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予的隐身时限一到,便被一善甩鞭的杀手紧追而上。鞭风密集,让她难进半步。
任宣城回头去看她,未来得及躲避,飞针乱射,擦过他的脸颊,又划破了他的衣服。任宣城摸着流血的伤口,迅速后退。
对面二人合在一起唤出法阵,焰光直袭他的面门。任宣城抬掌抵住火球,直接反吸,将其全部转化成为自身的禹气。现状不容乐观,秋予已经陷入了苦战。他这里若是不多出些力,只怕会更难打。虽然他不是很有信心,但也只能临险一试。
“虚无千言”,焰火滔滔,连成一片,巧似羽毛,四散飞射。
此技任宣城也只是见邵与煌施展过一次,施展起来并非易事,但刚刚吸纳的诸多禹气却无形中帮他降低了难度。
配合着徇风术的加持,火势不减反长。趁着混乱秋予混在其中,绸刃翩逸,火光闪动叠幻,鲜血滑落,人影渐消。任宣城刚松了口气,就见阴影中冲出一人,直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就在他拼命挣扎,快要失去知觉时,那人终于被秋予击倒在地。
看着她连杀数人,没半分迟疑。他鼓掌道贺,但心中却隐隐生了防备之意。
“还是你强啊,我只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你就能趁机击杀他们,而且是在徒手的状况下。这难道就是京中贵女的实力吗?”
“怎么,刚刚完事,任小公子就要卸磨杀驴?看来想做个好人还真是难啊。我手中的是云盈九胧纱,它匿形有无,全凭我心。”
说罢,秋予左手一扬,任宣城这才看见一条银灰色的绸缎在空中飘扬。
虽只是纱,但狠狠抽下去,竟也能将瓦片打碎。
秋予的余光扫过任宣城思索的神色,嘴角微扬,抻了一个懒腰,就回去了。
“我又困又累,就不在这儿陪公子赏夜景了,你继续。”
任宣城拍拍衣服上的灰,跟她一起进屋了。今夜对于他来说,是过于惊险刺激了。他知道杀手阴险狠厉,却未曾想如此不择手段。虽然他拥有宣曌星给予的强大力量,可是在交战之中,会抢占先机的是秋予,冲在前面的是秋予,出力最多还是秋予。
自己完全沦为一个辅助,还总疑心别人动机不纯。这样窝囊的人,他绝不能当。
隔壁房间的窗户半开着,一道身影飞了出去,未发出半点响动。
在不远处的小巷里,秋予等来了她在等的人。她一身黑衣,冷冽的气息与深寂的夜一般,不容他人靠近。
“少盟主可还好?属下将几个实力较强的人暗中除掉后,才放他们过去的。”
“婵媛,你办得非常好。这些人我刚好能解决,而且效果和我预想的一样,那小子的疑心应该是消了大半。你暂时先不用跟着我,替我盯住知州的府邸。”
瞥见婵媛一闪而过的阴狠之色,秋予忙抓住她的手。
“既然带你来了,就是想替你报仇的。先别着急动手,吴免的命我肯定会让你亲手去取的。暂时替我盯住那里,有动静就用老方法告诉我。”
“是的。”婵媛点点头,便瞬移离开了。
在阴影的边缘处,秋予独自站在那里。她面庞清冷,影畔疏离,连身旁拂过的风也稍显凝滞。云雾稍移,遮住了月亮,她也一同隐去了身影。
知州府里,隐矢躺在床上尚在昏迷,莞颜向照顾他的侍女询问过情况后,叹了口气,抬手替他掖掖被子,就出去了。
正堂上,吴免坐在主位上。
莞颜摇着手中的桃扇,“啪”的一声合上扇子。
“吴大人的手下还真是兵贵神速啊,这么久,就没半个人有回信传来。不会是全死了吧?”
吴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许是那些贼子狡诈,得多费时间。莞颜大人再吃盏茶等一等,就快有回信了。”
其实他心中也早有猜测,派出了那么多好手,竟连个警报的烟花都没见一个。
是何原因,不言自明。
吴免又坐了坐,便就装作有事,溜出了正厅。她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吴免走出去,不屑又不耐。莞颜手指一晃,站在外面的吴免和小厮们皆被风缚住,带到了半空中。
“看来吴大人并没有对此事上心啊,先不说你如此行为大人会不会放过你,就光她们几个就能要了你的命。知州,还真不够看。”边说着,莞颜边把玩着扇子走了出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吴大人。我先走了,至于屋里那个,你照料好了,若是再出差池,我连你那个京中的姐姐一起杀!你放心,都杀几个人,我是不会觉得累的。”
风声沐过她的鬓发,清阴的凉意丝丝划过。
不久风束散去,他们摔了下来,没人敢抬头去看,只顾跪在地上不停告饶。
吴免偷偷抬头,并未发现莞颜的身影,顿时长舒一口气,瘫在了地上。
“那些人竟都是你们杀的?那你们有没有受什么伤?”
