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伯伯轻轻抚了抚胡须,接着分析道:“就算真的如你所说,这块腰牌是他当年留下的,也只能证明,他当时可能在国色居出现过。可是,但凡真是有心作案,怎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听着风伯伯的分析,玉瑶和沈承欢都陷入了深思。
风伯伯继续道:“我虽未和那柳大人有何深交,但当年在国色居时,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在我的印象中,他并不像是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的人,更何况,他与当年坊主的女儿私交甚笃,应当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坊主的女儿?”沈承欢忽地抬起头,抓住了一丝线索。
“对。我虽不清楚为何坊里上上下下的人几乎全没了性命,但这件事情的源头,应该还是坊主的女儿。”
沈承欢神色越来越凝重,却听得越来越仔细:“风伯伯,您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您所说的坊主的女儿,是蔷姐姐吗?”
“是她,难得你还记得。此事说来话长。”风伯伯叹了口气,又轻呷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在我和你爹初到国色居之时,蔷姑娘正是那里的舞娘。因为她的舞姿优美,人也生的端庄秀丽,于是也有很多慕名而来观看她的舞蹈的宾客。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她却不再跳舞了,自己搬到了舞坊后的一个小小的别院住着,不出门也不见人。”
“对,我记得,当时我还问娘,为何再不曾见过蔷姐姐。娘却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再提一句。”
风伯伯淡淡的点了点头:“是了。当时舞坊里的人们都很奇怪,但碍于坊主,便也都不敢多问。只是后来有听人说,在她住的别院里,常常传来孩子的哭声。所以当时大家私下里猜着,莫不是蔷姑娘还未出阁就怀了孕。”
“后来呢?”玉瑶听了,也忍不住接着问道。
“之后过了不久,就发生了那件血案。后来我和你茹姨在打探你和悦儿下落之时,便听到别人说,出事的当天,坊主的女儿被人推下了山崖,而真的有一个孩子,但却下落不明。”
风伯伯说完了这些经过,三人都陷入了沉思。无人能够猜到,究竟发生了何事,而这件事的当事人,偏偏又不知去向,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
众人聊着聊着,就已进入深夜。
“我们这里地方小,想你们应该是不太习惯的,但今日时候已晚,就在这儿将就一夜吧,明日再启程回去不迟啊。”茹姨热情的招呼着。
风伯伯也笑着说道:“是啊是啊,再说现在你们回去,城门也已经关了。”
玉瑶和沈承欢交换了眼神后,一致了想法,便点了点头,同意留宿在这里。
……
入了夜的乡村,静谧的让人心安。可是玉瑶不知为何,心里却浮起一层担忧。她扭头望了眼正睡得昏沉的茹姨,轻轻的翻身下床,披着衣服出了门,却意外的在后院里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沈承欢。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玉瑶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浅笑着问道。
“睡不着。你呢?怎么还没睡?”
“我也是,睡不着。”
二人均是默契的笑了,便不再说话,扭过头望着星空。
“真奇怪,乡下的空气,真是好呢。”望着灿烂星河,玉瑶笑着开口。
“对,我也如此觉得。”沈承欢也是笑了,淡淡说道,“小时候每逢过年,我和悦儿都会随着爹娘一同回到乡下的老家,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候,我们也喜欢躺在爹娘的怀里看星空。我和悦儿常常会争论,谁是星星,谁是月亮。每次娘亲都会笑着对我们说,我们两个就是他们心中的月亮,星星就让他们来做,因为星星,会永远环抱着月亮。”
“瑶儿,你知道么,恢复记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当现实残酷,而所有美好仿佛都只存在于记忆中时。现如今,一切已然物是人非,若是没了你在一旁默默鼓励,恐怕我早已忘了笑容的滋味。”
玉瑶只觉得眼眶微湿:“沈石头,以后我都会做你的坚强后盾。”
“嗯。谢谢你,瑶儿。”说话间,沈承欢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了一只玉笛,放在嘴边,静静吹奏起来。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玉瑶沉醉在这熟悉的美妙旋律中,如痴如醉,不自觉闭上双眼,静静欣赏着旋律。忽然,她猛地睁开双眼,睁着大眼睛望着沈承欢,一副充满期待的样子。
沈承欢被她灼灼的视线看的颇不自在,不自觉的红了脸,吹完一段赶忙停下,疑惑的望向她,问道:“做什么如此望着我?”
“为什么你会吹这支曲子?”
“这支曲子,爹爹教过我,但我却学得不够全。失忆之后,我的脑海中时时浮现它的旋律,竟不自觉的自己学会了。后来每当我想故人,想家的时候,就常常吹奏,奇怪的是,这旋律有种暖心的力量,奏完之后,我总能觉得心中宽慰一点。”
“所以之前,你也曾在深夜吹奏过,对不对?”玉瑶的心里,升腾起的期待如火。
沈承欢想了一瞬,肯定的点点头,道:“之前你在太子府中照顾太子的时候,一次深夜,我曾偷溜出阁,在静谧处吹奏过。”
玉瑶于是激动的跳了起来:“原来是你,真的是你!”
沈承欢忙捂住玉瑶的嘴巴,朝她提醒道:“轻一点,邻居们都睡了。”
玉瑶这才反应过来,安静下来,复又静静坐在沈承欢的旁边,可他的手还来不及拿下,就感受到玉瑶的脸变得火辣辣起来。如触电一般,沈承欢松开了双手,二人皆是尴尬的别过了身子,轻轻抚住正在剧烈跳动的小心肝。
“你说的,什么是我?”沈承欢忽诧异的问道。
“是有一日,我夜不能寐,便起了身,然后就被这旋律吸引,不曾想竟是你吹奏的!”玉瑶的脸上,满是惊喜。
“原来如此。”沈承欢轻声应着,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忽然两人相视一笑,其中的默契竟是让二人一惊,慌忙别过了头去,不再言语。
……
月,白如纱。夜,凉如水。空气中,暧昧涌动着,心中,温暖在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