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进行的是肖家祭天日祭典的第一项:朗读颂文。
传说,这篇颂文是肖家始祖在建立肖家后,偶然发现这座祭坛,进而自发祭典创世神,亲手撰写的。当时,京都城不过是人迹罕至的穷乡僻壤,肖家也不过是仅仅由一名圣域强者发迹的小家族,历史沧桑,多少荣华随风飘散,这篇颂文却流传下来,被后人铭记。
按照常规,整个仪式都应该由肖家当代家主完成,极个别的情况下,由家主亲信或是代家主主持,于情于理算是勉强过关。众人有的不明白其中内里,也就看个热闹;明白的,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根本不愿做出头鸟。至于家族中真正有责任感的人,早早的被控制起来,剩下的,都是肖山的走狗而已。
颂文洋洋洒洒,文采斐然,就算不通文法的武夫也能从中感到创世神的赫赫之功,经天纬地之力,开创天地之能,远超所谓诸神。从某种角度上说,现在大陆上的诸神,为了信仰之力,能做出任何事情,甚至屠城灭国,生灵涂炭。
跟大公无私,胸怀苍生的创世神一比,便会发现真神与伪神的区别。
半小时后,十一时整,颂文结束,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能明显感到阴云在汇集,莫名的力量在萌发。创世神的神力,凌驾于任何法则之上,诸神无法阻挡凡人对于创世父神的献祭,那怕父神早已陷入永久的沉睡。
紧接着,祭典第二项,肖山下台换上正装,而非仿佛舞台表演一般的礼服。间歇祭坛前广场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比斗。
八名少年象征着骑士的八大美德: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灵性、诚实和公正。这八大美德传说是创世神留给人类战胜困难,延续不绝的最有利的法宝。他们继承在人类无力的巅峰——骑士身上,象征着人类的希望和坚守。
传说,创世神只是亲手创造了世界和第一代诸神。等到诸神纷纷创建专门信奉自己的种族时,创世神也不甘寂寞,利用创世的边角料创造出第一代人类,这便是人类的起源。
正因为如此,人类是“边角料”制作的残次品,没有任何的种族特长,生命很短、力量孱弱,值得称道的便是出色的繁殖能力和杰出的学习能力。在百族大战时代,人类的地位和现在人人喊打的地精的地位相差不多。不,当年地精创造的地精王朝,险些真正统一大陆,可不是人类可以企及的。
据说,在那时候,美丽的人类少女以进入地精老爷的家里做侍从为荣。那是一个疯狂而多姿多彩的时代。
八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少年,在祭坛前预留的小型比斗场中捉对厮杀,战况激烈。他们面前是帝国真正的权贵,是掌握帝国命运的存在,而背后则是创造世界的意志,无形的压力使得他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动力,比斗十分精彩。
这便是第二个环节:八德比斗,一是发扬尚武之风,二是几年创世八大美德,毕竟,当代道德沦丧,已经很少有人在乎死板的八大美德了。
十一点半,战斗结束。值得一提的是,胜利的少年所代表的是自由与裁决之剑——公正。值得讽刺的是,肖山的地位来的不是那么正当,行为处事亦与公正毫无关系。简直是在打脸!
一直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的肖山脸上闪过一抹阴云,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肖山做了多少亏心事只有他知己知道,心虚是一定的。公正、正义之类的字眼他最为忌讳。
换了一套正装后,肖山再次上台,这回他身后跟着一大排侍从,每个侍从手中都端着一盘东西:有食物、有礼器, 也有魔法晶石,共计三十六门,七十二类,一百二十八件,这才是真正的祭品。
只要是祭神,极品的规格是有规定的。皇帝陛下每次祭神,皆取数之极致。 最大规模的一次,祭品共计九十九门,九百九十九件,全部是当世极品宝物。那次祭神,被载入史册,辉煌无比。有人说,真的惊动了神明,受到庞大的神恩,却无人考证。只知道,自那以后五百年内,黄龙帝国再无战事,屹立于大陆强国之林,经久不衰。
祭祀仪式简单而繁琐,一件件物品被摆放道特定位置,肖山大声朗读祭品的功效来历,以及所花费的时间,借此显示用心虔诚。
贵宾席位上密密麻麻坐着的贵宾,目不转睛的看着每一件祭品。有些会拿出魔法石板,一边听,一边记录,一方面能积累底蕴,防止有一天自己祭神却不知使用何种级别的祭品;另一方面,能大体统计出肖家在此次祭天日花费的成本,进而大体估算出肖家的实力,这是极其重要的情报。
时至十一点五十九分,肖山才放置好最后一件祭品,至此,祭坛上整个巨大的六芒星都被祭品铺满,珠光宝气,映目生光。
“各位来宾,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此参加敝家族的祭天日庆典,我肖山,作为肖家代家主,再次向各位表示衷心的感谢!”肖山身着正装,神情肃穆,态度诚恳,深深的向着贵宾席的方想深鞠一躬,以示诚意。
“肖家主太客气了!”
