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肠剑怎么到的蒙恬的手中,我想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始皇帝给他的。秦时在北方的匈奴十分的嚣张,他们骑在马上,来无影去无踪,时常搞得秦朝的边民神经一紧一松的,也是始皇帝颇为头疼的一件事,蒙恬能凭一战将匈奴驱逐七百里,赶出河套地区,不能不说是首功一件,皇帝将鱼肠剑赠给蒙恬,以示嘉勉,这很正常。二是公子扶苏给他的,扶苏是始皇帝喜爱的儿子,鱼肠剑在扶苏的手上不足为奇,而扶苏与蒙恬又算得上是至交。
不管是何种可能,我只要知道,此剑这时在我的手中,就可以了。
有时,拿着此剑把玩,常突发一想:阮师刀、安零刀、鱼肠剑就这样流落到了海外,若不是碰到我们这些漂洋而来的人,这些国之利器,不知要湮没到什么时候。
而我,也够幸运的,发现田王出走以后,若是我也向北去,不向南来的话,我还是与它们无缘。
就算是我来了爪哇岛,若是安于八节洞的现状,不带小月、姜婉清出来,或者是出来了没有走这条道,走了这条道却没有发现这所几乎被青藤覆满的房子,或者看到了房子却没想到进来看看,或者是也进来看了却不想在此住上些日子,我还是会与这些宝物失之交臂。
所有的可能都像是一棵树的树梢上生着的唯一的果子,我这条毛毛虫无论在哪个分枝处爬错了方向,都会与这颗果子无缘。
带着这种得宝的兴奋,我精力充沛地做了好些事这些天。
一是进一步的修整了我们的新居,着人从山上砍了木头,打制了许多日常所用的东西,床,衣架,板凳,我还有打算要不要先做几只婴儿的摇篮,被老夫人笑着制止了,她说:
“我们在在这里养老么?”当然不是。“那么我们的龟船你还嫌摇得不厉害呀。”我只得作罢。
二是每天早上去一趟八节洞,看看男兵与女兵们的操练,在这里的日子,不希望他们的军务有所荒废。
再就是每天从八节洞直接去西面的山顶,看看黄岩他们是不是悉心照料着那一大“盆”火,我有感觉,只要我们的火种不灭,早晚有一天,田王和三位将军会找到我们。
现在,我们是少数人,应该他们找我们这些人才对,我偶尔和画讲起这番话,她说,“总之,你别不辞而别丢下我们就可以了。我爹也许有些大事要办,再说,有三位将军跟着他,我很放心。”
其实我知道她是担心的,又怕我为难,是以才这样说。
狐狸一家渐渐与我们混熟起来,我们常常看到它们两大四小在屋前的园子里露头,尤其是其中的两只小狐,一见到小月,或是姜婉清,就会跑过来与她们亲热,而两只大狐狸就在不远处看着,一点也不紧张。
我从蒙恬留下的竹简中得知,它们也是他从家乡带过来的,因而人们对它们很客气,时常从小溪中捉些鱼虾送给它们。
现在我们的生活还算稳定,园子中有新鲜的菜,石洞中有陈年的米,烧菜有油,晚上有蜡烛,老夫人因为生活稳定,气色好了许多,每天与几位老人说说家常什么的。
我还是隔三差五的就出去,不是带了小月就是姜婉清,六角我不能让她离开,我外出的时候,全靠她在家保护这些人,她再加上两名女兵、和或是小月,或是姜婉清,在至今没有碰到一个外人的石屋里,应该是安全的。
以石房子为起点,我每次出去的距离都会适当地加长一点,今天是小月跟着我,我们沿着靠海的山脊向西慢慢地走,从这里我们能看海面,我期待着,会突然看到三条木船的影子。
“老公,我观察你好些天了。”小月跟在我身后说道。
“哦?说说,观察到了什么?”我来了兴趣,于是问她。
“我知道,你这些天并不高兴。”她说。
“胡说,我怎么不高兴了,老婆怀孕了,我得了宝贝,大家又有了住处,吃喝不愁的,凭什么不高兴呢,我很高兴,你猜错了。”
她不吱声了,她不吱声我说越想让她说下去,连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不高兴了,她怎么就看出来的,凭什么?
