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偃,景归,只一瞬间,幻森便恢复了常态,缪斯拈在右手的箭缓缓落下,幻化成草木,消融于泥土,左手绷紧的弓弦缓缓松弛,随即也随着将息的风而去,化为零星光点。
“可能是因为于心不忍——吗?”
缪斯喃喃道,眼中一丝轮动
“你都知道了?”
苦涩的笑容挂在脸上,缪斯有些无力地注视着莫翎
“在来这里之前,我甚至质疑自己的想法,是你的出现才让我真正知道卡俄斯城、思缪和你之间的纠葛。”
顿了一下,莫翎用极其认真的目光直面这位喜怒无常的女神
“确实,起初我到这里的时候,我最迫切的想法便是平安离开,直到我遇见了思缪……他身上所透露的扭曲便是你一手造成的!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流落至此的原因,但即便你的期望是为了维系这里的存在,也是错了。”
美眸含怒,似有火星跃动
“我知道确实是因为我的做法才致使了如今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是换做你,你又能有什么选择?”
唇角染上了些许疯狂
“我这个人不算多聪明,所以能想到的只有笨方法,并且这个方法,你肯定知道,把幻刑交给我吧,我会亲手‘杀了他’。”
……
卡威尔教堂内,一道人影沐浴着白色的光从塔尖降落,与此同时,森冷的白骨堆旁,一团黑雾之中,一道人影走出。
“看来你很顺利,‘幻刑’应该就在你手上吧。”
刚刚回来的莫翎轻轻颔首,并举起了手中一团白色楔形石晃了晃——这是‘幻刑’在非使用状态下为人所认知的一般形态。
“那么来杀了我吧,只要将它幻化为剑刺入心脏,之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按照约定,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传送阵式会在你杀死我的那一瞬间被触发,这样一来,我们大家都能获得解脱!”
看着思缪脸上的一抹复杂与解脱,莫翎没有作声,只是带着幻刑向思缪走去,唤醒相应莫翎的心意,开始由白色楔形石的模样转变……
【是的,我们都将获得解脱,全部!】
光芒渐渐消散,变成了一副手套的形状覆盖在莫翎的手上,伴随着莫翎触摸在思缪身上的手,一个银白色的光茧层层缠绕,将思缪的整个身形包裹住。
“光驱!”
莫翎轻喝一声,手套化为丝状,缠绕、紧缩,被缚其中的思缪周身开始四溢黑色的腐蚀性雾气,将思缪周身的光茧寸寸溶毁,而被溶毁的光茧也在拼尽全力地自我修复,如此循环往复,渐渐地,以思缪为基准点的一片空间出现了黑白相生的奇异景象,黑雾在外,不断溢出、溶毁;白茧其内,不断修复、抑制,历经了一场卯劲的较量之后,最终白茧以些微的优势将黑雾击溃,但也正是因此,白茧消散之后,莫翎手上的原本足拳大小的白色楔形石,缩小成了拇指大小,显然是元气大伤了,黑色雾气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几近溃散的黑雾由此前扩满了一方空间变为了乒乓球大小的一团,在空中摇曳的这团黑雾脆弱得仿佛一阵微风拂来即会消弭于无形。
“不用伪装了卡俄斯,远强于缪斯女神的神祇即便是毫无防备地接了一记‘光驱’想必也不至于陨落。”
果真,莫翎的话音刚落,黑雾便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开始膨胀,不多时便到达了成人大小,只见这团黑雾开始扭曲、蠕动,渐渐幻化成了莫翎的模样。
“都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不管是你们中的谁,竟然做出这种事,简直是疯了!”
莫翎没有回应卡俄斯的话,转身走向从光茧中剥离而出的思缪,将他移至角落,依旧是清秀的少年模样,只是脸色十分苍白,充满了疲倦。
【真是辛苦了】
“卡俄斯,并不是我告诉他的,他的独特我想你早在我之前就见识过了。”
幻森已经消失,不受禁锢的缪斯来到了卡威尔教堂内
“既然如此,你们应该知道把我从‘容器’内驱赶出来后果吧,这个流放之地最多还能维持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十分钟,过了这个时间,我们都得死在这!”
见卡俄斯用自己的面容狰狞的咆哮,莫翎没有动容,看了一下昏迷思缪,将目光扫视了一番
“我问你们,如果你们两个倾尽全力,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护住这段‘时间’?”
闻言,卡俄斯和缪斯一怔
“但是我凭什么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逼我落入如此境地的凡人?”
卡俄斯仍不能理解莫翎这种稍有差池便会毁灭这片空间的疯狂行为,不甘地质问
“因为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仅此而已,由不得你选择,想活下来,就相信我。”
“我同意莫翎的想法,倒不如说,于我而言,与其眼睁睁地迎接必然灭亡的结局,现在的可能性已经是最好的归处了。”
闻言,卡俄斯也是没辙,即便万般无奈与不甘,也只得付与东流,绝对的优势,却全然被眼前的这个疯子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瓦解了,一个说不准还会就此长眠于此。
“……”
见卡俄斯沉默,莫翎当机立断
“那么,就开始吧。”
……
“呼……呼……”
眼前,是泡沫般的冬景,霓虹的光芒毫无目的地乱窜,不算特别强烈却也着实晃着人眼,扑朔的雪绒拍打着本就不算清晰的玻璃,扭曲的水斑将眼前的世界扭曲成了一片、一片的模糊。
“所以说啊,这个充满着罪孽的世界为什么还没有毁灭呢?”
【好像这句话之后就断片了】
席地而坐的冰寒冻得莫翎一个激灵,继而毫无目的地抓了抓头皮,一丝违和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感觉,少了些什么】
可事实上是不少的,现在,这个跨年的举国欢庆的晚上,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正在不大也不小的出租屋内进行一个人的庆祝,莫翎所坐的窗边,摆上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几瓶啤酒外加一些琐碎零食,酒瓶已然空空如也。
“那么,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