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风,刺骨的寒风冻彻心扉。雪,暴雪,铺天盖地的暴雪肆虐人间。离别的时分总是分外伤感,山林里,一个孤独的身影肩上背着一只野兔在寒风暴雪的肆虐下行走,尽管风很大雪也很冷,但这个孤独矮小的身影始终没有停下他的脚步。他走得不快但也不慢,你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脊梁一直都是笔直的,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压弯他的脊梁。寒风可以折断腐朽的树木,暴雪也可以压弯树木的枝条,但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一个不愿低头的人低头,也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一个不愿弯腰的人弯腰。
漂亮的女人通常都不会很厉害,厉害的女人通常也绝不会很漂亮,因为漂亮的女人身边通常都会有一个很厉害的男人。很厉害的男人也绝非天生就很厉害,他们往往都经历过人世间的种种磨难,品尝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与李蔓分别后不久狂风暴雪接踵而来,大雪封山使得李恪根本无法下山。月神宫附近的群山峻岭之间藏了不少可以遮风挡雪的山洞,有些山洞里还保留着前人留下的桌子椅子床铺甚至骸骨,这些骸骨早已分不清是人的还是野兽的。
李恪用了半月时间才将所有的山洞逐一搜索完,遇见有骸骨的山洞时,无论是人还是野兽,他都将他们的骸骨一一埋在土里,他的付出并没有白费,数十个山洞让他攒够了足够的粮食跟肉干。他将所有的粮食跟肉干都搬到了一个山洞里,这个山洞也是条件最差的一个山洞,与其说是山洞还不如说是隧道,打穿的山体虽能遮雨拒雪但无法挡住刺骨的寒风。在隧道中央位置的山体上他又发现了一个用来生火的洞,里面还有些燃了只剩半截的枯木,洞不算小足够一个成年人蜷缩进去。
大雪经月,李恪饿了便烤点肉渴了抓起洞外的积雪只往嘴里塞,连续两月的肉干让他闻到那味儿就想吐。终于他在洞口看见一只出来觅食的野兔,只见他手握匕首全身贴着地面一点一点朝着野兔慢慢前进,期间只要野兔有一点警觉他便立即停下,待野兔放松重新进食后他又继续爬行,如此连续数个回合之后距离野兔仅仅只剩几步。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李恪本想再爬几步这样他的把握会更大些,但他忘记了对手是只野兔,无论反应还是对未知危险的预判都要比人厉害得多,野兔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拔腿就跑,李恪也随即起身跟着冲了出去。
通常快马跑不久,跑的久的马儿速度必不快。野兔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没了身影,李恪并不着急,他跟着野兔在雪地里留下的足迹一路追踪,果然仅仅半个时辰后他便瞧见了累瘫在雪地里的野兔。
吃完半只烤兔李恪盘坐在篝火旁,一边烘烤兔皮一边思索着一个问题:背对自己的野兔是如何察觉危险发现自己的,它既没有回头又没有其它动物报警自己也没有发出声响,它究竟是如何察觉到危险的?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带着疑问他渐渐进入梦乡,他睡的很轻,这几个月的经历告诉他即便是睡觉也只能七分睡三分醒,要始终保留几分清醒以防危险。
“嗷呜···嗷呜···”一只狼的叫声惊醒了李恪,他急忙背靠山体手执匕首朝着狼声传来的方向观察。
冬季本就食物匮乏,数月的大雪更是天降灾祸,饿了数天的狼也不得不冒着危险出来寻找食物。也许是饥饿的驱使,也许是烤兔的余香,狼虽怕火但还是寻着烤兔的余香朝着发着微光的山洞走来,它走的很慢,一只脚穿过积雪踩到地面之后才挪动下一只脚。
世上没有比脚更长的路,路虽滑雪虽深,狼还是一脚一挪的到了洞口。站在洞口的狼并没有马上进洞也没有立刻攻击,野兽的本能告诉它对面的那个人很危险,它龇着獠牙一边瞧着篝火边上的烤兔一边瞧着烤兔边上的李恪。
同样,李恪也不敢妄动,他明白狼就像是一个经验老到的猎手,而自己就是那只狼的猎物,一人一狼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敢发起进攻。也许是太冷也许是故意露出破绽,洞口的狼忽然抖动了一下身体,面对这样的机会李恪并没有选择出击,他只是将匕首往后缩了几分以便更好的发力。双方都千方百计故意露出破绽吸引对方主动发起攻击,只是谁也没有抢先出手,李恪明白,狼也明白只要出击就会有很大的机会杀了对方,但双方也都知道问题并不在于有几成机会,而在于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若是能把握住机会的话,即便只有一成机会也能杀死对方。
