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岁月里,人的模样往往能左右一个时代的潮流,这个时代人们已不再用才能与道德来衡量一个人,很多时候一张好的面孔便足以令一个人万千追捧。同样这也是一个悲哀的时代,太平的久了人们似乎忘记了他们现在享受的太平是先人们用拳头打下来的。
李恪带着小狼特地去了一趟彼岸渡,他本想将李蔓留给他的银两送给当初帮他过河的老者祖孙以谢他们一饭渡河之恩,企料彼岸渡早已是人去船毁就连当初的茅草屋也是被焚烧殆尽,只能从地上被烧黑烧硬的泥土里看出这里曾经也是一个家。
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一份工作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就此停工,只要工作还在那就绝不会缺少去做的人。
“爷爷,卉儿,你们在哪?”李恪从新来的摆渡人口中得知这条河原先的摆渡人爷孙已在八年前的雪夜遭人虏走,据说是仇家所为。
春去秋来夏雨冬雪,时间能抹平人身体上的创伤却无法让人忘记仇恨。就像这间被火焚毁的茅草屋,尽管已经过了八年的时间,大自然也带走了茅草屋焚烧时留下的残痕,但被火焚烧过的土地却至今仍旧一片焦黑寸草不生。微风拂过杂草频频点头唯有这片焦土一言不发,这是一种无言的抵抗,仿佛在向老天爷诉说着它的不幸,也仿佛是在向世人讲述着这里歹人在这里犯下的罪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湮灭。
“啊······” 李恪站在这片焦黑的土里捏紧拳头,悲嚎声响彻云霄。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老者爷孙俩一直都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绝不会有什么仇家,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他们救了自己。他不知道老者爷孙俩是不是还尚在人间,也不知道怎么去寻找他们,更不知道如何替他们报仇,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仇人是谁。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瞧见小狼正拼命地用爪子刨着地上一块隆起的地方,不一会儿便叼起一个木盒跑到李恪面前。李恪轻轻打开已经碳化发黑的木盒,里面竟是自己当年送给卉儿的项链还有一封书信。他不明白岁月的洗礼为何没有使项链有任何改变,就连红色的绳子也没有掉落一点颜色。倒是书信,经过时间的摧残已发干发皱,似乎只要稍加触碰便会化为碎片。他伸手召来一丝雾气慢慢将书信放入其中,待书信软化后才小心打开,信上面东倒西歪的写着:“天罪哥哥,我们要搬家了。爷爷说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脸上天生带有刺字的人无论走到哪都会掀起腥风血雨,你也必定会踏着尸骨与荆棘一路前行,爷爷还说凡是帮助过你的人都会有无妄之灾,因此我们要搬家了,搬到哪里爷爷没说卉儿也不知道,但卉儿偷偷告诉你爷爷说的话卉儿不信。至于项链爷爷他不让我戴,说我没有戴这项链的福分,如果非要戴说不定会有祸事上身。”
李恪小心将书信还有项链放进怀里,小声道:“你爷爷说的没错,天罪哥哥是天之罪人,走到哪便祸害到哪。我父母是这样,你爷爷也是这样,是天罪哥哥害了你们,爷爷一时好心竟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瞧着自己故乡的方向坚定道:“卉儿你放心,你们若还在人世无论天涯海角天罪哥哥也会救你们出来,倘若···倘若你们已不在人世,那天罪哥哥跟你保证定会查清当年事情的真相杀光所有的愁人!”
