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被大林百姓称之为少将军,所率边城军战无不胜。
如今呢?却自贬是朝堂遗弃的旧人,就连当朝陛下提及他时,也只是随口带过。
事情还得从八年前说起,那一年蛮子北上,扎扎木汗联盟鞑靼,瓦剌,和布多等部集兵二十万之众,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进犯大林北境——罕东。
加急军报传入大林皇城——京州时,瓦剌联军已攻破罕东城,纳维多所率鞑靼大军做为联盟军前锋已率先向肃州挺进。
罕东的沦陷,霎时间使大林兵部乱了阵脚,天下谁人不知罕东城的围墙高大结实、易守难攻,建造它时,耗时近百年,熬尽了数位闻名的土木大师。
如此的城楼,开国皇帝林武王集兵打了一辈子,次次都召集名将,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年罕东才纳入大林版图。而后百年间朝廷必然重视此城,粮草辎重过量的充足,守军不下十万,区区敌寇二十万,竟能数日攻破,可想而知——罕东城出了叛徒。
很快,枢密院验证这一结论的真实性,驻扎在罕东城外的一支林军早先投靠了鞑靼,趁着夜里换防之时,他们把守门士灌的烂醉,在子时大开城门,敌寇前阵二百来人,穿着林军的服饰,肆无忌惮地进来罕东,见人就杀!
如今,敌寇挺进肃州城,城内守军多半在支援罕东途中遇敌寇埋伏而殉国,肃州城中怕是不足八千士。
得报后皇帝大怒,连夜召集兵部尚书,内阁大臣,右丞相等九位重臣与养心参政,商议出兵要法。
兵部尚书林年瑾起言:“臣到是想起来一支军队或可解肃城之危。”
祥和皇帝手扶着额头,白发略显的耀眼,低沉地语气,看的出他已然过了半百的年纪:“老头子,你如后说话要是再这么磨磨叽叽,老子死的时候定然要带着你一块。”
“臣不敢,”林年瑾一向如此,不管是政事,还是军务总是喜欢从头开始推理,就是最不合逻辑,他也能巧舌如簧的改变别人最原始的想法。他继续道:“是边城军。”
“边城军…”祥和皇帝细细念叨这几个字,左想来,右想去,边城军确实如天下人口中传言那般战无不胜,杀戮无数,无一败绩,一支三千蒙面黑骑曾越五山,过六海灭杀力巴国。
“高苜,拟…”就在祥和皇帝叫来太监高苜准备拟昭时,这个观点很快就被内阁首辅大臣宝之河推翻了。
“陛下。” 宝之河开口否决道:“边城军战力天下第一,无人敢说一个不字,可众位可曾记得六年前林杨一役,十二万边城军对战余国九万轻王骑,若不是大理寺及时证明景瑜老将军无叛国投敌之罪,让他极速归兵统帅边城军,那战,大林必败。”
宝之河转身向林年瑾提问道:“林大人可还记得那战的结果吗?”
“我军死伤近六万,险胜余国轻王骑。”林年瑾如实回道。
“那大人可还记得景瑜将军含冤入狱之前,兵部所举荐何人统帅边城军?”宝之河再问林年瑾。
“上将军康风。”
“好,”宝之河正回身子,继续说:“上将军康风此役后结果如何?陛下尚未怪罪与他吧?他那?却回府挂起了白绫。如今,景瑜老将军染疾数月,卧榻不起,日日用于宝药续命。试问,我大林该由谁来挂帅,又有谁敢挂边城军的帅!”
林年瑾接道:“陛下,边城军由景瑜将军
所始,但非景瑜而终。前些日子,臣奉昭去边城大营查和时,发现那支军队依如豺狼虎豹,弓箭手百米中靶,步兵的阵法更是如神化般,霎时间…”
“咳咳”林年瑾说的正起劲,祥和皇帝用咳嗽制止了他:“朕不是来听你吹嘘边城军的,有说你就说,没话了?怼不过宝之河了?你就变过来转开话题,你要是再说些不打紧,老子就把你的嘴用针线缝起来!”
