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嗯,师傅,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翎凤祀因为跟丢了黑衣人,正懊恼着不知道怎么和师傅交代,哪知道一进医馆,那就看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正躺在地上。
自己的师傅还好像正在替她治伤,若不是因为师傅阻止,只怕他早就一剑伸了过去,了结了那人姓名了。
“瓷儿带回来的。”顾炎雨现在根本就没空理会翎凤祀,头也没抬的说道:“你来得正好,帮我把她搬到榻上去了,看来伤得挺严重的。”
“瓷儿……师傅,您说的是玉瓷公子吧?谁送他回来的。”翎凤祀心中猛的一惊,自己在失去了沈瓷身影的同时,没有耽搁就往这般赶了,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在将这黑衣人制服的前提下,将沈瓷送了回来,居然还在自己之前。
这黑衣人的武功已经是非常了得了,而那个将沈瓷带回来的人,只怕比这黑衣人的功力高的不止一点点。
“他自己回来的!问那么多干嘛,还不快点过来帮把手。”顾炎雨微怒的瞪了翎凤祀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指了指依旧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是,师傅!”翎凤祀还有一堆问题没有问出来,可是看到师傅的样子,却也只能无奈的妥协,要知道自己这个师傅要是倔强起来的话,就算是十头牛也别想拉回来。
伸手轻轻松松的将地上的黑衣人搬到了榻上,顾炎雨撕开黑衣人的衣服,开始仔细的伤口,翎凤祀也没有避嫌,反而凑上去,指指点点的帮忙,完全没有将男女之别放在心上。
“老头,把杏子借给我一下。”沈瓷虽然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裹,显然应该就是自己换下的衣服的。只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女装,也不知道沈瓷这衣服究竟是怎么来得。
“你是女的?”翎凤祀显然只记得在玉瓷公子,却没有想到洗掉妆容后的玉瓷公子居然是个女人,虽然胸部还没有开始发育,男女之间那细微的差别根本就发现不了,但是可惜的事,现在沈瓷穿的是女装,自然也会就翎凤祀惊讶到了极点。
“嗯?你是?”沈瓷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外人在,顿时一愣,将视线转到翎凤祀,只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但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
“我徒弟!”顾炎雨没好气的将翎凤祀推开,然后将一剂麻醉打进了黑衣人的体内,转头看着沈瓷:“怎么,又打算说完就跑,这次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里说清楚,我也想知道,你去参加这个引花游街的理由。”
“老头,你想知道可以,但是作为交换,你需要替我向杏子解释两年前的事。”沈瓷一脸无奈的看着顾炎雨,这个老头,还真会给自己找事。不过既然都在也好,省得自己需要多费几次口舌。
“杏子,把门关上!”顾炎雨点了点头,示意杏子将门关上。
杏子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的走到门口,正准备将门关上,一只手,挡住了大门,杏子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个人就推开门,走了进来,然后将门关上。
“梅奕,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我吗?”翎凤祀见到来人,只会微微一愣,随即走上前,有些担心的说道。梅奕的伤势才刚刚复原,要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什么坏人的话,那后果简直就不堪设想。
“我没事,只是中间回府了一次。”梅奕温和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视线转到沈瓷身上,不由得一愣,随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沈瓷:“你是女的?”
那明显的女装,无疑不再告诉所有的人,自己的身份,沈瓷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似乎从来就没有说过自己的男的。”
“可是为什么……,他会没有认出来。”梅奕几乎一瞬间就说出了,为什么在石室中,乾王爷没有发现你是女的,而且还会对你动手。只是在看到翎凤祀的时候,他聪明的将其中的话语隐掉,他知道沈瓷肯定懂自己的意思。
沈瓷自然是明白梅奕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她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一脸淡漠的说道:“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女的?我在依君楼一直都穿的是男装。”
“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翎凤祀简直就像是看外星生物一般的看着沈瓷,在西凉,就算是一个女乞丐也比青楼中的人地位高出许多,而生为女人,落入贱籍,简直就是一种耻辱的存在。
青楼中,除了那些从年幼时间就开始被青楼蓄养的女子以外,根本就没有女人会放下自己尊严就入那种地方。
听到翎凤祀的问题,沈瓷并没有回答,只是见头转向顾炎雨。
“这个问题,如果你们想知道的话,待会我告诉你们,丫头,你为什么会参加这次引花游街?”顾炎雨自然是明白沈瓷的意思,点了点头,瞪了翎凤祀一眼,然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用我两年的时间换了师傅的卖身契……”沈瓷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梅奕一眼:“和梅公子的手脚。”
“你说是,那个医师……,那个交易,指的就是……。”梅奕只感觉脑袋一懵,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瓷,那个带着面具的小孩口中所说的交易,就让这个吗?
