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回来以后,家里倒是显得有点家样了,前面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一直是程枫爸爸这个大男人管着家里的事情,虽然偶尔也有小悦的帮忙,但是也没有那么周到,陈姨才回来的第一天,整个家里都有了家的味道,爸爸一直乐的合不拢嘴,好像真的已经很有过年的气氛了。
只是,陈姨在回来的时候,还是被家里突然出现的小悦惊了一下,小悦是在她走了以后才和程枫在一起的,陈姨这次是第一次见到小悦,也从来没有听程枫爸爸在电话中提过,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小悦打招呼。
程枫爸爸看两人见面有些尴尬的样子,后悔自己没有提前把这件事情说一下,他一直觉得陈姨应该能看得出这个女孩就是程枫的女朋友,也可能是她未来的儿媳妇,但是他没想到陈姨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惹人喜爱的蓝伊,一直以为程枫还会和蓝伊重新开始,所以对眼前这个小悦倒真是一下子没办法接受。
还好,小悦一向不太灵光的人际交往这个时候突然伶俐了起来,她看到陈姨后马上打招呼:“陈姨你好,我叫小悦,是程枫的女朋友,我听程枫说起过您,说您一直对他很好。”
“小悦你好…”陈姨边打招呼边给程枫递眼色,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枫露出无奈的神情,然后瞟了瞟爸爸,陈姨心领神会,马上就意识到这肯定又是程枫爸爸中意的人。她马上露出很疼爱的神情,就这么看着小悦。
这就算是认识了吧,以后要同住一个屋檐下,以后总还有些事情要遇到,谁都没有办法预料,未来会怎么样。
小悦爸妈在接到邀请后很高兴的就答应了,以前每年都是看着小悦在跟前一起过的,今天要是小悦在别人家里,他们反而还会有些不习惯呢。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终于是一家团圆了,两家人团坐在一起,气氛看上去是真的很温馨,但是其实程枫的心根本就没有在这里,眼看着小悦一家团圆,幸福的不得了,虽然自己有爸爸在身边,也有陈姨照顾着,但是,这毕竟不是真的一家人,毕竟,陈姨不是程枫的亲生妈妈,在这样合家团圆的时候,程枫无比的想念妈妈,已经快十年了,快十年没有见到妈妈了,之前还会有电话,有邮件的联系,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又辗转了那么多的地方,那一点点仅有的联系也已经断了,现在要想再见她一面,已经很难很难了吧。
程枫这样满脸愁容的在喜笑颜开的一桌人面前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好在大家都在忙着聊得很开心,也顾不上去问程枫到底怎么了。
程枫吃到一半,突然站起来,说:“大家慢慢吃,我吃饱了,有点热,我出去逛逛。”
“干什么,坐下。”程枫爸爸突然很严厉的声音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大家还在吃着饭,你突然说要跑出去,像不像话?”爸爸压低声音,尽量心平气和的说。
“我吃饱了,想出去逛逛。”程枫也尽量和悦的说。
“不行!今天是除夕夜,大家要干什么都要一起行动,你不能单独出去。”爸爸还是一直不答应,程枫这下子彻底没有耐心了,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热闹着你的,和我没有关系,这不是我想要的。”他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也许爸爸根本就没有听见,不然肯定又是一场大战,就连没有听到,爸爸都已经对程枫这个态度火大到不行,他也站了起来,厉声说:“你怎么那么不懂事,那么多的长辈在这,你说走就走?那么没有教养?”
要是放在平常,程枫这样的行为也不会怎么样,因为爸爸也已经习惯了他偶尔顺从中表现出来的叛逆,但是现在这个场合,除夕夜那么重大的日子,又是小悦爸妈都在,原本爸爸还想让程枫给小悦爸妈留下些好印象,这么以来,怎么还可能有好印象呢?