邵与煌一听说此事,忙去看他们二人。“放心吧,就有一些小伤,过了一晚,都恢复好了。”
任宣城还特地在她面前多转了几圈,让她看得仔细。邵与煌几番确认无事后,才安下心来。
“夫人,现在可还未到可歇气的时候。死了这么多人,知州肯定是要来查的。”
“论起最不想我们回去的,吴挽抒怕是要排在头一位。她是有个表弟被外放当了知州,等攒够政绩名声就会回京委以高职,看来就是他了。就算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也不会放任我们离开。”
任宣城推开窗户,向外面探去,看见官兵已将客栈团团围住。
“既然他如此逼迫,我们不妨就跟他们前去,看看他想给我们扣什么帽子。”
“此事与我也有莫大干系,断断没有旁观的道理。有我父亲秋侯在,他难免投鼠忌器。”看着任宣城一副不惧生死的样子,拍了拍肩膀,才转身下了楼。
她看出来他是真的想拼,也看出来邵与煌在担忧他的安全。希望自己那句话能让她安心些吧。
“那就这样,我们先去衙门一游,看看这明里判案、暗里杀人的父母官是什么嘴脸。”
邵与煌将威压一放,周围的兵将也就能勉强走路,半点都不敢为难他们。
到了府衙门口,侍卫进去禀明,已将一众嫌疑人带到。吴免冠冕堂皇地说要逐一审问,并让人将邵与煌三人带了进来。可是三人一进屋,邵与煌自身的威压加上任宣城宣曌星的增幅,强大的压迫感险些让吴免跪在地上。
他扶了扶帽沿,大声责问道:“昨夜吴氏客栈死了很多人,你们可知情?”
“大人,我们就是在客栈暂住一晚,谁曾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有够倒霉。”任宣城清楚他手里毫无证据,便大呼冤枉。
“你们几位可都是有大修为的人物,想不留痕迹的行凶怕也不是难事吧。”
“大人,昨日我和母亲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屋休息了,秋小姐因身子不适更一直没下过床。您这推断可是缺乏佐证啊,恐有损您的官声和清誉。”
吴免也听出了他话里危险的意味,又想起了昨晚莞颜的逼迫,大为恼火,竟下令要将他们三人暂押监牢,等候查证。
秋予闻言一笑,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吴免面前。
他显然没料到她竟然如此大胆,明明是质问的话,说出来却是结结巴巴的。
“你,你个嫌犯,要…要,要做什么啊?”
“回禀吴大人,家父乃陛下亲封的秋侯,他平生最恨贪官污吏这种昧良心的人,而且我本身也有郡主之封。大人若是人证物证一样都拿不出,就想关押我们,怕是不能够吧?”
秋予说话的时候,双眼直视着吴免。柔和的话中却似藏有无穷危险。
吴免有些进退两难,轻易让他们走,自己的处境就会很艰难,但要是强行把他们关押起来,一旦消息走漏,让京中的大人物知道,他的仕途也就没了。
正犯愁时,师爷走到他身边,低语了几句。吴免心里有了新主意,眼睛笑得直打转。
他咳了咳,又摆出严肃的姿态。
“考虑到你们几人身份特殊,又与此案有所牵扯,未必免横生枝节。须请几位在我这府衙的厢房里暂住几日,等案件查明再离开。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大人您这……”
此话看似是妥协,但实则是变相的监禁。任宣城不想在虎狼窝里同他多纠缠,刚出声反驳,就被邵与煌制止了。
“大人日理万机,我们几人不过恰巧路过,就给你添了麻烦,还真是过意不去。眼下也只好去贵府叨扰几日,还望大人见谅。”
“夫人同公子小姐们尽管放心住,我心里清楚几位不会是凶手,但例行公事,还请海涵。”
客套几句后,邵与煌三人就回客栈收拾行李了,吴免还贴心地派了侍卫跟着去帮忙拿东西。不知道的人看见,直赞他是爱护百姓的好官。
秋予向人群中瞥去,婵媛与她对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