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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中秋,结

中秋节。

早早打了烊,水云阁众人便陆续上了刘据早就为大家准备好的马车。不一会儿,众人便到了太子府门前。

玉瑶刚下了车,忽听得不远处一声熟悉的“瑶姐姐”,诧异的扭头一看,便发现了柳星儿笑意盈盈的朝着自己跑过来的样子。她身后的柳大人将手背在身后,信步踱过来,视线却直直越过玉瑶,停留在她身后的云姨身上。

玉瑶心内了然,会心一笑,拉着星儿便先进了阁子。紧随其后的步青和沐兰虽是相对无言,但不知何时,二人之间的气氛也已悄悄的变了。云姨和柳大人在最后走着,肩并着肩,也沉默着,可二人的脸上却已漾起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太子府的花园中,一排长长的流水席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食物。刘据站在一旁,笑盈盈的招呼着众人,视线有意无意的撇过玉瑶,眼角笑意明显。

沈承欢一个人杵在角落,冷冷望着刘据笑盈盈的脸,嘴角上的淤青倒是消了,真不知道他心内的愧疚是否也随着伤痕的消失而不见了。

想到这里,沈承欢冷哼了一声,正想要偷偷的离开,却感觉到手被另一个人拽住了,诧异的扭头一看,便对上了玉瑶正灼灼望着自己的视线。

“你做什么?想要偷偷溜掉?”玉瑶眨着大眼睛,仿似洞悉一切的样子。

沈承欢闷哼一声:“既然都被你发现了,那我更没有留的道理。”

“来都来了,就好好乐呵乐呵嘛。那边那么多好吃的东西,都没有办法吸引你的视线?”玉瑶不以为然。

“再多山珍海味,我也不稀罕。”

“沈石头,你的脾气真的很倔诶。今天是中秋节,好端端的节日,你非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么?”

“是啊,沈兄弟。既然都已经来了,就同大家一起过这个节日吧。”不知何时,刘据已然站到了二人身边,对沈承欢礼貌的说道。玉瑶回过身,冲他淡淡的一笑,复回过头来看向沈承欢,道:“对啊,沈大哥,你就别倔了。”

望着这二人一搭一唱的样子,沈承欢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玉瑶的眸子里满是真诚,刘据的眼神中却充满玩味。心一横,沈承欢忽然笑了起来:“好。”

“你们三个躲在这里聊些什么?”柳星儿的脑袋突然从刘据和玉瑶的肩膀之间探了出来,把沈承欢给吓了一跳。

“我们在这里聊,今晚要不醉不归呀。”玉瑶俏皮的冲柳星儿眨了眨眼睛。

柳星儿于是拊掌轻笑,道:“哦?真的吗?不过现在可要加上一个人。”

“谁啊?”

柳星儿没有直接回答玉瑶的问题,只神秘兮兮的朝着沈承欢勾了勾手指:“沈大哥,你随我来。”

沈承欢心中纳闷,便随着柳星儿过去了。在看见沈承欢随着柳星儿离开的瞬间,玉瑶只觉得自己的心又一次变得失落,而一旁的刘据,眼神中却变得含情脉脉起来。

被刘据这样注视着,玉瑶忽觉得颇不自在,便只淡淡冲刘据笑了笑,便朝流水席走去。

而奇怪的是,席边却不见有人的身影,一个个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摸了摸自己快要饿扁的肚子,玉瑶已然顾不上这么多了,先拣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填饱肚子再说。可一扭头,刘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个人吃着东西,不免冷清,不一会儿,玉瑶就觉得饱了,于是便去寻其他人。

都说中秋节的月亮是一年中最大最圆的,而这一晚的月色也自是愈发的好。沿着池子的连廊慢慢的踱着步,感受着清凉的晚风若有似无的拂过脸颊,看着明媚的月色倒映在一池清冽的水中,玉瑶只觉得仿似置身在梦境中。

每年的中秋节,楼兰宫中,都会举行着盛大的宴会。玉瑶最爱看人跳舞,父王和母后都会将她带在身边,让她一次看个够。只是今年,没有宴会,没有父王母后和哥哥,不知在这轮圆月的另一边,没有她的中秋节,他们过得可好?

忽然,前面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将玉瑶从思乡的情绪中拉到现实。玉瑶心中好奇,以为是寻到了何人,便悄悄的走上前去,却忽然听到激动的喊声响起。

“爹!您怎么可以这样?”是柳星儿的声音。

玉瑶心中大惊,莫不是星儿发现了什么?遂赶快向前跑去,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亭子内,柳大人和云姨正不知所措的立在那儿,而星儿却站在亭子边的假山之后,正定定望着亭子里的二人。

“星儿,不是你想的这样。事已至此,我就不瞒你了,站在你面前的云姨,就是你的亲娘啊!”柳大人激动的上前,想要向柳星儿解释眼前的一切。奈何她只是一直激动的摇着头,双手捂着耳朵,完全听不进去的样子。云姨站在一旁,眸子里闪着盈盈泪光,望着星儿的眼神里,满是受伤。

“你骗我!你明明说过,我娘在我出生时就仙游了,现在怎么又跑出一个亲娘?!”