“你猜猜,田王现在去哪里了?”我问她。
小月笑笑,“我想,他就该在黄岩岛那个地方,确切的地点我说不好,不过我想,大概就是那个方向。”
“你是说,田王去了南海?”这倒是我没有想过的。他为什么去了那里?
“老公,我们还是不要说田王了,说你吧,也许,你对自己的心情怎么样,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是我知道。”
我们穿过了一小片树林,她一边挥着手中的安零刀砍掉挡路的乱枝,一边说,“我刚才说你不高兴的时候,你并没有接着我的话说下去,而是紧接着问到了田王,这说明了什么呢?”
我是这么说的么,我怎么不知道?“说明了什么?”我问她。
“说明你不快乐的源头就是——田王。”小月说,“从黄岩回来之后,我发现田王有些闷闷不乐,田王走了之后,我发现,你有些闷闷不乐。只是你表面上看起来乐和着,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其实,老公,你很苦恼哦。”
真让她说着了,我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让田王不高兴了。小月好似看到了我的心中所想,又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田王不高兴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他自己。”
“为什么?”
她好似心不在焉的样子,却不往下说了,嘴里哼着歌,我越想听,这丫头越不说,真够气人的。
“不说是不?”
“你认为自己的老丈人,田王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和你说,一定是他生你的气了,所了这些天你一直在检点自己在哪里做得不够好,其实大可不必,你也不想想,他能把自己的老伴、女儿交给你,放心外出,这说明了什么呢?你得知道一点,画姐姐在田王的心里,就是掌上明珠呀,这说明了什么呢?”
“信任呗。”我暗暗惊叹小月的洞察能力,怪不得什么雁呀、狐狸呀都与她亲近,看来不光是长得有人缘儿。可是我又不想立刻承认被她看透。
“你和姜婉清她们说过这些么?”我问她。
“没有,男人都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女人,别拿我当傻瓜。”嗬,那我是傻瓜成了吧。
我们边说边走,不觉走到了一处下坡之处,这是我们这些天走得最长远的一次。看看天色不早,我有心马上往回走,但是还想与她多聊上一会。“你这人精,今天反正也没有外人,不如你就对我坦白一下吧。”我对她说。
“坦白什么啊?”她问我,并在山坡上找了一处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呃……你就说一下,你还记不记得,我在赭岛的穹洞中造船的时候,有一次我病了,”我发现她的脸已经红了,“你去照顾我,说是画派你去的,”
“嗯……怎么?”
我说,“我只问你那次是不是早有预谋。”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她。
“老公,看你在说什么啊,我能预谋得早到哪里去?都是你,在水中推着船过岛,我刚刚回到墨岛上就听说你生病了,前后还不过一天,凭什么你说我早有预谋?是了,我是有预谋,就连我明知你不会划船,却非让你划船,最后让你掉到水里,也是我的‘预谋’,不这样你怎么会生病?你不生病我又怎么会去看你?我不去看你,晚上怎么会……”
她忽然不说了,脸越发的红。“说呀,会什么?”
她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你知道吗,小月,我一直对你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是在南海的时候,你画姐姐落水,生死不明……”
“不要说了,我知道,那事是怪我,别人不注意也就罢了,可我是谁呢?我从小就是画姐姐的侍女,出现了那样的事,我有推托不了的干系。”她低下了头,很快肩膀耸动起来。
“可是,那次的下手很重,其实,我心里不自在了好些天,生怕你记恨我,”把她搂在怀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
“你又胡说,哪里是下手很重?是下脚。”
“是了是了,是下脚,我不该用脚踢你,让你疼在身上,寒在心里,是我不好,今天也没有外人,我就给你道歉了,行不?来,让我看看,身上哪里还疼。”说着,就在她身上摸将起来。
她忽然笑了,眼角挂着一滴眼泪,“你这是趁机揩油,这都多少天了,刚想起来摸?”
我只觉今天一行,心中对小月更加喜爱,两个人坐在山坡上,说说笑笑的,时间不觉过去,今天我很高兴,因为是小月给我解开了几天来心头的疙瘩。
我才知道,一直以来看似大大咧咧的小月,心思会细到这个程度,几乎看到我心里,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一个自幼就做了侍女的孩子,敏感、细腻。看来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论高低贵贱,身份尊卑。
天色渐渐黑下来,这些天我总感觉到天黑得很快,不过老婆们似乎对此都没有意见,我一拉她的手,两个人开始往回赶。
今天的收获不小,更主要的是,我的心情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