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伤口这种事,离月很熟练。
穿尘示意她坐下。
他站在她跟前不到半臂的距离,她挨着打开的医药箱坐下。
他腰侧的伤很浅,只是表皮层破损渗出了些血,甚至已经快自我愈合了。
离月找了瓶碘伏,打开瓶盖,准备朝他的伤口喷。
他一晃,喷偏了。
“你晃什么?”离月瞥了他一眼,伸手扶住他的腰,再喷。
“嘶——”
“疼吗?”
“不疼。”
离月有些无语,挤了些红霉素在棉签上给他抹。
穿尘低着头看她,颇有些享受的意味。
抹了一半时,离月突然想起之前他的行为。
她这人还挺记仇的,正好拿着棉签,便使劲戳了下他的伤口。
他猝不及防,血已经争先恐后地流了一小股,她下手挺狠的。
穿尘看着血流,冷哼了声,在想怎么欺负她合适。突然离月就伸手去掀他的衣服下摆。
“做什么?”穿尘按住她的手。
“流血了,给你缠纱布。”
话是这么说,离月抽回了手,起身就要往外走。他那点小伤,死不了。
“等等,”穿尘拽住她袖口,有些别扭的开口,“你先把你的伤处理下。”
“不用了。”离月拽回自己的袖口。
“你就这么回家?一身伤?你家人看见了怎么办?”穿尘也不知道他关心她死活干嘛,但他一控制不住就问了。
家人?离月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我没有家人。”说完,离月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外走。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注定没有家人。她是外来者,甚至这个世界专门成立组织“卫神间”来暗杀她。
因为第一世界的主神陨落,而新一代主神尚未出现。
为了最后维护世界的安定,主神最后将自己的不死之身赋予给离月,为她创造脑内系统小离,即是储存有关于这个世界全部知识的系统。
而他的神力大部分用来加固世界秩序,另一部分则散落于些许凡人和法器。
至于为何不把剩下的神力给离月,省去这许多麻烦。
他何尝不想?
可惜以离月的凡人之躯已经承受不死之身,无法再承受更多的神力。
不死之身让她与世界永存,新一任主神不出现,她永不陨落。
而这些麻烦也将成为离月更好的守护世界秩序的垫脚石,是磨难,也是磨炼。
虽然此次来到第三世界,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使命,但她注定孤身一人。
回归正题。
“好巧,我也没有。”
(画外音:哈哈哈哈哈,现在没有家人也可以拿来攀比了吗?比惨大赛?)
穿尘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他盯着她背影看,她果然停下了脚步。
穿尘以为她是打算听他的先留下来处理伤口,谁料她竟直直向后倒去。
猝不及防,好在穿尘一直盯着她。
他闻风而动,她倒在了他怀里。
失血过多?
穿尘把她抱到沙发上,解开罩在她身上的黑袍。
她后腰的伤口还在流血,鲜红的一片,刺伤了他的眼。
他心里冒出些别扭的愧疚感。
穿尘拿出绷带给她止血,血止不住。离月脸上毫无血色。
见状,穿尘的脸唰得惨白,有些束手无措。
“缺血。得先给她输血,然后缝线止血。对,先输血。”穿尘嘴里念念有词,挽起袖子催动神力。
白色的经络从他的血管延伸出,末端没入她血管。血呈线状源源不断输入她身体里。
穿尘一刻不敢耽搁,开始缝合伤口。
豆大的汗滴从他额头流到下颌,啪地砸在离月身上。缝完最后一针,他的手颤了又颤。
……
离月醒来时,天已将明。
她翻身下床,诧异地发现自己被换了身干净的黑色睡袍。
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就连后腰最深的伤都只剩一道浅淡的伤痕。
她向来如此,作为不死之身的痊愈速度。
床边柜子上放了件黑袍,是她昨天穿过的。
离月换上黑袍,正犹豫着离开前要不要先跟他打声招呼,就被系统发布任务的声音打断。
她快速地环顾了卧房一圈,找到纸笔,写了点什么,压在床头,翻窗走了。
昨晚,穿尘处理好她的伤口时,已至深夜。他看了眼窗外,那夜的月很圆很亮。
穿尘强撑着摸黑给她换了衣服,把她抱到卧房安置好。
刚走出房门,他就吐了血。
近日,穿尘体内的神力混杂,他尚未融合好,本无法大量使用。
他方才不顾系统劝阻,强撑着用来给离月输血和治疗伤口。导致体内神力汹涌,欲要将他反噬。
他强撑到现在,却再也无法承受。
穿尘瘫靠着墙,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关上了她的房门。
离月翻窗出去,却误打误撞走进一个迷阵。
“这是哪?”离月敲了敲自己额间。
“这是梦魇,”小离认真分辨了会,“这是刚刚那个人的梦魇。”
“我怎么出去?”
“除非他醒来,否则出不去的。”
离月皱起眉,沉思片刻,“我可以强行唤醒他吗?”
“他现在生命体征虚弱,强行唤醒恐怕会让他丧命。”
离月听见,不再说话了。
“你准备好,梦魇里你就是角色,沉浸式体验,会忘记现世里的一切。切莫当真。”
话音刚落,离月就被卷入梦魇。
梦魇里是千年前的世界。那时神界正处于鼎盛时期,主神率领一众武神端了魔界老巢,四处捕杀魔界余孽。
离月在梦魇里的身份便是,神界里的唯一一个女武神——上清武神清仪。
“这回可算抓到了魔界余孽。”
“听说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那我还听说这孩子还有一半神界血统呢。”
清仪本在房内小憩,无意听见门外的俾女如是小声讨论。
她转念一想,有心去看个热闹,便推门出去。
“见过上清武神,”俩俾女忙朝她行礼。
清仪微点了点头,飘然离去。
议事殿内,众神浩浩荡荡,声讨殿中央跪着的小男孩。
清仪一来就是这样的场景,看着简直荒唐。
“上清武神到——”
随着将士一声高喊,众神猝然安静下来。
清仪走到殿中小男孩身旁停下,打量了他一眼便看向主神,说道,“主神,可让这孩子跟着我。”
“不可,”南方武神连忙出声,“这可是魔族余孽,应当就地正法。”
北方武神也开口,“是啊,我们可不能给魔族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机会。”
“我附议。”众神纷纷附议。
“清仪,”主神摆了摆手,“你说说看。”
“成魔成神看的不是血脉而是心境。这孩子虽生于魔窟,却也是前西方武神之子,身上尚有一半神族的血脉,我们有责任也有能力带他走回正途。”
“简直是妇人之仁,”
“清仪言之有理,”主神打断了东方武神的话,继续到,“望费心教导。况一介孩童,不足为患。”
“若他日后成神,也不愧为美事一桩。”清仪拉起跪在地上的小孩。
“但愿如此。”主神点头应允。
清仪拉着小孩率先离去,众神方不情不愿地各自散去。
这小孩便是穿尘在梦魇里的身份——神魔之子琛泽。
琛泽方五岁,却也明白,带他离开的人,以一己之力从那群欲将他抽筋剥皮的人里将他护下,是他这辈子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