杂草树木不会说话,被焚烧的土地也不会说话,但你若学会了怎样听他们说话,这也许会使你少走很多弯路。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也会使人忘记事情根本的起因,短暂的愤怒之后李恪慢慢清醒了,知道该自己该去哪了,也知道该如何寻找仇人了。他摸了摸脸颊上的疤痕,坚硬焦黑寸草不生的土地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他脸上的天罪二字,微风中父母随风摇曳的影子也使他明白这一切都跟脸上天罪二字有关。
此时,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乌云压顶。焦土之上的李恪面目狰狞,披散着的头发犹如黑色漩涡似乎要将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去,脸上两只赤红的眼睛直直盯着天空的乌云眨也不眨,目光所到之处乌云皆散。
很快,天又放晴了,李恪也恢复了正常。只是此时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脸上的稚嫩被坚定所取代,目光里的柔和也换成了狡黠与刚毅。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心里还存在着慈悯与不忍的李恪,所有的事都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杀了想要自己死的所有人,那自己跟自己身边的人才不会死,因为杀与被杀中间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并没有刻意去掩盖脸颊上的伤疤,虽然他也不认为脸颊上的伤疤对他会有什么影响,但这一路下来还是不断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冷嘲热讽。
“我是不是很好笑?”李恪停下脚步,冲着一男子道。
这男子一身富家子弟打扮,长相也相当精致,他摇着手里的折扇,身后跟着一群少女,一幅 花花公子模样。
“我是不是很好笑?”李恪又上前一步问道。
男子并未厉害他,反而冲着身后的一群少女笑道:“他说什么?”
“他在问公子他是不是很好笑。”男子身后一紫衣女子笑着回答道。
男子挑着紫衣女子的下巴道:“那你说他是不是很好笑?”他很高傲也很无理,仿佛同李恪说一句话便能降低了身份。
“他不是好笑,是特别好笑。”男子身后又一素色长裙女子发出轻蔑的笑声:“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哦?那你认为自己长得好看?”李恪的长相虽然谈不上帅气但也绝对不丑,他虽不似眼前男子的奶油小生模样,但棱角分明的脸廓再加上两条剑一般的眉毛使他看上去更具阳刚之气。
素色长裙女子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竟差点笑岔了气,道:“扬州谁人不知只有绝色女子才能侍奉叶公子左右。”
“这么说来你很在乎你这张脸了?”李恪目不转睛的盯着素色长裙女子道。
世上不在乎金钱的女子或许有,但不在乎容貌的女子却一个也没有。“你想干什么?”素色长裙女子被李恪盯得发毛,她从未见过一个人会有这么深邃的眼睛,这双眼睛就像是无尽的深渊能吞噬一切生命。
“不干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李恪冷冷道。
“什···什么事?”此时的天气虽不热但也绝对不冷,面对着这双深邃的眼睛,素色长裙女子竟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气袭来。
“美貌是女子最大的不幸,它会让人忘记怎样去尊重一个人。”李恪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接着又道:“若要想一个美貌的女子学会尊重二字,那只有毁了她的美貌!”
素色长裙急忙躲在奶油小生男子身后,尖叫道:“你要干什么,滚开你这个丑八怪!”
那男子伸手拦住李恪,道:“想要对一个年轻女子出手这也未免太不入流了吧。”
“怎么,你想动手?”李恪单手捏住男子手腕,眼睛却依然盯着那素色长裙女子。
“你要干什么?我是扬州叶家的叶城,你若敢伤我叶家绝不会放过你。”男子瞧着被握住的手腕满眼厌烦之色,正当他要挣脱时忽然大叫一声,空气中传来一声骨碎的声音。
李恪道:“你怕疼?”
叶城汗水长流,咬着牙道:“你叫什么?不管你是谁,我叶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李恪单手指着自己脸颊上的伤疤,道:“你瞧好了,这里原本是有天罪两个字的!”他放下指着脸颊的手接着道:“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剧痛下叶城断断续续道:“什···什···么···事。”
李恪道:“人不是狗也不是猫,非得名种才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们叶家很有名么?”
叶城忍着剧痛道:“你放了我,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咔嚓一声,李恪捏断了他的手腕,冷着脸道:“我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再敢多说半个字便杀了你!”
“好,我说!”叶城大叫一声随即便晕了过去,只是他忘了断了的那只手腕还在李恪手里,那只断了的手腕在他整个身体重量的拉扯下已严重变了形,接着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李恪松开手,道:“快说,别让我问第二遍!”
叶城一手托着那只被捏断的手腕,道:“扬州共有五大家族,叶家是其中之一。”
李恪道:“另外四家是谁?”
“城南王家,城北司徒家,城西薛家还有城中黄家。黄家也是最厉害的家族,他们家嫡子黄启云现在已是月神宫的关门弟子了。”叶城咬着,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留下。“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李恪道:“不急,还有最后一个选择题,只要你做完这个选择题就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