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王和两名军士正站在龟船的甲板上,天已经黑得看不清楚四周的景物,但是黄岩和他的送金船就在龟船的旁边。
黄岩站在船上正向田王报告,其实他们也是刚到了没有多久,“王,三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您等等,我过去再说。”
他们把送金船掉过船头,在前边领路,两条船很快驶进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谷。
我们随着他,把龟船停泊于岸边,送金船上的军士跑到了岸上,,那里已经点烯了几堆篝火,看上去怪温暖的。有人在火架上烤着两尺多长的海鱼。他们已经在为我们的到来做着准备了。
随后黄岸就拉了一个人跳到我们的船上来了。一见到我们,黄岩就说,“正要去找你们,就看到了你们的影子。”他一指对面岸上的一处高耸的突出山崖,“从那里可以看到东面的一整片海面,是军士看到了你们。”
我们都注意到他事业来的那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大眼睛男子,二十左右岁的样子,嘴唇很厚,头发卷曲,常年的日晒让他有了一副黝黑的脸膛。
“他是谁?”田王问道。
“他是我们刚刚到研究室里的时候解救下来的一个人,当时他正被一伙人气势汹汹地追赶。”
“嘿,来见过我们的王。”黄岩大声地对他说道。
这个小伙子对田王是一脸的敬畏,他从黄岩对田王的态度上看得出,眼前的这个和善却威武的中年人有着不同一般的地位,他快步走过来,向田王伏下身去。
“哎、哎,你这是……不必行此大礼。”田王说。
黄岩笑道,“我救了他,他已经把我当成了他的主人,一开始我也不习惯,没办法,他非要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田王和我都看着他,他们身上穿着一件仅仅遮挡住躯干的无领无袖的灰白色衫子,肩头露出结实的肌肉。
“我们王问你呢?”看着他懵懂的迷茫眼神,黄岩说,“没办法,他听不懂我的话,但是能看的意思。”说着,黄岩大声地跺着脚,把胸脯拍得啪啪响,高了起来,“我们王问你呢!”
那个小伙子马上体似筛糠,哆嗦着趴在田王的脚前,英黄岩哈哈大笑,为自己的恶作剧而高兴,小伙子看到黄岩高兴了,他这才好了一点,看着黄岩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不要逗弄他了,”田王被这个人的滑稽笑了,转头对我说,“去把宋奎叫来。”
宋奎就在龟船上,他来了一看这个人,就摇了摇头,“估计我也听不懂他的话,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个奴隶。”
“奴隶?”
“嗯,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去听我爹说起过这种人,他年轻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到这边来的同乡,他说他到过这么远的地方,我中从这里看出来的。”
像是看出了我们三个的疑问,宋奎走过去,一拽那奴隶的胳膊,让他转过身来,我们在他的右肩头上看到了一个火烙铁烫出的“S”,只不过是反向的。
“看看,和我爹说的一样,奴隶的标志。”
漂荡了这么多天,见到大陆就像是见到了亲人,我和田王还以这里也只是个小小的岛屿,天亮之后,到附近的河道和山坡上走了一遍才发现,地方出乎我们意料的大。
我们栖身的这处河岔,从里面拐出去,东南方就是那片我们刚刚逃出来的那片海面。这里到处蒹葭从生,气候湿热难耐,地上沼泽遍布、无处落脚,我真对这里的环境说不出什么,只是有可以饮用的水源罢了,日常可以吃的东西也有不少。
六角就在滩涂上挖到了白色的苇根,放在嘴里嚼起来甜甜的,她说,“多嚼一点,可以防止舌头起疮。”她和姜婉清、柳眉,用刀挖了不少,用水洗净了带到船上去,给其他人吃,她所说的这个疗效我估计也就是补充维生素的道理吧。
“我们不能只在这里,嚼点苇根就满足了,”田王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苇根,说道,“那些人还没有找到,人在哪里也说不好,你们要马上把这里侦察一下,看看方圆十几里的环境,做好防范事宜。”
我说,“这好办,就交给我们来做。”
此处只是这所大陆南部高原靠近海边的一条狭长的低地。我们泊船之地正好是一条湍急的漂流的入海口,从外边根本就看不出有两艘大船停在河道里,而我们爬到那处突出的石崖上却可以瞭望到一望无际的海面,在这里倒是一处与世隔绝之地,要不是黄岩先看到我们,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我们做了分工。田王带着老弱及妇女在原地留守,我和黄岩出去探索出路。
