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试探的伸过手想要堵住玄羽腰间的伤口。
只是那鲜血总是止不住的从指缝里溢出,到底是指缝太宽,还是这血太瘦?
陈应盯着自己不断被鲜血漫红的指尖发呆,忘记了去包扎。
玄羽看着陈应呆愣的神情,脸色大好。
如果说玩一点小小的计谋可以让晨儿和自己和好的话,他非常愿意这样的,只要瞒过了晨儿就好。
朱雀有眼色的递过治疗创伤的药,陈应颤抖的伸出手。
指尖一片冰凉。
这个人……总是在自己有危险的第一个冲过来,将自己保护在一方桃花的香气中,让自己以为整个世界都是这么的甜美与温馨。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若是真的有一天他不在了,她一个人又怎么能活下去?
她这条命是他给的,所以,有义务陪着他。
无论是生,还是死。
新缠上去的白布被鲜血一点点的浸染,陈应的心一点点的下沉。这么深的伤口……若是刺在自己身上,刚好又是要害,自己现在,恐怕就已经见到自己的母妃了吧……
玄羽看着那道白虹收回沙丘。
沙丘向前滚动,在摆满吃食的白布前停下。
里面有一个披着草色麻衣的人站起,脸上裹着一块油腻腻的布,也不说声什么,直接坐下。
伸手便去捻刚刚在陈应手里被玄羽打下的绿豆糕。
也是,所有的吃食中,只有那块绿豆糕最为精致,最让人有食欲。
玄羽的手动了动,想要阻止那人吃绿豆糕。
陈应疑惑的看着那人。
四大暗卫便在身边,为何不去杀了那个伤了他们主上的刺客?
为何现在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看着那人吃下那块最为诱人的绿豆糕?
玄羽忽然发现现在这人不对,不像是自己宫里的人。
腰间……居然没有挂着宫里特制的牌子。
若是说草色麻衣只是为了掩护,那牌子又该如何?不是本宫的人,根本就不会认识那块牌子,就连晨儿,在碧桃谷呆了七年,都未见过。
于是将要脱口而出的阻拦又硬生生的咽下。
看着那人撩起油布的一角,将绿豆糕整块的塞入口中。
朱雀瞪大了眼。
一直都以为宫主是世间少有的好人,不想,就连这人都不放过,只要一句阻拦的事也不想说,这不是明摆着过河拆桥么?
白虎睨着眼看向朱雀。
他自然已经觉得不对了,主上向来不是过河拆桥冷漠无情的人。
只是这人……太奇怪。
那人咽下绿豆糕,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隔着油布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陈应相信,她是笑着的。
他在笑什么?
陈应松开玄羽,试探着走向那个人。
伸出手……
“敢问这位兄台……”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已经拔剑,众人这才看清刚刚的白虹便是鼎鼎有名的流虹剑,难得的宝剑!
流虹剑直逼陈应的喉。
众人一惊,玄羽最先赶过去,就在那剑抵到陈应脖子上的一瞬抱走了她。
陈应回过神来,手脚冰凉。
朱雀这才明白并非主上无情,而是这人,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派来截杀他们的。
这个人……会是谁呢?
朱雀眯起眼睛,看着那人的剑锋再次指向陈应,忽然笑道,“都说流虹剑天下难得一见,阁下用的,该不会是把假的吧。”
那人一分心,剑锋已偏半寸。
白虎看准那人已经分神,嘿嘿一笑,上前踢了踢那剑。
看似随意,实则用了周身的七层功力,执剑人内力之雄厚,是白虎没有想到的。
四大暗卫,他内力最强,说实话,刚刚的一震,已经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太轻敌了……
白虎忍住喉内涌动的腥甜,看准那人的脊骨,又是一脚踹过去。
那人早有防备,回身用剑轻轻一划。
青龙看到白虎有难,轻笑着从树上跃下,冲着那人蒙着的脸一掌拍去。
那人体力不支,将剑抛在一边,狂叫着跑了出去。
青龙想要追,白虎一把拦住,“那人武功不错,还是保护主上吧。”
陈应站在树冠的最顶端,看着下面因她而起的一场混战,她虽武功不算高强,可也看得出那人武功深不可测,怎么被白虎一踹,青龙一拍就逃走了呢?
联想到之前玄羽打掉的绿豆糕被那人吃下,陈应心里惊过一丝波澜。
转过身,看着一直抱着她的玄羽,轻声问道,“那绿豆糕里……是不是下了毒?”
玄羽长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眼神却飘向了远方。
像看着远方的一草一树,那般追忆的深情。
陈应顺着玄羽的眼神看去,那是楚国的邻国,曾经大燕的皇都,现在依旧繁华的燕京。
燕京……燕京……
玄羽,你可是想家了?
陈应抬头看着玄羽,玄羽一向澄澈的眼神里掠过一抹温情。
是啊……自己之前都是太任性了。
师父他也是凡人,也有欣欢悲喜,自己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体谅师父呢?大燕遗孤,又是现在朝廷的重臣,日日活在埋伏与陷阱之中,他的心里……该有多累啊……
陈应自责了,忽然抬起头,笑道,“师父,要不……咱们从那边绕着过?正好我想回去祭拜一下我的爹娘。”
陈应知道,大男人的尊严是要用小女人的退让来成全的。
果然,玄羽笑了,宠溺的看着陈应,还带着一分莫名的感激。
“好。”
虽然只有简单的一个字,但是陈应知道,自己想对了。
原来师父是这么一个自尊要面子的人啊……早知道这样,自己昨天晚上就不惹他生气了。
一路上,因为陈应和玄羽的和好,四大暗卫和其余人都免受了耳朵和身体的双重折磨,终于有人可以管住陈应了……所有的随行人员都松了一口气,唯有朱雀,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师父,这里是……”陈应勒住马,扬鞭指着前面。
好像七年前不是从这里来的啊,仅仅一年的功夫而已,难道变化就这么大么?
玄羽赶上陈应,也勒住马,笑道,“这里是陇西地界,再往前走一二百里就是楚郡了,听说那里的司马好像叫姚安。当年我们是从碧桃谷上来的,碧桃谷据此还有五十里,而且在下面。”
陈应看着泛起绿意的青草,不由的回想起当年。
当年,同样的一路驰骋,原以为是相聚之后的欢欣,却不想……物是人非。
只是不知道,此刻在陇西等着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一路上的刺客与暗杀不计其数,陇西之行,注定风雨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