“肖家有福了!”
“肖家主真乃大丈夫!”
……
下面一片应和之声,仿佛排练好了一般。不管如何,身为肖家家主能做到如此地步,即使是演戏作秀,也足以造成轰动了。
“下面的仪式按照规矩,是请肖家家主上祭坛,念诵祝词,表达对创世神的崇敬,许下来年的期望,为肖家、为黄龙祈福!”肖山说到这里特地停顿了一下,任谁都知道肖天冥已经失踪了,根本不可能前来参加典礼。
果然,肖山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道:“令人悲伤的是,我们肖家原家主肖天冥,前些时日莫名失踪,至今尚未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可叹一代天才,就此夭折,叫人怎能不心痛?怎么不惋惜?”
按照剧本,下面应该群声高呼,请求肖山作家主,肖山假意推诿一下, 顺理成章的继任肖家家主。
这是他处心积虑的目标,到时候皆大欢喜。问题是,道理谁都明白,底下的众人也都不是傻子,凭什么给你搭桥,送你上位呢?肖山狼子野心,恩将仇报的事情做得也不少,谁也不比谁傻,没有人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这种事情,肖山想说,又不能自己说。底下人明白,却又不愿意说。局面僵持下来。
“肖家主,贵家族的不幸大家都知道,可是祖宗之法不可废,祭天仪式还是需要贵家主主持的。依我看,您德高望重,经验丰富, 实力高强, 定能带领肖家走向辉煌,就您当家主,大家伙看行不行?”下面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一个长相普通,身份普通,看起来势力也不大的小贵族突然不怕死的站起来,张嘴便倒出一番诛心之言。
底下众人心里明镜一般,一惊:这是托来了。
“克里安勋爵说得对,我支持!”
“家不可一日无主啊!”
“肖山先生德高望重,继任家主实至名归!”
……
又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好声。
众人心下一叹:一群托在演戏。
没等众人有什么反应,肖山脸笑的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道:“既然大家如此支持肖某,在下也不推辞,这个家主我干了。盛情不可违,民心不可背……”
见到肖山就坡下驴的做法,众人心下一赞:人至贱则无敌,这也敢承认?你这自编自导自演的太投入了吧?
以肖山的涵养自然不会在意底下嘲弄的眼神。他知道:没有人,没有人敢当面反驳自己,就算那帮平日里反对自己的人,在这种时候也要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这就是一代枭雄的自信。
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只要自己拿到肖家家主的位置,再说服元老院那帮老家伙拿出家主印,主人交代下来的任务便能完美完成。到时候,别说肖天冥,别说肖家,就算黄龙帝国君位白送给自己,也要看大爷高不高兴。有了主人的赞赏,长生不老绝非神话传说,而是指日可待!
贵宾席一阵骚动,最终化作平静。惊愕的贵族发现:坐在最前排的大人物们依旧从容淡定,谈笑风生,似乎早已得知内情或是看穿一切。
自侯爵以上,都不会看不出肖山如此大张旗鼓的操办祭天日的目的——真正掌握权柄。问题是, 到了他们的程度,能否得到虚名根本不是那么重要,只要在事实上掌控肖家,还有谁敢拿“代家主”三个字说事?
为什么,为什么以老谋深算、阴狠毒辣著称的肖山会铤而走险,得不偿失的夺取家主之位,这才是他们关心的。一定,一定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内幕,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不管下面的人如何猜测, 肖山镇定自若的道:“虽然说不说没什么不同,但我还是要遵循传统。在宣布我继任肖家家主之前,有没有反对者?”
有没有反对者?
有没有
没有
有
……
一句问话在祭坛神器的扩音效果的加持下反复回声,破碎的音节在空间中震荡徘徊,不知其止。
“还有没有反对者?没有我就……”迫不得已,肖山再次问了一句。
“有!我反对!”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从后排传来,声音中透着坚决与果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