彤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弄得迷迷糊糊。便随着他们进了内堂。
内堂端坐着一个男子,看衣服式样是极富贵的人家,看年龄也有五六十岁了。初彤在心里盘算着这恐怕是楚天奇的父亲。难道是楚老爷子不许他去找清秋小姐的?
正想着,老爷子就发话了,他看着初彤道:“你就是那日和少爷一起失踪的女子?”
初彤一听,不由得愣住了。少爷也失踪了?她正想发问,却听到老爷子又问道:“那日的情况,你再仔细说来。”
初彤忙道:“楚老爷!我本是尹府大小姐尹清秋的丫头,后来尹府抄家是少爷救了我。那日我得知小姐在缀玉楼,就自己跑过去找她。谁知道少爷也跟着我去了。我和小姐到八爷的山庄去小住,少爷并未跟来。后来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了。”
楚老爷子听着忽然惊道:“八爷?”
初彤看着他愣在那里,思绪好像被牵着走了很远。她只能跪在堂下静静等着。许久,楚老爷子才道:“罢了,既然与你无关,那你就走吧。告诉你家小姐,别再纠缠天奇了。我们楚家攀不起她那么大的凤凰。”
楚老爷子的话简直是扎在初彤心里。初彤想辩驳,可是看见他憔悴的样子,又不忍心开口。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被一群家丁请出了杯莫停。
她在回首,仰头看着这座楼。没有了楚天奇的杯莫停,就仿佛是被抽掉了生命一般。她一路走着,默默低着头回想当日情景。那日,天奇少爷只是交代她好好照顾清秋,然后他还说会替小姐报仇。让她们在山庄等他,怎么能就突然失踪了呢?
是柳志远!初彤忽然想到,难道天奇去找柳志远决斗了?初彤一边胡思乱想着楚天奇可能出的一切事情,一边在药房胡乱抓了些温补的药。
本想着回山庄,可自己却不知不觉的在城中乱逛。她总是幻想着,也许在街上闲逛着,就能偶遇天奇少爷了。就如同他们在北疆,天奇少爷正从楼下过,她一眼就看见了他一样的!
正走着,忽然被一队人马推搡到路边。初彤回身看,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寒山寺走去。脚步焦急,风吹开轿子的帘子,初彤分明看见一个老妇在里面坐着,用帕子拭泪。
初彤心里觉得奇怪,便向旁边的人打听。那旁边的人便告诉她道:“你不知道?柳家的独苗,柳志远他在寒山寺出家了!你说稀奇不稀奇?好容易谋了官职,老妇人还想着他哪天能娶个官家小姐,自此平步青云了!谁知道啊,人心真是猜不透!”
初彤一听,那竟然是柳志远的母亲!那老妇人一辈子辛苦谋划,只为她儿子,谁知道这儿子如此不争气,竟然出家做和尚去了!
初彤却想着,柳志远出家做和尚,那天奇少爷的失踪与他一定没有关系了。那么,天奇少爷为什么会失踪呢?初彤一路想着,连请大夫的事情都忘记了,只提着一包药赶回了山庄。
清秋在床上一听,竟也愣了好半天。楚天奇为什么失踪她实在猜测不到。可是柳志远为什么出家,她却能猜出几分。柳志远是为了五姨娘的背叛才入仕为官,陷害她的父亲。现在五姨娘已死,他还有什么在官场待着的理由呢?
清秋默默思忖,五姨娘已死,却还不足以成为柳志远出家的理由,那么唯有是柳志远知道了什么,使得他对红尘再无挂念。
是什么呢!清秋忽然想到,柳志远如果知道了五姨娘为何另嫁他人,为何再不见他!原来是,天奇。天奇告诉了柳志远一切,柳志远便与母亲反目,出家为僧去了。
她能想到这些,对于楚天奇的失踪却毫无办法。初彤泪眼汪汪地看着清秋道:“小姐,怎么办?”
初彤自己过滤掉了楚老爷子让转达给清秋的话,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找到楚天奇,哪里还管得了许多!
清秋无奈地看着她,她又有什么法子呢!只能道:“等八爷回来,再作打算吧!”
初彤泪眼汪汪望着她,忽然想到。说:“小姐,还有一个人能帮咱们!”
清秋知道她说的是昔钰良。只是,她已是王妃,而自己却成了风尘女子。往日的情分,她还能念着么?清秋心里实在拿不准。
*** ***
八王府里也不太平,自从那日王爷弃王妃而去,她便在房间里待着以泪洗面。荣欢看了心里怎么不难过!想安慰,却也无从说起。王爷去北疆的事情,也没有告诉昔钰良,还是荣欢从小厮那里打听出来了,告诉王妃的。
最近荣欢又听说王爷临走时在山庄养了妾室,私底下就替王妃不值!一个欢场女子,凭什么和她们王妃平起平坐!
荣欢端着午饭进去,看见桌子上的点心一块儿也没动。心里担心,那是她看见王妃早饭没吃,故意放在那里的。结果王妃还是什么也不吃。
“王妃,多少吃点?饿瘦了,王爷就不喜欢了!”荣欢小心道。
“王爷……”昔钰良一听到王爷二字,才缓过神来。她道:“王爷喜欢的,都养在山庄里了。哪里还用我讨他欢心?”
荣欢听了,心里一惊。她原以为她呵斥了下人不许在王妃面前浑说的,可没想到还是传进了王妃的耳朵里。
昔钰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荣欢说:“我知道你瞒着我,是不想我难过。可是那么多下人,怎么能堵得住他们的嘴呢?”
荣欢凄艾地唤了一声:“王妃……”
王妃道:“让王爷的心头好住在山里,是我这个当家主母不周到。不如,咱们去接她回来。”
荣欢气道:“她抢走了王爷,怎么还能去接她回来!王爷的心就更难在王妃您身上了!”
王妃看着她,道:“她现在就是王爷的心。只有把她接回来,王爷的心才能近一点呐。”
昔钰良说了,便深深叹了一口气。略吃一点午饭,歇了中觉。她想着,争宠的这一天还是来了,她得好好吃饭,不然哪里有力气来筹划自己的后半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