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丰三十五年,三月初七。
园子里花儿争奇斗艳,热闹的紧。可更热闹的要数陆国兵部尚书府尹正德的后院了。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一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头儿在花园里追着一妙龄少女,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嘟囔着:“明知道我跑得慢还这么玩儿命跑!想要了我的老命啊!”
府里上下仆众看见皆背过身去,掩面偷笑。
只见那妙龄少女一边跑还一边乐:“我不跑,让你追到了,我一黄花大闺女就成少妇了我!不跑?成嘛!”
可惜,她只管往后瞧那老头儿的笑话,结果不成想撞上一堵墙。“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咦?怎么不疼呢?她抬眼一看,嚯!四个妖娆美艳的女子在前面挡着。心想,这下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
还没等那些美人儿开口,这女孩儿先赔了笑脸,说道:“咦?二妈今儿的钗好看呐!三妈,眼瞅着瘦了呢!嘿嘿,四妈,您要的缎子我让初彤给你送去了,瞅见没?五妈,刚进府住的还习惯?您看,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您……”
女孩儿说着还想溜,可她哪能逃出这阵仗啊!几个妈扯着袖子,攀着胳膊将她压坐在花园小凉亭里。混说着这几日谁家媳妇生子,谁家少爷娶亲。
这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世袭一等将军爵尹老爷子的宝贝闺女,也是独女——尹清秋。
清秋人生得美,性子更是随他老爹沙场点兵的习气,豪放的很。故年已双九竟还未出阁。成了尹老爷子的一块儿心病。
清秋生母去的早,她身边净是些姨娘。这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姨娘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清秋头发蒙,眼发花。唯有五姨娘在一旁沉默着。
“啊!”清秋一拍桌子,道:“我嫁!我嫁还不成吗!”
正在这时,老爷子终于喘吁吁地赶了上来,正听见这一句他做梦都想听见的话,笑道:“好!老二,赶紧通知东街王媒婆;老三,通知西街郑媒婆;老四,去列嫁妆单子;老五,呃……你,你刚来,先歇着吧!”
“爹啊!”清秋一听这话音儿,敢情是想三天内把自己给打发出去啊!不行,她得占有主导权!“好爹爹!来歇会儿!初彤,给我爹上杯茶顺顺气儿!”
清秋赶紧拨开姨娘的包围,将尹老爷子扶坐在凳子上:“虽说,这嫁人很着急。但是,爹呀!你这是给你闺女选下半辈子呢!可不是上街买白菜,不好了还能换。咱慢慢来不成?”
“你都十八了!还慢慢来?”尹老爷子一听,火儿又上来了,气呼呼地说:“前几年就是太由着你的性子胡来,谁谁都不行!愣是把好人家都让给他们几个老匹夫的闺女了!你爹我可是兵部尚书啊!怎么能有个嫁不出去的闺女?你让老爹的脸往哪儿搁哟!”
“爹!”清秋娇滴滴地撒着娇,说道:“只要您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一定嫁!”
“条件就是……”清秋看着父亲,笑眯眯道:“我得自己选夫君!”
“啥!”老爷子一听,急了!“你自己挑?你堂堂千金小姐自己上街挑丈夫?说出去也不嫌臊得慌!”
几个姨太太一看不对,赶紧打圆场:“哎呀!老爷,好歹她有嫁人的心思了呢!这事儿慢慢来也是来啊!您先上朝去吧。我们跟她说!”
老爷大叹一口气,甩甩袖子走了。几个夫人刚想说话,让清秋一句话堵回来:“谁再说,我就出家当姑子去!”几个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人接下句了。其实,不是自己的闺女,无关自己的荣宠,她们犯不着得罪这大小姐。
初彤端个花梨彩漆小托盘刚走进亭子,迎面就看见夫人们作鸟兽散状。她福了一福。走进亭子,笑嘻嘻地对着小姐说:“小姐,这次好厉害!这么快就把老爷夫人们打发走了!”
尹清秋白了她一眼,说道:“初彤,我要嫁了!”
初彤吓一跳,惊道:“什么?小姐要嫁给谁去?”
清秋用纤细的手托住嫩白香腮道:“我怎么知道啊?不如……就嫁给追云吧!”
