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气氛已经冰冷到了极点，集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冷峻可怕、不近人性的墨哥哥。但问题是，她也不傻，集辑迅速明白了小墨提问的意义何在。
他在保护自己。
从明面上看，这一桌子的人互相拉扯打趣，看起来就像许久未见的亲戚那样亲热，实际上都是在相互有一定的实力基础上才保证的相对平等的对话。而李叔和董姐对集辑的态度，集辑是知道的。
而墨哥哥给了自己这次机会，自己就一定要在这里站稳跟脚。就算不是为了辜负墨哥哥的一片好心，也是为了她，长年深居府中闭门不出的父亲。
想到这里，集锦将两只小手握紧，咬着牙强行冷静的思考到底是为什么。
“混搅视线。”最后集辑只能如此回答。
回答完那一刻空气如死的那一般寂静。墙上所挂着的中世纪手工大师所制作的机械钟表在哒哒的响个不停，钟表的声音塞满了整个房间，但是因此显得更漂亮的空虚空洞。
果然，回答错误了吗……
只见集锦正准备低头不敢见人的时候，一只做敲门状的手指破空一般迅速攻向了集辑的脑门，清脆而还带有一丝丝爽感的声音又伴随着一只如小猫一般的“啊”声结束。
小墨对集辑的回答报一笑。其实他的心里知道集辑并不是不懂，相反有些时候她比自己还要聪明，但这个问题的目的之一就是让集辑展现在大家面前。
如果她刚才能够坚持继续往下说的话，说不定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但……没有如果。
小墨只能这种幼稚的方式才能勉强在两位老油条面前糊弄过去。
“对，我们做的现在就是要混搅视线，转移注意力。”小墨一抬手，白板之上便画出了几十个方块的图标，这些小方块儿花花绿绿Q版人物或者飞机战车紧紧的挤在一个小框框中，设计的密集程度和工匠精神简直与东奥会开幕式同出一辙。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这些东西把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这上边儿来，让所有人一提到‘特晓’第一反应就是‘特晓游戏’，而且还‘恶心人的特晓抄袭游戏’。”小墨此刻停一下，眼神明显向集辑那瞟上一眼，看看她是否有接话的欲望。
可惜啦，并没有。
“这样，钱不就来了吗？网民们都是呆子，他们之间肯定会有一部分自持智慧的人先来点破我们所设下的局，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全部，并且号召大家起来一起遍骂特晓游戏。”
“这没什么用啊！他点破那层局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圈套。我们需要的是游戏带来的收入吗，我们需要的是游戏带来的脸面。对于公众来说游戏收入账单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几百亿哦，吓死人了。让他们认为这个数字很大很大，让他们认为我们就是没有工匠精神来做游戏，让他们认为只要骂特晓游戏收入就会不佳，让他们以为只有我们游戏收入不佳特晓就随时处于破产的边缘。”
李叔和墨迹二位一个莫名其妙的抖着腿，另一个较为妩媚的跷起黑丝二郎腿。请二人饶有兴趣的听着。
“网络真是不错。”小墨此时停下了说话，李叔爽朗的笑声便紧随而至。
“哈哈哈……果然还是年老啦，当年绞尽脑汁写下的东西被小辈轻轻松松的识破了。哎呀哎呀，确实该考虑退休问题了……小墨你继续说。”李叔将脑袋枕在椅子边缘上，一手抚摸着他的大胖肚子，另一只手温柔的如同回忆往事一般揪着自己的胡子。
“哪里哪里……李叔说笑了，那么我就继续了。咳，依据网民都跟风性和常年习惯的打着正义的旗号去口嗨爽一下，就先不说在这几亿网民之中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恨特晓的呢？跟风罢了。我们甚至连水军都不用请，网民的复杂多样性他们就能够自己分出阶级搞口水战。他们越骂，我们热度就越高。买大ip做抄袭换皮游戏，每天就想着如何恶心玩家让他们玩的不爽却又离不开游戏。偶尔搞一些违法乱纪的东西再次刷新他们对特晓游戏的印象，也只刷新他们对特晓的游戏。”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选择‘游戏’做挡箭牌呢。”董姐像是小学生一样举手来提问问题，给别人还挂着一抹邪魅性感的微笑。
“因为我们需要找到让大多数人都接触到的，在通过舆论让大多数人认为这行很赚钱，并且在这个时代特别容易形成文娱垄断找骂。网络游戏完美符合以上特点。”小墨如此回答董姐，甚至之后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最后引得董洁忍不住用手指捂住自己忍不住的嘴巴“呵呵”的笑着。