终于,狼忍受不了饥饿,它抢险发起攻击。只见它左闪右跳距离越来越近,忽然一个急转朝着李恪张开血盆大口。
李恪瞧准机会,举起匕首平躺在地上准备借着狼自身的速度跟重量破开它的胸膛,然而在火光的照射下李恪认出了这只狼就是那天的青狼,他急忙收回匕首却还是慢了点,匕首已将青狼的后腿划伤。
被划伤后腿的青狼同样也认出了李恪,它收起獠牙舔舐着伤口眼里也没有了凶残的绿光,此时的青狼就像是家养的狗一般趴在李恪身边。
寂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休止的寂寞,它就像是人的影子,平时你也许不会注意到它,但只要你空虚的时候它必定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人可以忍受所有的委屈也可以忍受饥寒交迫,但几乎没有人能够忍受无边无尽的寂寞。寂寞是一种煎熬,它会慢慢啃食掉一个人的希望,让人坠入黑暗的深渊。
数月的寂寞使得李恪几近崩溃,他取下挂着的半只烤兔丢给青狼,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道:“吃吧!”。
青狼仿佛也听懂了李恪的话,它低着脑袋蹭了蹭李恪的裤腿,叼起那半只烤兔不到片刻便啃食殆尽。
寂寞使得李恪格外兴奋,他见青狼吃完接着道:“是不是没有吃饱?”
青狼舔了舔鼻子发出低鸣的嘶声,它咬着李恪的裤脚眼睛盯着挂着的肉干,似乎在说:“才半只兔子,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李恪又取下几块肉干扔给青狼,道:“吃吧,还有很多!”一顿饱餐之后,青狼并没有离去,它趴在李恪身边渐渐睡着,李恪同样也头枕青狼腹部缓缓睡去。
人的确是个很奇怪的生物,他们宁愿将所有的信任都留给野兽,也绝不会将后背暴露在同类眼前。一副很奇特的画面出现在山洞里,孤独寂寞的太久的李恪与饥寒交迫的青狼相互依偎着,一人一狼组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他们相互信任相互依靠。
此后一人一狼再也没有分开过,人不再怕狼,狼也不再怕火,他们一起捕猎一起进食一起休息。直到有一天他们结伴外出捕猎,一人一狼分开围堵一只野兔,就在青狼已将野兔逼迫到死角时忽然他全身发抖眼见着野兔从自己嘴边溜走而无动于衷。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被杀之前的恐惧感。从另一边出现的李恪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危险似乎就在身边,但却不知道这股危险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一人一狼站在原地不敢乱动,长期的野外生活使得他们明白一动不如一静,动则意味着你已失去方寸,很有可能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渐渐地,一人一狼都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路面虽然还是覆盖着积雪,踩破雪的声音也虽然很轻但还是被他们听见了。越来越近,身后的脚步声离李恪越来越近,李恪也是越来越紧张。
脚步声忽然停止了,李恪的心跳非但没有减慢反倒是越来越快,他知道身后的那只东西盯上的自己,更知道它没有马上攻击的目的是为了消耗自己的体力及耐心,只要自己稍稍露出疲惫或破绽时,身后的那只猛兽便会马上扑过来。
此时青狼也感觉到了身后的猛兽是冲着李恪去的,对方主要的精力是放在它右侧的李恪身上的。只见它一点一点移动着身体尽量不被发现,待移动到合适的位置时忽然猛地朝那头猛兽冲去,野兽被青狼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乱了节奏不得不提前发起攻击,就在它助跑起跳的刹那一脚踩空,整个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李恪滑去。
李恪不笨,他知道青狼的动作是为了打乱猛兽的节奏。就在青狼出击,猛兽短暂的蒙圈时刻他忽然转身,接着就看见一只白色的老虎朝着自己滑行而来,不过很显然老虎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四肢拼命摆动着想要借此减缓速度。
一人一狼都不想放过这绝佳的机会,青狼奋力跳在白虎腹部张开大口朝着白虎的咽喉咬去,李恪也找准方向趴在雪地里,他双手握紧匕首等着白虎自己刺穿它的脑袋。
雪地很滑,白虎的滑行速度并不慢,青狼咬住白虎咽喉的同时它那硕大的白色脑袋在惯性及自身重量的双重作用下重重的将匕首连根吞没,巨大的冲击力也让李恪的身体向后滑行了很远,随着白虎最后一声悲鸣的虎啸声传来,它渐渐断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