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层叠,稍稍拢住月光。除了远处有打更人在喊“小心火烛”外,其余的都沉浸于静谧中。
秋予一身夜行衣,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她的双眼不时地瞥向周围,在渐渐凝固的空气中,秋予一直在提神留意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人。
风的呜咽声将她紧紧包裹,陡然间风力加大,将秋予整个人掀飞起来。“咻”的一声,一条绸纱从风中抽出,缠绕到粗壮的树干上。
云盈九胧纱将树干拦腰切断,直接甩向远处的粉裳女子。
莞颜斜倚在树上,把玩着手中的扇子。随意一挥,大风就将粗木轰裂。
“你一出手,我可就放心了,也不枉费我以身涉险。那日在府里,我故意激你们出来,可竟未见丝毫动静。如今却有胆量来截杀我,是在躲邵与煌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莞颜“啪”地合上了扇子。“小姑娘,我是来杀你的。你再动嘴皮子,我的手也不会慢半分。”
几道风刃斩出,都被她险险避开。
“真是浪费我的时间,我…噗,……”莞颜挥着扇子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婵媛从背后一记龙爪洞穿胸口。
粉扇被撕成无数碎片,与风刃酝化一体。密集的攻击从莞颜的周身向四处扩张,草木皆被波及,残落一地。
婵媛唤出龙甲,直接硬抗风刃。待纷杂肆虐的狂风停了劲头,莞颜也潜形移到一旁。
她摸着自己的伤口,心里大骂这二人,那死小女孩也就算了。她与婵媛明明接近同级,为什么自己的攻击婵媛就能硬抗下来,还毫发无伤。敢让她如此狼狈,她们必须付出代价!
“巧疏星,回影聚风卷”,气流成团在莞颜掌心萦绕。空中连连爆鸣,旋风分成两波,撕裂而去。
秋予一跃入空,消失在微朦的月色中。
婵媛并没有躲,她迎面冲上前。“粉龙星,刺魂裂爪破。”巨大的龙爪从空中猛猛挥下,旋风与爪刃撕扯着,抵抗着,最后尘土落下,风声消无。
不给莞颜丝毫的喘息时间,婵媛直追上去,二人贴身打了起来。斜后方秋予突然窜出,甩出云盈九胧纱捆住了莞颜的双手。婵媛瞧准时机,连踢四脚,将她踹出了十多米远。
烟尘中一道声音传来,“可不是只有你们会藏,别笑得太开心了。”
秋予眸光一转,挥出云盈九胧纱围在自己身侧。可前面还是突然炸裂开来,虽然她提前做好防御,但爆炸所暗藏的震荡还是波及到了秋予。
婵媛就眼看着人倒在自己面前,根本来不及去做什么。
今夜的试探就以这样两败俱伤的结局收场了。婵媛想去追,又不放心还昏迷不醒的秋予。只能是咬咬牙,把她抱起来,身影遁消,离开此地。
任宣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咕咚”一声摔到地上。他躺在原地懵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从床上掉了下来。
他意识到有些尴尬,连忙爬起来,把被子抱回床上。然后揉了揉屁股,伸了个懒腰。他哈欠刚打到一半,就看见枕边多了封信。
任宣城打开一看,发现那竟是秋予写给他的。
那天她的反应是有些反常,如今看来少不了做戏的成分。
秋予在信上说当时事发突然,她便将计就计,想调出吴免的幕后之人,但可能介于邵与煌在场,并没成功。之后可能还会再去试探,让他在明处也多做探查。
任宣城看完了信,手中升腾起火焰,将纸一焚而尽。吴免行事鬼祟,又总想除掉他们,怕不只是因为吴姨娘的关系。
但自己身份又过于敏感,定得想好再行动,不然贸然暴露意图,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正想着,任宣城突然想起一个人——王荣。
任宣城刚翻过墙,就看见有个人主动地送上门来。任宣城没有出声,用风拖住王荣,将他拽到旁边的街道上。
王荣自己也无奈得很,才两三日的功夫,他已经快被那药折磨疯了。王荣知道那两人住在吴府,虽然女的跑了,但还剩下一个男的。今日被逼狠了,就壮着胆子来了吴府。结果还没等他找机会溜进去,就被任宣城给发现了。
任宣城虽然没有解药,但是他有自己的办法。
他让王荣闭上眼睛转过去,自己就悄悄把手拄到树上。吸收一部分生机后,绿光点点从指间慢慢溢出,飘向王荣的体内。
“是不是好受多了?”
“是的,是的,多谢您救小人一命。您有啥话尽管问,我肯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任宣城背倚大树,双手抱胸,问道:“那你说说看,吴免在我们来之前都有哪些异常吗?”
王荣低头想想,然后猛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吴大人最开始是收到了一封信,然后等到你们进城的讯息传来,我们就被派去去监视你们的动向。但有一次我偷听到他说得完成那个人下的命令,我一直没弄清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不过听他的语气,有点畏惧,还有点无奈。”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替我看着吴免,有动静就隔天来这里等我。”任宣城凑到他耳边,“小心些,我如果死了,你清楚自己的下场。”
凉风吹扬起任宣城的头发,昭显着他愉悦的心情。
他没直接回去,而是转身绕到买很多小吃的街上。任宣城掂了掂手里的钱,在摊贩面前满脸痛苦。
论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那必少不了空瘪的钱包遇上超多的美食,泪水总会毫不争气地嘴角滴落。
一堆士兵从客栈走出来,个个面色不善,还撞倒了面摊的桌子。这城中能自由调兵的,定少不了那个吴免。“徇风术”,他用风直接掀翻了驶过来的马车。
正好横在路上,挡住了士兵们。小厮慌张地跑过去掀开帘子,将人从车里半拉出来。
出来的少年,看上去就是个骄横的性子。他可能也以为是这些兵将吓到了自己的马,便就伸出手指着一个头领,“你们吓到了我的马,让我摔得这么痛,给我跪下道个歉,我也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不然我一定告诉我爸,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将领本就烦躁,听见这小子让自己跪下给他道歉,直接就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我管你爹是谁,小子你要是再不滚开,我肯定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场闹剧吸引了不少的人,任宣城趁机扎进人堆里,看似无意地开始搭话。
“你们猜到底最后是谁给谁跪下,要是我,我就赌那个公子哥儿。”
说完,他还特意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家客栈老板。狂妄惯了的公子哥儿碰上同样狂妄的士兵将领,这么有趣的笑话老板自然也不会错过。
“你说这些个当兵的,来这街上到处乱查,真是就会耍威风。”
“谁说不是呢。本来有几个客人要住我的店,结果都被他们连吓带赶地轰走了。然后还问我一些莫名其妙地事,什么夜里有没有受伤的女子来住店,你说咱这个小城,平安和顺的,咋可能会有那种事。”
“就是,就是。”
任宣城听完这些话后,又不动声色地悄悄退了出去。
真是可笑,那两个人竟然还在纠缠,不过他也没心思继续看戏了。吴免在查一个昨夜受伤的女子去向,难不成是秋予试探不成,受了埋伏?
可自己暂时又寻不到她,真是让人着急。
不去客栈,那就只能去人家了。可怎么会有人肯收留一个来历不明又身上有伤的可疑女子。
难不成,她反其道行之,回了吴府?任宣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没再犹豫,他立刻就往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