小墨向董姐回应了一个点头“就最近那个在沪兴起的专门做游戏的公司，哼，世界上收入最快破10亿美元的游戏，吓死人了是不是。而我们继续，做换皮、抄袭，自持智慧和真正愚蠢的网民在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那款垃圾游戏吸引过来一大波热度。我们在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一点我们买过水军的信息，特晓游戏的名声就能彻底被搞臭。”
“哼~可笑。”
“但是想想，他们在网络上用什么来讨论我们的游戏，花费大量的时间投入到了改头像和改签名之中。想想在这个互联网核心时代让大家出门在外都学会了不带现金，但是如果不带现金的话他们用什么来付账呢？……这些可都是流水呀，拜托！我们到底想干什么，搞垄断啊！”小墨一个人冷冷的笑着，其实连续那么久的说话，有很大一部分是说给集辑听的。
“影视作品、通讯工具、网络游戏、直播打赏、文娱小说……我们想搞垄断，但是一定要把握好那个度。一定要坚持不能违法的，但是也必须无限接近于那条不可逾越的红线。偶尔一下两下装傻充楞去直接对抗国家法律——不，与其说是对抗，不如说是试探，以资本来试探法律的弹性。”
“过去我们都是这样做的，不是吗？”小墨歪着头笑着。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李叔带头给小墨鼓掌，这从侧面也支持了他的观点。
“小莫真是可爱呢，就连姐姐我刚才都差点忍不住要喜欢上你了呢。”董姐还是那般迷人的微笑。
“是的，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小墨又一挥手，白板上的图标也随之变化。
“会长今天虽然没来，但是我们仍要体现他的重要性。新天市是以学院为基础的人口运转模式，学院每年向新天市输送几千上万的异常人才——至于那些异常以后到底该干什么？拜托了，那根本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
“虽说这些年我们一直以网络游戏为挡箭牌，以互联网文娱活动为主要收入，也接管一些异常方面的事务作为次要收入，同时也为我们加上一道较为安全的防护锁。整个新天市就靠特晓和学院来运转，国家不敢真正对我们怎么样的，除非又出现一个能够顶替我们异常事务的存在……”小墨还没说完，却被另一段话所打断。
“所以，我们以后要坚持维护异常事业提高的公司第一准则。以异常事物来作为保护伞，表面上尽力维持国家战略级的计划，这样也能更安心的做好我们已有的生意。也要在全国范围内防范出现的异常组织，防止他们威胁到我们的地位。对吗？”集辑最后还是努力说的出来。
小莫看着突然插入对话的集辑，盯着那双天真的眼睛突然欣慰的笑了起来。
“对，对对……好了，好了，不说那么多了，来来来李叔！今天我就跟你杠在这儿了，谁先醉谁输！”小墨又一挥手，白板应声而关，房间瞬间恢复了原初的模样，而小墨也坐了下来重新装作一位普通的富家公子加入到饭局。
真好。
“好小子！比你爹爽快多了，来来来，叔给你满上……”
“小墨渴多了的话记得把衣服穿好哦，不然姐姐我很容易忍不住就把你给吃了……”
“墨哥哥，我刚才还可以吧……”
“嗯，这个西湖醋鱼真不错，不愧是国宴啊……”
这似乎对叶空他们还是比较遥远，毕竟他们至今只是一个高中生罢了。这场平淡的对话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影响，风轻云淡地让人忍不住馋食桌上的食物，但是不可否认，就这几个人否召开的会议足以影响整个国家异常事业的发展与方向，一个弄不好就很容易导致全民揭竿而起的场景。
看起来非常的轻松和淡然，实则在这里走的每一步都充满着杀意与陷阱。
夜，逐渐深了。
数十座摩天大楼直指夜空，把光亮微弱的星辰与璀璨的霓虹灯永久地分割开来，钢筋水泥的世界上级的一排排死气沉沉的墓碑。数以千计的实验型无人机闪着银光从空中掠过，如同黄昏时飞起的银色群鸦，把宁静撕碎。雨幕覆盖了整个城市，十字路口成群结队地路过撑着雨伞的上班族，他们的眼神里透着木讷和呆滞。这些奇妙而又真实存在的场景无一不映照在集辑的眼瞳之中，如同一部黑白电影，无声，却又充斥着呐喊。
欢迎来到新天市！
……
李利晨取下监听所用的耳机，长达半个小时的对话已经全部收入到了录音机中并完成了同步文字印刷，他很抱歉欺骗了李叔把监听器塞进了他宝贝美酒的木质软塞之中，不过他也确实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真是‘自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