“星儿,你听我解释,当时是……”

“我不听!这就是你为了这个女人找的借口!”柳星儿终于不再犹豫,一脸伤心的跑开去。玉瑶望着她朝着背离自己的方向越跑越远,原本想要去追,但细想一想,此时恐怕是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得进去,便只能由得她去了。

收回了视线,再望向亭中,只发觉到亭子里的两道视线,早已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玉瑶蹙了蹙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便走了进去,迎上二人望着自己时复杂的神色。

“瑶儿……你都看到啦?”云姨在玉瑶面前佯装的笑意,却在清冷的月光映衬下,显得愈发的冷清。

“云姨,你别太难过,相信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一会儿就会好了。”

“但愿如此吧……”云姨淡淡的点了点头,柳大人手臂一伸,便将她搂进怀中。云姨无助的靠进了他的怀里,神色恍惚。玉瑶蹙了蹙眉,只好默默的走开,将安慰她的工作交给了柳大人。

继续沿着连廊慢慢踱着步,玉瑶心乱如麻。只觉得偶尔拂过脸颊的风,也变得愈发的燥热起来。

究竟答应刘大哥,带着大家聚在一起,是正确的,还是本就是个错?

正将愁思融进脑海,玉瑶忽听得附近传来了若有似无的箫声。心中了然,便复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行去。

在明亮的月色下,步青盘腿坐在草地上,静静吹着箫。于是一串串婉转的音符,便从中倾泻而下。而在一旁,另一个素淡的身影微笑着,也是盘腿坐在他的身旁,一手托着腮,静静看着面前正为自己吹箫的男子。

玉瑶从未看见过,沐兰的脸上,曾露出这样甜蜜的笑意。如今一见,只觉得原本大剌剌的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媚起来。这样的气质,是她身旁的男子所赋予的,玉瑶浅浅的笑着,为这份幸福而感觉到温暖。

一曲罢,步青将箫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只是那放箫的套子,玉瑶却是从未见过。

心中闪过一抹精光,玉瑶脸上的笑意更深。不曾想,这二人天天在自己的眼皮地下故作深沉,原来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了。想到这里,玉瑶不自觉“扑哧”的笑出了声。怪只怪月色太安静,气氛太撩人,于是这原本能够被忽略的轻笑,在这样的氛围下格外明显。

“谁在那里?”一个男子的声音冷冷响起。

玉瑶蹙了蹙眉,心知怎么都瞒不过,便硬着头皮从一直躲着的假山背后走了出来。

虽然月光并不够亮到照出每个人的神情,但玉瑶还是没有遗漏掉,在她出现在二人面前的一瞬间,在沐兰的脸上浮现的红晕,和在步青神色里横生出的羞涩。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沐兰口里这样问着,心里却是慌乱的。

“月色撩人,便四处逛逛走走,不曾想在这里撞到了如此温馨的一幕。”玉瑶掩嘴轻笑,目光仍不忘瞟瞟面前的二人。

沉默,羞涩的沉默。

玉瑶脸上的笑意更深:“快点从实交待,这是何时开始的事情啊?隐藏如此之深,连我都没有察觉。”

“……是从之前,兰儿舍命帮我挡刀时开始的。”一直沉默的步青,缓缓开了口,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是震惊不已。

“不是从我送你箫套开始的么?”沐兰扭过头,诧异的问道,面上却是漾起了好看的红晕。

“那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其实你我的心里,早就有了彼此,不是么?”步青视线灼灼的盯着沐兰,玉瑶看得见,他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热火。也许正是这把熊熊燃烧的火焰,沐兰的脸上,绯红更是明显。

玉瑶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样的景象,笑而不语。心知自己不该再继续呆下去,便一手撑着地,起了身,道:“我再四处走走,就不妨碍你们了。”

而他们二人却也起了身:“小姐,我们随你一道过去。虽是太子府,可入了夜,总归不太安全。更何况上次在宫中还能遇到刺客。”

玉瑶见拗不过,便笑意盈盈的点了头。方才堆积的抑郁,只觉得顿时一扫而空。

三人于是慢慢的,走向了回到原处的路上。视线撇过之处,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沈承欢同秋儿在聊着什么。蹙了蹙眉,玉瑶不想再想下去,遂别过了视线,却在三人正要走远的瞬间,让他们二人发现了行迹。

沈承欢先是一愣,接着便朝着秋儿看了看,二人便向着玉瑶这边走了过来。秋儿望向玉瑶的神色里,似乎是平静了很多,但玉瑶总觉得那眸子里装着的东西,变得复杂了许多,甚至,还有怜悯。

脑海中闪现了这个词,玉瑶的心中一惊。沐兰见她神色不对,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玉瑶方从愣神中回过头来,而沈承欢和秋儿,已然走到了三人跟前。

出乎意料之外,秋儿对三人并未恶语相向。沈承欢冲着玉瑶笑笑,眸子里的愉悦 ,玉瑶全都知道。毕竟在一个应该团圆的日子里,生命里最亲的人,应该在身边才对。

一行人沉默着,向着流水席的方向慢慢踱去。渐渐的,光线亮了起来,大家心知就快到了,却在走到刚好能看清楚流水席的一瞬间,发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就着明晃晃的灯光,一切都很清楚。而灯光下相互拥吻着的两人,此时却浑然未觉,他们的举动已经全部映入了其他人的眼帘。

玉瑶愣在当下,望着那景象的眸子没有焦距。只觉得心中散发出阵阵寒意,却不知在此情此景之下,究竟该作何反应。秋儿投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沐兰和步青则是一脸担忧,而沈承欢,扭过头去望着面无表情的玉瑶,心中却是被刀剜了一般的疼。

因为,在灯光下拥吻着的两个人,一个是柳星儿,一个,是刘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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