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立刻会意,华衣女子指挥另外四人,撤去石桌之上的果盘,到餐厅之中准备。我起身直接走进寝室,那张布置精美的大床,我得和她们体验一下,是个什么滋味。
室内的陈设比外间显得要繁复一些,门后的墙上,是一溜黄金挂钩,被床头两边的两颗珠子映得黄澄澄的。门把手,黄金的。门框上镶了一排乳白色的珠子,每一个都足有龙眼大小。门的另一边是一架枣红木的半身漆柜,门上雕着网形镂空图案,柜上一架七弦琴,造型别致,琴边一只两尺高的花瓶,里面开着五朵紫红的花。
这时,她们手端漆盘,鱼贯而入,食物的香味与女人的体香一块飘了进来。
我一片腿跳到床上,那床颤了几颤,一点声音都没有,床面上铺的面料触到肌肤,凉凉滑滑,纹理中微微闪着莹光,“这是什么面料?”我用手抚着床面问道。
此时她们已经分别手托漆盘,踢掉脚上的鞋子,纷纷围着我坐到床面上来,那个华衣女子道,“这是蕉麻丝……此地气候湿热,床上物品容易沾染潮气,睡着不舒服不说,还极易做病,但是这种麻料就不怕了。”
“怎么不怕?”
“因蕉麻喜阴,耐涝,质地挺阔,是绝佳的隔潮东西,放在床上,任你出再多的汗,也总是感觉清爽。”
“出多少汗也不怕么?也许你们不知道,我睡觉之时,总是要弄到大汗淋漓,那样汗出透了,入睡时都会周身通泰。”
“那就要看将军舍得出多少汗了,不过一般的情形,我想都能应对。”华衣女子拿眼瞟着我说。
“嗯,等我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向你们的白王讨上一块,回去后,与我老婆们铺床?”
她哧哧而笑,“应该问题不大,难得你现在还想着夫人,听将军的意思,不知有几位?”
“不多不少,只有五位。”我看到了她们盘中端着之物,盘盘都没有见过,那华衣女子说道,“将军想吃么?”
我看看她,再看看另外四位,她们身上只披了一块薄纱,身上曲线尽皆显露,只有她把自己裹得严实,“挺好的床单,沾了脏东西可不好了。”我说。
“那,我去叫她们拿一块铺巾来,”“大可不必。”“不远的,对面餐厅中便有。”“我看你这个便不错。”说着,我指指她身上的衣服,“大热的天,我们都这样清爽,妹子这样包裹,有些煞风景。”她会意,脱了最外面的绣花纱裙铺在我的腿上。
一只红彤彤的大个螃蟹拿在她的手上,这个我真的没有见过,我所见的螃蟹盖子是整块的,而这只可以在盖子上看到两道清晰的关节,体型也是我见过的最大,她托在手上,只露出五只指肚。
没等我问,她便说,“这是树蟹,并不生在海中,而是生来就喜欢爬树,专吃树上鸟蛋。”
我的目光从她的胸前抽了回来,脱了外套以后,里面只余一片肚兜,淡淡的青色,每一处都大过她手中的树蟹。
她掰下蟹壳,用拇指玉片似的指甲挑起一块雪白的蟹肉,送到我的嘴里,“个头虽然大过海蟹,但是滋味却不甚鲜美,只是让将军尝尝鲜罢。”
我一尝,全无海鲜味道,倒是山禽肉的土性味似乎更浓,她说得不错。
“怎么,我两次上来,房间却不是同一处,妹子能否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她又往我口中挑了一块,道,“将军来得次数不多,当然被这里的迷宫困惑,若是以后来得多了,自然明白,我若说得透了,就没意思了。”
她一番委婉的对答,既没有让我感到难堪,也没有暴露王宫的秘密,让我不好意思再深问。
她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如果我真心与白荆成了朋友,变成这里的熟客,这些自然不必再问,这些女子,并非徒有其表,我得小心行事了。
“那么,对宫中的布局,我可不可以猜测一二,话是我说的,说对了,也没有你们的干系,我想你们的白荆国王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她没有吱声,只是看着我笑。一声轻微的响声从她的身后传进了我的耳朵,屋中已算安静,但是那一声却仍是不容易听到,五位女子若无其事,浑然未觉,依旧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但是我却听到了。
我对她回报以微笑,但是目光却越过她的耳朵上沿,看向了她的身后。
那里就是放置七弦琴的红木柜子。再就是瓶中盛开的紫红色花,我没有看到什么。
“从外边看上去,这座王宫过不去两层,但是一进到里面,却给人山重水复的感觉,足见此宫的设计者真真是独具匠心,处处都把进来人的眼睛欺骗,但是,对本将军来说么……有一点小儿科了。地理土石工程之类,一般骗不过我”
我边说边看着她,如果她的眼神中有一丝的变化,我也能判断得出,自己说没说到点子上。
“将军,你可不可以……品尝一下这个,”她把眼睑垂下,却将兰花指举起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果冻一般在她手上颤微微的,送到我的面前。
她的这些不着痕迹的掩饰没有逃出我的眼睛,一口吞下她递来的食物。我得乘胜追击:
“我刚才还在想,这样华美的王宫,傻子也不会在四周开六个大门,只在每个大门口安排寥寥几名军士放岗,唯一的解释,只能说明,重兵都隐藏在王宫的内部。”
她略略低头,“将军还知道什么,不妨都说出来,也好让我告诉我们的国王,按你的意思改改他的王宫。”我终于注意到,对面墙上,在几朵紫红色的花朵间隙里,有一道暗光一闪。
那整面墙上都是硬币大小的黑黑白白的点缀,其中一块黑斑,是孔洞,只因屋内光线并不太好,又有花丛遮掩,很是不易发觉,是谁呢,躲在那里监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