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冷眼看过一直在一旁静立着,还算安稳妥当的正阳王和安阳王,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就算是装,也还是有人稳得住的啊。
“哎,皇上叔叔不要走。”铁木格走过来,打了一个嗝,顿了顿,“我来京城都这么长时间了,皇上叔叔还没有答应我爹的请求,怎么这就要走了呢?”
群臣支起耳朵,放慢脚步。
“哦,那件事啊,我们去偏殿再议。”皇上急急的打着马虎眼。
“那我也去。”铁木格聪明的紧紧跟住皇上不放。
阜阳王想要学着他的弟弟的样子挡在皇上的前面,却被一旁的太傅一手拉开。
天朝皇上与草原世子亲密接触,这话题传出去显得咱们多好客,多实在,多热情啊。若是阜阳王一下子真的挡住了,那不是要惹得群臣议论纷纷么?何况人心难测,谁知道有些话传出去成了什么。
阜阳王不解,回头去看缓缓离去的众臣。
没有人回答他。
太傅恨铁不成钢的咬咬牙。
怪不得有句古语说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阜阳王也真是的,这么点小事都想不明白,将来怎么去想家国天下?
陈应看见阜阳王的动作,微微一笑,快步上前拉住魏青的衣袖,“魏大人,借一步说话?”
“甚好甚好!”魏青抚掌大笑道,“我正有此意,贤弟就抢先说了出来。几位大人,一同前去满月楼喝酒如何?好庆祝我们的陈贤弟高升啊!”
身旁的几位大人均是呵呵一笑,自称回家换了便服再去。
于是,只有不用换便服的陈应和向来都不换朝服的魏青,慢悠悠的走向满月楼。
琳琅此时换了一袭蜜合色的短衫,穿着青灰色的长裙,无聊的倚着窗框发呆,看见陈应,脸微微一红,又看见陈应身后的魏青,干脆直接跑回了内室。
反正这些人一会儿是免不了喝酒的,而喝酒就一定会叫自己的。
琳琅托着腮斜靠在床榻上。
嘴角一抹笑意,微凉。
魏青挑了一间较大的包间,昂首挺胸的走进去,然后转身,笑道,“陈贤弟请坐。”
陈应应声而坐。
待身旁的小二离去,包间的门也合上,陈应方才笑了笑,“不知大人以为今天几位王爷的表现如何?”
魏青笑嘻嘻的靠近陈应,“原来贤弟是问我这件事啊。”
陈应恭恭敬敬的给魏青倒了一杯茶,“还请大人明示。为何皇上便说阜阳王只能调茗品茶?”
魏青习惯性的看看身前身后,低声道,“既然贤弟已是我的人了,那我也不妨实话相告。今日殿上一试,阜阳王怯弱没有主见,倘若皇上叫他回去的时候他能先扶起你来,皇上必然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了。还有正阳王,性子太过急躁,皇上身边一直都有王爷们的心腹,皇上对这点也都是心知肚明,可皇上刚刚有了一点表示他就表现成那个样子,还不够让皇上担心么?”
魏青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
陈应反复想着今天朝堂上几位王爷的表现。
“那安阳王……”
“安阳王不卑不亢,有自己的主见,还不声不响的照顾了别人的感受,增加了自己的面子也给了别人台阶下。到底是在外游走过的王爷啊,见识非凡!”
魏青得意洋洋的看了看茶杯。
陈应眼疾手快的添了一口新茶进去。
“呦,呵呵,两位早已等在这里了么?我等可真是失敬、失敬啊!”为首的李大人笑着行了一个文人间的礼,也不等魏青和陈应回礼,施施然的便坐在了那里。
身后的几位同样是神情,寒暄过后便挑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
菜也很快上齐了。
红烧赤贝,明珠豆腐,百花鸭舌……看得人眼花缭乱。
魏青豪爽的拿起筷子,“各位,请!请!”
李石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拿起筷子,伸向离自己最近的山珍大叶芹。
“哎,我等同僚皆知李大人满腹清气,可也不能一直这么吃不是?”魏青笑笑,从自己的盘子里扒拉出一块鱼肉放进李石建的面前,“据说鱼肉不但大补,而且有健脑益脑的功效,李大人日日劳碌辛苦,还是多吃一点鱼肉吧。”
李石建也不回话,只大口大口嚼着芹菜。
其他人看到李石建不说话,也不再推杯换盏,而是静静的吃着面前的菜肴。
“哎,诸位怎么不吃了啊?”魏青举着酒杯问道,“莫不是没有助兴的?小二呢?把琳琅唤来!”
一直在门口等着的琳琅应声而入,依旧是今天大早上的装扮,白纱遮面,袅娜生香。而素静之中又生出一种别样的妍丽,惹得人心襟荡漾。
“琳琅,你不是会弹烟锁重楼么?今天这几位都是文人雅士,你可要伺候好了!”魏青说着,不轻不重的掐了掐琳琅的腰。
琳琅红着脸笑道,“多谢各位达人厚爱。”
玉手轻动,指尖勾弦,朱唇微启。
“庭院深深深闭门,门外一抹斜阳真。过眼繁华,几世苍痕。烟锁重楼,重楼锁青春,几日盼君还,几日泪淋淋……”
陈应盯着琳琅衣衫下隐隐的两道锁骨发呆。
魏青看着陈应微笑。
三十六计之美人计,可真是屡试不爽啊。
“诸位以为如何?”待到琳琅停下琵琶,魏青笑嘻嘻的问道。
李石建素来以两袖清风著称,从未来过如此歌舞靡靡之地,今日一见,闻得琳琅身上的淡淡幽香,又听得琳琅的绝妙歌喉,不由点点头,由衷的赞道,“不错不错!魏大人好眼光啊!”
魏青笑了笑,“那用不用下官伺候大人与这琵琶女春风一度?”
在这官场上,美人计虽然常用,可像魏青这样笑眯眯的就说出来的还是头一个,而且,对象还是两袖清风,一尘不染的李石建。
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然,李石建红着眼睛看了看魏青,冷冷的说道,“魏大人,你醉了。”
魏青抓住李石建的手,依旧笑着,“那里,我没有醉。”
李石建猛得甩开魏青的手,拂袖而去。
陈应慌忙赶过去,端过一杯水递给李石建,笑道,“李大人不要生气,喝口水润润嗓子吧,魏大人的确喝多了,还望李大人不要见怪。”
李石建瞟了一眼陈应,只觉得这个小生面容清秀谈吐文雅,不应和魏青同流合污,怎奈世殊事异,个人有个人的选择,随他去吧。
于是端起茶水,一口气喝了进去。
只是在喝水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个叫陈应的小生笑的有点奇怪。
可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