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深厚到,能够让沈瓷做出这个的决定。
“她要带走我师傅,而我为了拿到师傅的卖身契,所以和穆公子签订了协议,只要能夺得魁首,卖艺不卖身,就不会有人会质疑我的身份。两年后,玉瓷这个人自然会消失。”沈瓷想了想,起身走到梅奕身边,看着他,微微的扬了扬唇:“梅公子,您不需要过多的介意,老头告诉我,你两年前救了我一命,而这次就当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好了。而且,治好你的伤只不过是附带条件,我之所以和那个人做交易,只不过是因为我想要让我师傅活着,而那个人可以。”
“那这两年的时间,你在哪里,为什么明知道我们在这里,而不来找我们。”杏子忍了很久,终于问出了埋藏在自己心中两年的问题。
“我把自己给卖进了依君楼,用得来的钱求老头收留你和猫儿,而我自然便是在依君楼里。”沈瓷看着杏子,斟酌了一下,有些不忍的转过头去,不愿看杏子,淡然的说道。
除了顾炎雨早就知道这件事以外,在场所有的人,都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沈瓷,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卖了!这意味着毁掉了一个人的人生,而这个人生,却是她自己的。
“为什么,沈瓷,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一入贱籍,终身贱籍。你怎么可以这么这么草率的决定自己的命运呢,师傅是好人,或许只要你多求求他,师傅就给我治病的啊!“杏子惨白着一张脸走到沈瓷面前,看着她那漠然的模样,只感觉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痛,为什么,这个人为什么做到这一步。为什么宁愿将自己毁掉也要做到这种地步。
杏子伸出手捶打着沈瓷的胸膛,话未说完,已经是泪不成泣。
“傻瓜,别哭了!我不值得你这样。”沈瓷伸出手,将杏子拥进怀中,温柔得诉说确是无比的残忍:“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就算是你撑得那一场病,可是那么漫长的寒冷。你撑不过,猫儿也撑不过,而我也撑不下去。与其让我们三个都死在那一年的冬天,这或是更好的选择。只是毁掉了一个人的一生而已,就能让你和猫儿过的幸福,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不见你们,只是因为从那一天起,我们就已经算是两个不同世界上的人了,认识我吗,只会是你们人生中的污点而已,你和猫儿都还有大好的前途,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而毁掉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明明就可以撇下我们,你那么聪明,只要你愿意,你肯定可以很好的,甚至于以后,还能当上大官,光耀门楣。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啊,怎么可以这么傻!”杏子后退两步,一脸悲戚的看着沈瓷。她完全就可以抛下他们,可是她不但没有,居然还为了他们兄妹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这样的恩情,他如何还得起。
“我或许就是一个傻子,只是我并不后悔,杏子,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猫儿,而且从今天起,你不准来找我。”沈瓷有些头痛的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杏子的时候,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神的眼神中似乎沾染上了三分的倦意。
“今天这里所有发生的一切,我希望你们都当做没有看见一样。你们想要知道的,都已经得到了答案,我可以走了吗?”
“我会等你的,瓷儿,不管我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娶我的。”杏子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挡在沈瓷的面前,一脸坚定的说道。
“我只重复这一次,我不需要你等我,我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就算你等到死,我也不会娶你。”几乎是在一瞬间之内,沈瓷木然的看着杏子,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波动,这种生人勿进的感觉,让杏子忍不住有种后退的冲动,只是他生生的忍住了这股冲动,倔强的站在沈瓷的面前。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等你的。”
“如果这是你想要结果,那你就等到死吧!”沈瓷看着杏子,还是那句话,完全就没有任何余地。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无比的尴尬之中。
梅奕忽然抬头,问道:“如果,现在替你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没有人能给我赎身,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给我赎身,等我想离开的那里的时候,我自然会离开,但不是现在。”沈瓷看着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的众人,忽然低下头,哧哧的笑了起来。
“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内疚,我救你和猫儿,只是因为你们的付出,值得我救;而梅公子,若是没有你,我现在早已是一具白骨,只不过是付出两年的时间而已,在我看来这比之于你的救命之恩,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我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恩情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别人对我好的人,你们可以说是犯贱或是其他的都行,做这些事,因为我这里,告诉我应该这么做而已。仅此而已。”沈瓷指着自己的心,看着望着自己的众人,然后摇了摇头,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大家伙。
“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并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我不想让你们知道,只是懒得解释而已,可是你们为什么就一定要知道个所以然呢,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通通告诉你们好了,只是我不懂,真的不懂,你们知道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沈瓷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其实这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就是无知。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珍惜呢?”
顾炎雨呆呆看着沈瓷离开的背影,忽然叹了一口气,颓然的说道:“或许真的是我错了!”
如果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这么较真的话,杏子也就会一直这么心存幻想,幻想着沈瓷有一天会到这里,然后和他成婚;若是自己不硬拉着沈瓷来见杏子,就算杏子知道沈瓷要退婚的事,只怕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而现在,原本被掩盖了的一切,就这样的活生生的撕裂在他们的面前,所有的幸福都是假象,所有的快乐都背负了沉重的包裹。
因为自己的生活,是别人放弃了一切给予自己的,而自己居然连拒绝都没有想过。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翎凤祀垂着头,重复着沈瓷离开前所说的那一句话,忽然明悟,自己又何必过于纠结事情的真相呢?
有些事情,或许不知道,才是真正的幸福。
一直压在心头的包袱,似乎在这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他转头,看着梅奕有些惨白的脸,摇了摇头。
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友,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别人对自己的这种付出,就连是他,再刚刚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他还是要感谢沈瓷,如果不是因为她,只怕自己这位好友,就真的再也没有半点上战场了。
“有因则有果,世间事,果然是这样弄人啊!”梅奕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翎凤祀微微一笑:“将军,我们走吧!”
“嗯!”翎凤祀点了点头,知道这个时候,是该留下空间给杏子好好的梳理一下,自己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了。
就在翎凤祀和梅奕离开的医馆之后,便听到医馆内传来‘哇’的一声大哭,相视摇头,却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