不过还好,小悦爸妈也是很大度的人,站起来打圆场说:“算了除夕夜必须团圆这种老思想已经过时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要自主一点,没关系,他要是不想呆在屋子里了,就让他出去逛逛,反正和我们在一起他也没什么话题,也闷得慌。”
程枫爸爸听了他们俩的话后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你们也真大度,好吧,就让小悦陪他出去逛逛,两个年轻人在一起,是比和我们在一起要要话题一点。”
“我想一个人逛逛,小悦就留在这里陪你们吧。”程枫皱着没有,很不情愿的说。
“你…”程枫爸爸就差一步就要发火了,还好被小悦和陈姨同时及时的拉住,陈姨说:“诶,这大过年的日子,发什么火啊,孩子们想干嘛就让他们干嘛去,不要老是拉着他们不放”
小悦也在一旁搭腔说:“是啊叔叔,说真的,要是一直在屋里闷着,我也有点闷得慌,也想出去走走,但是,我爸妈在这里,我也舍不得不陪着他们啊,程枫既然想出去逛逛,就让他出去吧。”
程枫爸爸对着小悦笑笑,又马上对程枫换了一个脸色,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怎么就不想着要在家陪陪爸爸妈妈呢?”
程枫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脑袋一热直接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小悦是可以陪着爸爸妈妈,但是我可以吗?我妈现在在哪,你想过吗?你就顾着你自己的幸福,还想得到她吗?”
这句话让现场很快就冷场了,空气都凝固了起来,陈姨的脸色很不好看,虽然程枫这句话并没有针对她,但是毕竟是和她有关系,她脸上很快就挂不住了。
程枫爸爸现在是彻底被激怒了,站起来正准备大骂程枫,程枫已经很快的打开门扬长而去,不管背后有什么样的声音,他都不想听到了。
出了这个门,程枫就好像解脱了一样松了一口气,谁管后果是什么,反正现在已经能解脱了不是么。
看着空空荡荡的街头,只剩下简单的路灯灯光,程枫心里憋得很难受,突然很想大哭一场。以前就是因为妈妈的关系自己才和爸爸闹翻的,原以为这个结一辈子都不会被解开,自己也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那个家,可是,现在自己不但回去了,而且还对爸爸言听计从不敢反抗,甚至还要接受那个代替了妈妈的位置的陈姨,为什么会这样呢?是自己太软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为什么连自己想要的生活都没有办法去争取?
想起和爸爸和好的那段经过,程枫又想起了蓝伊,如果不是她一直想办法,用各种计谋为自己和爸爸争取机会,那现在的情况,又会变成什么样呢?程枫脑子里很乱,站在这个路口也不知道该往哪走,现在觉得也许这个时候突然出来真的是一时冲动了,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
程枫去车库取了车,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往前开着,脑子里一直胡思乱想不知道再想什么,开着开着居然出了城,程枫看着前方的几个分岔口,索性一口气往前开,一直开到了蓝伊所在的城市。
就好像这里有磁场一样,不管有多少的分岔口,最终程枫还是会选择这条唯一的路,不回头的往前。
距离并不远,程枫开的又很快,好像只是一晃眼的时间,程枫就已经站在了和蓝伊同样的土地上。可是,这有能怎么样呢?程枫依旧不知道何去何从。现在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更迷茫而已。
想了很久,程枫还是决定给蓝伊打个电话,尽管不知道打过去要说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打通,但是程枫还是想试试,否则今天来这里的这一趟,又有什么意义呢?
程枫刚拿出手机来,还没来得及拨号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该死。”程枫暗暗的骂了一句,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现在黑灯瞎火的,要去哪里打电话呢?
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已经注定了这个电话一定会打通。如果不是手机没电,程枫永远不可能用他的号码给蓝伊打通电话,因为那个电话已经被永久的封在黑名单里了,这大概是两人都没有想到了,有些缘分,就是可以透过重重的阻碍,去发生,去生长。
程枫开着车在街上晃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这么大晚上的,又是除夕夜,根本没有任何商家会开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公用电话亭能用了,程枫把车停在路边走了过去,正好,口袋里有两个硬币,可以打两个电话,程枫已经想好了,这个电话要是打不通,他就把电话给小悦打回去,然后老老实实的回家,然后和小悦过好他们的日子。
拿起话筒,投币,程枫把那个已经在心里留下印记的根本不可能被删掉的号码拨通,嘟嘟的声响传来,可是还是比不上程枫自己的心跳声,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的动静,他又期待又害怕,很怕在这些嘟嘟声过后,穿了的是冰冷的无法接通,也害怕,就算接通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