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茅屋的门打开了,屋里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弓腰驼背手中拄着一根看着都要朽掉的拐杖。老者看了一眼风玱,也没理他,兀自走到墙根边坐在一个青石墩子上,掏出旱烟袋噙在嘴里,烟锅子里填上烟叶,然后他又掏出一些粉末,在手指上一撮竟然着起了火,他也不觉得烫,捏着火苗将烟叶点着,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过肺而出,老者脸上露出畅快的笑。
老者看了看花喜道:“小花,我说的没错吧。”
花喜道:“爷爷,你算对了一半,家里来了客人不假,哪里会有闹事的。”
老者道:“祸端必有因果,你只见到因,果还没来而已。”
花喜道:“那我们这里要不太平了吗?”
老者道:“等天亮了,你到草场收一下别人给你的大礼,然后你就回来,我们要搬家了,这里不能呆了!”
老者说完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朝着天上吐着烟圈,大黄狗摇着尾巴趴在老者的脚上,风玱以为老者会问他一些话,那老者连正眼瞧都没瞧他一下。
暮色降临,山风吹过院子,冷冷的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花喜要留风玱过夜,那老者的表情让风玱觉得不便在这儿有太多的打搅,他谢绝了花喜好意,带着小黑马离开了村子。
山道上冷冷清清,风吹过树林叶子沙沙作响,零星的几声鸦声徒增凄凉。人不识路,马却知归途,小黑马在前面走着,风玱在后面跟着,繁星稀疏,借着天上的月光,不至于迷了路。
风玱跟着小黑马走着,他时刻警惕这周围的动静,深山野林里时常有猛兽出没,那些狡猾的野兽隐藏在暗处,物色着它的猎物。风玱随身没有带刀,小黑马更是人畜无害,倘若与野兽狭路相逢也只有做猎物的份了。
天上几片薄云被风吹散,那一轮满月挂在当空,洒落着皎洁的月光。远处山谷里突然传来一阵狼吼,随后狼吼声此起彼伏的从四周传来。每当满月时,总能听到狼吼,他们是在向周边示威,还是对死去的同伴的思念?风玱再望向那轮圆月时,他发现月亮有点变了颜色,白色的月光渐渐地变暗,先是橘红,最后变成殷红。那狼吼声由远到近,似乎是发现了风玱的存在,他们在一点一点地从四周围了过来。
小黑马也觉察到什么,嘶吼着,四只蹄子不停地践踏着。风玱对小黑马道:“黑龙,咱们有危险了,你快带我跑吧!”
风玱说着话,翻身上了马背,小黑马撒开蹄子奔跑了起来。风玱在马背上清楚地看到路两边的草丛里有数十道黑影蹿着,跟在他们后面紧咬着不放。小黑马跑起来风驰电掣的,树林密布,风玱只觉得树叶擦的脸生疼生疼的,此时此刻逃命要紧,他哪里还管这些。
跑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小黑马突然停驻不前了,只见前面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风玱心里暗暗叫苦,这时后面那些黑影也追了上来,仔细一看果然是野狼,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目露凶光,喉咙里发出恶狠狠地低吼,随时都有可能要扑了上来。
又是一声狼吼从远处传来,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吼声便已经到了耳边。风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前面巨石上多了一个身影,后面的狼群见了纷纷夹着尾巴散去,那巨石上的身影忽然朝着月亮又是一声长吼,那吼声震耳欲聋,惊起了林中的鸦群,一群一群的乌鸦在空中盘旋着,遮住了天空,挡住了月光。黑暗里风玱看到两只殷红的眸子,那双眼睛盯着他。他顿时觉得心惊肉跳后背发凉。
“嗖嗖”寒光一闪,两只飞刀飞向巨石上的那个身影。只见那身影左跳右闪,躲过了飞刀。这时从头顶的树上跳下来一个人,那人弓腰驼背,手住拐杖正是花喜的爷爷。巨石上那身影怒火中烧,纵身扑向花喜的爷爷。透过淡淡的月光,看的出来,那身影竟然是一只狼,准确的说是一只像人一般的狼。
花喜的爷爷只一侧身便躲过了这一扑。待那人狼站定,映入风玱眼帘的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生物,只见他体长有三尺站立如狼,腿脚手臂强健粗壮,爪子长如弯刀,满嘴獠牙外露,头部依然保持着狼的模样。
花喜的爷爷不但不恐惧,反而笑着说:“师妹,你又犯病了!”
那人狼可不跟他唠家常,只见他纵身跃起,右爪扫向花喜的爷爷。花喜的爷爷不紧不慢地从拐杖中抽出一把苗刀,那苗刀刀身漆黑锈迹斑斑,显然是很久都没用过了。他手持苗刀划了几个圈,似是找了找手感,这时那人狼的一击眼看要抓到了他的脖子,只见他苗刀横架,人狼的爪子不歪不偏的齐刷刷的抓在了苗刀的刀刃上,那人狼一声吼叫,收回的爪子上如刀的指甲齐整整的断掉了落了一地。花喜的爷爷不等那人狼出击,手中苗刀如游龙般灵活,眼瞅着平刺而出,忽地又折而抹向那人狼的脖子。人无影刀无形,月光下只能看到一团影子伴着嗖嗖的刀声,那人狼被逼的东躲西闪,手脚并用的在地上鼠窜。
忽然一声哀嚎,只见那人狼背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刀口,鲜血从中喷射而出,花喜的爷爷停手而立,手中的苗刀刀尖尚在滴着血。那人狼忍不住疼痛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着,这时在看那刀口时,竟然在慢慢地愈合,那人狼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名年轻的女子,风玱此时羞红了脸,慌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花喜的爷爷脱下外套扔给了那女子,女子有点伤心,表情里尽是无奈。
花喜的爷爷道:“你走吧!”
那女子道:“林升,你又老了许多。”
风玱听那女子喊花喜的爷爷林升,他好奇为什么花喜姓花而不姓林。
林升道:“我老不老和你无关,为了长生不老,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那女子道:“林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我害怕我变老了你会嫌弃我。”
林升叹气道:“你走吧,别把自己说的多么可怜,这些年你害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以后只要有我在,你便别想再害一个人。”
那女子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林升背对着她昂头闭目而立。
风依然吹着,天上划过几颗流星,每一个繁华都有落幕。他是一名刀客,或许某个时间里他在江湖名声大震,也或许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淡泊名利的江湖刀客,他所到之处只认正义,他可以没有爱情,可以没有亲情,他能承受住常人不能承受的痛和孤独,孤独的在这个小山村里隐姓埋名。
“走吧,小子!”
风玱此时才回过神来,道:“前辈,你是一名刀客?”
林升道:“我只是一个山林野夫,此间事莫要向外人提起,小兄弟你能做到吗?”
风玱道:“前辈放心,我对外人只字不提!”
林升笑了笑,抽出那把刀,手指在刀身上一弹,“叮”的一声,那刀身上的锈迹和黑漆应声而落,再看那刀时,只见刀身晶莹剔透泛着幽幽青色的光芒。
林升道:“小兄弟,这把刀叫做风之刃,如今留在我身边也只是一把废物。就送给你吧!小兄弟带着它去成就一番事业去吧!”
风玱道:“前辈,如此贵重的刀,我怎么能配拥有!”
林升道:“配,只有内心正义的人才配拥有这把刀,小兄弟,从今往后你便是这把刀的主人。”
林升走了,他带着那个女子走了,凄美的爱情虽感人,不如平平淡淡的相扶相持一辈子。
小山村里还冒着炊烟,风玱带着小黑马远远的便看到花喜在村头坐着,不停的向这边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