初彤一惊,知道小姐又说傻话了。追云是匹小公马,怎么能可能呢!正想着,清秋就拽着初彤到了马厩。追云一身紫毛油光水滑,好俊俏!它见了清秋便嘶嘶叫起来。追云是清秋十七岁生日礼物,送进府里来时脾气暴躁的很,硬是让清秋软磨硬泡的别过来了。到现在,谁都不理,只听清秋一人的话。
清秋一边抚着追云的鬃毛,一边振振有词道:“追云呀追云,我就骑着你浪迹天涯好不好?就咱俩,笑傲江湖,比翼双/飞!”
追云前蹄腾空,嘶鸣起来,长长的鬃毛在空中飞舞,漂亮极了!清秋二话不说,骑上就走。初彤无法,只得又骑上一匹在后面跟着,反正也不是头一遭了,她早就习惯这小姐的豪爽脾气。每次老爷逼她嫁人,她就会骑着追云散心去。
*** *** ***
陆国荣城的东大街直通郊外,可热闹了!耍把式卖艺的,挑担子卖混沌的,应有尽有。清秋打马悠然走着,那马在一座酒楼前硬是不走了。请求抬眼一看,名字倒也新巧——杯莫停。罢了,追云想歇着,就随它。
主仆二人下了马,命小厮好草好料地喂着,随即自便上了楼。
这样好的马配这样出挑的人儿,极是显眼。清秋并未发现三楼有人悠然品着香茗,暗暗欣赏自己。
“看他穿的鲜艳的!”清秋指着街上来往行人笑说:“比我还花红柳绿,真没觉得自己是棵葱啊!”
初彤正想顺着小姐看过去。忽听门外一个人低声惊道:“娶什么亲!快拦住她!”
清秋暗笑,这天底下还有跟她一样心思的人呐!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自己的追云一声长啸,四蹄清脆踏地的声音传进清秋耳朵。是她的追云在唤她!清秋暗呼一声糟糕!赶忙追出去,只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深伏在马背上,任凭追云前蹄腾空,仰天长啸,愣是不撒手!
还未等清秋到近前,那男子附在追云耳上说了一句话,只见追云四蹄如风、如电,奔驰起来!风一般卷出城去,清秋只得骑上初彤的马追出去,可这样的马哪里能与追云比!那男子雪白衣袂卷进烟尘中,消失不见。
清秋气急也无奈,只得打马回城。迎头正撞上一群人也骑着骏马追出城去。为首是一个女子。嫣红色绣金线的骑马装,一头黑发编成无数小辫子攒在头顶用珍珠装饰,额头绑着正红色抹额。四周坠下许多珠玉珍珠什么的,一看就是少数民族打扮。
那女子一边挥着马鞭,一边叫道:“谁先找到他,重重有赏!”
清秋硬是被挤出大路,溅了一蹄子的落花。清秋心道,这谁家女子,太奔放了!这么放肆在荣城追人,好大架势!
一路郁闷着回到了杯莫停。初彤在门口早就等急了,还说着再不见小姐就去报官什么的。清秋只悻悻听着,一颗心都系在追云身上,看那男子的方向是去北疆了。她的追云啊,心疼死了!
“小姐,杯莫停的人刚才送来五百两银子。”初彤道:“说是赔咱们的损失。”
清秋心想,马都没了,要钱作甚?命初彤将银子退了,二人牵着一匹马回家去。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北疆矿城,那么乱,追云会不会水土不服?”清秋一边忧心,一边抓着初彤的胳膊说:“不然咱们去找它吧!”
“这主意,可不怎么样……”初彤支支吾吾半天,说:“小姐别再担心了,吉马自有天相。咱们还是去找钰良小姐说说话?兴许您心情就好起来了?”
“找她做什么?”清秋说:“相府小姐都不在乎这些!她一心想着攀高枝嫁给四王爷,再不济也是八皇子。用她的话说,这些牛呀、马呀的小畜生,只要拿得出银子钱,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清秋又说:“算了,回府吧,让他给我搅得,逛街都没心情。”
“偷我马,够胆量!这笔账早晚得算……”清秋喃喃道。
杯莫停三楼的门被店小二推开,五百两银票原封不动又退了回来。
“她怎么说?”那人在阴影里,看不清眉眼。
“回公子,是她的小丫鬟退回来的。说是马都没了,要银子也没趣。”小二敛了眉说道。
那人摆了摆手示意小二退下。自己却走到窗前,目光缓缓落在尹府,随即眉一蹙,狠力关上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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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愚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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