“臣不敢,”林年瑾这才回到林杨一战,他继续说:“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难道对于边城军就可以弃之脑后了吗?林杨一役,并非康风将军之过,更非边城军之过。”
右丞相赖源一听闻此话就不满了,右手捏了捏腰间悬挂着的页金宝剑,怨气道:“难道是本相之过。”
放眼整个大林朝堂,文武百官,唯有右丞相赖源一有资格配剑面皇,包括上朝。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页金宝剑乃是大林开国皇帝下昭为赖家所铸,天底下仅此一把,代代相传,这才落到了赖源一的手上。
赖源一此话所出,定是14年前,康风老将军挂帅边城军之举,是他说服的林年瑾,而在朝堂也是大力支持,康风这才挂帅出征,本想着能为年迈的老将军争得最后的名声,却不想这边城军在他手中,竟然退弱了数倍的战力。
“丞相莫急,若是林年瑾憋不出了一二来,朕自会替您处置他。”祥和皇帝替林年瑾开脱道。
就在林年瑾与众人弹簧之际,储君太子业辰玉也来了。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小太监跺着碎步进来传。
祥和皇帝粗言道:“看不见朕和这些个大臣正闹心着,不见!”
小太监把头勾的沉沉的,继续说:“殿下说,他就是为北境战事而来,让奴才…让奴才务必将此话传达给陛下…”说完此话小太监额头已然冒出了冷汗。
祥和皇帝想了想,告诉他:“罢了,老子的位置终究还是传要给儿子的,”祥和皇帝又看向赖源一,继续说:“你说呢,丞相?”
赖源一瞬间把握在剑柄的手收回,结巴说:“是…还不快请殿下入内,别再冻坏了孩子!”
小太监鼓起勇气,看向祥和皇帝,再得到了点头的肯定后,这才畏畏缩缩的退了出去。
业辰玉入殿后,默默的看了一眼林年瑾。再向赖源一及众位大臣行礼:“辰玉见过赖相,诸位大人。”
众位回礼后,祥和皇帝开口道:“林大人,你继续说你的。”
“是,”林年瑾需要道:“首辅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边城军只有在景瑜老将军手中才能发挥出战无不胜的实力。臣是不是也可以说,边城军的战力多少,取决于主帅否?”
“是。”宝之河没有犹豫,他知道放眼整个林国,没有人可以是第二个景瑜。
林年瑾正身摊开双手,鞠躬,行了一个大大的臣礼:“臣力荐左郎为帅,统率边城军出征漠北!”
祥和皇帝听到这个名字霎讶,随后平平问道:“太子,兵部举荐边城军出征漠北,解肃州之危,你怎么看?”
“边城军之名威慑天下,其北境之危,唯有边城军可解。”业辰玉行礼道。
祥和皇帝看了一眼宝之河,心中早已有了定夺,他要的不是转机:“难道主帅之位莫非一个十七八的少儿郎吗?”
“陛…”宝之河刚要开口,林年瑾再次打断道。
林年瑾说:“左郎乃是左公大人之子,景瑜老将军的亲外甥,自幼在边城军长大,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不少。”
提及已故的左公,众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上位的皇帝陛下。天下谁人不知,这位名为公权的左姓大人,陛下曾未封号公侯,却能使朝堂上下敬拜为“公”。
太子业辰玉接言道:“左公大人与景瑜将军奉爷爷之昭创边城军,一文一武,守护我大林数十年,如今景瑜将军年迈,左公大人逝世,放眼满堂将才,谁又能比左郎更适合统率边城军。竟城之难,旋梁之危,近几年关中的悍匪哪一次不是左郎出兵而平。”
丞相赖源一思来想去,默默开口道:“臣支持太子之言,奏请陛下昭命左郎统率边城军出征漠北,解肃州城之危,收复失地罕东!”
有了赖源一的助力,又加上储君,不日的天子,宝之河必然话不敢言,不再反驳。
那夜,祥和皇帝下昭,命左郎统帅边城军出征漠北。但昭文中并未提及收复罕东,也无赏罚一说。
那夜,丞相赖源一回到相府后,收拾了出征的必备物资,亲到左府,像是嘱咐儿子一般和左郎说了好多话。那次是赖源一第一次主动与左郎拉近关系。
那夜,祥和皇帝一夜未眠,只身站在皇宫的最高处远眺左府,看到少年骑上高马,挥缰而去。或许,如今唯有他是真正担心这孩子安危的人。他恨自己无能,身负国家命脉,却不能用力的保护故人的儿子。
那夜,左郎拿到昭命,不敢犹豫,即刻前往边城大营,点将,备册…不到三个时辰,八万边城军便整备出征。
那一年,好像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个眸子里满是一腔热血的少儿郎。
那一年,是大林祥和三十六年,他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