从到这里就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下了三场大雨,我终于明白,苇丛中那些嗡嗡怪叫的蚊子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它们也吸食那些苇杆中的水分,倒不怎么叮人。
出发前,我们用半天的时间,把四周的那些苇丛砍削个干净,只留下了最外边的那一小片,做个隐蔽的用处,那个奴隶是个干活的好手,很利索,看得出他是心悦诚服地和我们在一起,宋奎不时地和他说说话,借助着手势,一些简单的交流他不成问题。每当与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注意力不在你说话的意思上,他只在乎你的表情和语气。比如你对他说“你这个人不错”的时候不动声色,他就会迷茫地看着你,而当你声色俱厉地对他说,“你这个人不错!”他就会立刻深奥颤抖着在你的身来伏下来,抱住你的脚。
于是,宋奎就给他起了个名字,“任不错。”
任不错很听话,我对黄崖开玩笑道,你的这个宠物比我和清清、贤贤、月月和雪雪可强多了。
小月的面容突然再一次闪电般地涌了上来。“走吧,我们尽快出去找找看。”黄岩看出了我的面色上的变化,他早就听说了小月失踪的事情。
可是,当我们把这个意思借着手势告诉了任不错的时候,他却表现出了抵触情绪,面色忧恐,不断地摇着头。
最后黄崖把眼一瞪,“你这任不错,不听话,就不要你了!”
他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跟在了我们的后边,我们这次带了五名军士,六角想跟着,我说不行,万一出现什么情况,六角还能助田王一臂之力,我带了姜婉清,我们九个人,顺着河道往上游走。
任不错一开始有些不大情愿,但是看到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武器,慢慢地情绪就好了一点,他折了一段长树枝,在前边给我们带路,边走边不停地用树枝在草丛中拨打,嘴里还“嘘、嘘”地吹着气。黄岩说,他那是在拨草惊蛇。
在这个纬度,毒蛇非常常见,被它袭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路上我问起了黄岩救起任不错的经过。要说起这事就得先说说黄岩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黄岩说,“我们有大风助力,一路上大船驶得好快,根本就分辨不出个方向,直到大船一下子撞抵了岸,人们才知道到了海边了。”
黄岩说,“本来,我们提前一天到达,应该在田王到来时准备的好一点,但是,那一天多的时间我们都在这了这个任不错而战斗。”
他看看任不错,任不错正在前边走着,晃一晃的,路上有一道半人高的石坎,河水从上边流下来道宽宽的瀑布,已经没有路了。
只见任不错紧走了三五步,把那截树棍往地下一撑,纵身上了石坎,不一会从上边扔下来一条粗壮的青藤。
“任不错……身手也不错。”我问黄岩,“你看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有危难?”
“应当说是他们,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正有一群人在围捕他们,如果是奴隶的话这就好解释了,他们一定是逃跑出来的,被他们的主人追捕。”
奴隶摆脱自己卑微的身份只有三种方法,就是逃亡、赎身、立功。
逃亡,殷墟甲骨文里面记录了不少奴隶逃亡的事件,《尚书》《左传》《墨子》等,都有记录,为了巩固自身的统治,先秦时的统治者对奴隶的逃亡问题都非常重视。周文王就规定,如果有奴隶逃亡,就要进行大搜查。战国时的卫嗣君,为了显示法令的尊严。情愿用一座城邑支换回逃亡的奴隶,这个奴隶叫做胥靡,他所说逃到了魏国,还是被自己的主人用一座镇子的代价拘回来韩版处罚。可见,奴隶逃亡并不是很容易的。
相比胥靡来说,任不错就幸运得多了,与他一走出逃的两个人都被抓了回去,等待他们的将是严酷的处罚,而任不错却被船上看不过眼的军士们用绳索拉到了送金船上,那些追捕者为此与黄岩的人对峙了一段时间,那些人力量占优,但是他们没有船。
“我一直想弄清楚奴隶的生活是怎么个样子,”黄岩说,“可是我的话他听不懂,他只能听明白我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是我看他倒很忠诚的,你看他带路,尽心尽力,一点都不偷奸耍滑。”
军士们抓着青藤,上了石坎,我不用这些,把姜婉清往怀中一抱,轻轻一蹿就站到了任不错的面前,他也能跳上来,但是像我这样抱着一个大活人也能跳得这么轻松,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有好几次他都偷偷地看我的两只脚,打量姜婉清,想她是不是轻得跟支羽毛似的。
才站稳了,雨就再一次地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