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微微抬眼,便看见笑意盈盈的皇上身旁坐着温润的阜阳王。
不错呀,这么快就采纳墨离的建议了?
群臣簇拥着陈应伏地,三呼万岁,响声震天。
皇上似乎很满意众位大臣的表现,因为这些大臣们准确的表达出了天朝上国的富裕与威武。
环顾四周,总觉得大臣里似乎多了一个人。
是谁呢?
皇上拉了拉阜阳王的袖子。
排在最前面的正阳王和安阳王同时看向对方,又看向皇上,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
陈应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皇上。
无奈群臣人头熙熙,即便是魏青想要照顾他都没办法到他的旁边。
皇上怕怕头,笑称自己年老体衰不中用,记忆力下降。群臣再一次俯身尘埃。
陈应未拜,缓步上前。
弯腰,拱手。
“皇上,微臣陈应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语气铿锵坚定,让一直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的皇上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对哈,自己今天早上在三元阁封了这个不羁的文人为修纂史书的五品官吏,难怪自己刚刚想不起来了。
看来,是老了啊……
这皇储,可真是一个大问题啊……
皇上阴沉的眼笼罩在三位上朝的王爷身上。
阜阳王温顺怯懦,正阳王嗜血残忍,安阳王阴险狡诈。
那这陈应的国士之名……
皇上含笑看向陈应。
大殿里阴寒的氛围一扫而光。
“呵呵,陈先生。”皇上亲切的站起身,给人一种欲要走下台阶,扶着陈应的错觉。
陈应岿然不动,只有嘴角微扬。
身旁的正阳王看到皇上的动作,笑了笑,对皇上行礼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何必亲自来做这种小事?交给臣做就好了。”
皇上听完正阳王的话,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他,不发一言坐了下去。
辅佐正阳王的李大人暗地里拽了拽正阳王的衣袖,正阳王不解。又回头看向李大人,难道按照皇上的心事去做事还会错么?
陈应依旧保持者躬身行礼的姿势,笑的云淡风轻。
阜阳王看见正阳王的动作被李石建挡了回去,忙笑着自己为是的起身,走到皇上的面前,“让儿臣代父皇做这种事吧。”
皇上点点头,仍旧不说话。
阜阳王毕恭毕敬的走下玉阶,一向温润的他更是添了一丝如玉的韵味。
就在双手险些触及陈应的时候,皇上忽然开口,“环儿,朕口渴了。”
阜阳王闻言反身走上台阶,毕恭毕敬的从执事太监手里端过早已晾好的茶水,递给皇上,皇上笑着喝了一口,赞道,“这茶经了你的手,可是更好喝了,怪不得人们常说用诗歌就酒,现在看来,就茶也不错。”
阜阳王脸色惨白,跌坐在一旁。
父皇这是在为自己定性么?只能调茗品茶,而非治理天下。
陈应躬身的姿势很难受,可他的脸上一直有着一种淡淡的笑意。
墨离,你终于……
要出手了。
安阳王看了前面两位哥哥均是出手被阻,先是一笑,随后站在玉阶前,朗声道,“陈先生乃是当世之奇才,理应由父皇亲手扶起。儿臣恳请父皇,走下玉阶,亲手扶起奇才,日后当心培养,好为我天朝效力。”
说完,他也是躬身在玉阶前行礼,等着皇上的回话。
皇上笑着看向安阳王。
安阳王脸色凝重,一副处心积虑都是为着天朝,为着父皇尽力的表情。
皇上缓缓起身。
阜阳王似乎想要阻拦,可他的手只略抬了抬。
他自然之道皇上走下去意味着什么。
可皇上决定的事,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
一步……
两步……
三步……
安阳王起身扶住皇上。
皇上笑着走向陈应。
陈应抬起眼,等着无上的荣誉降临的一刻。
忽然,皇上沧桑的手从安阳王的搀扶下脱走,转身,走回龙椅,而后坐下,语气威严。
“陈爱卿,平身吧。”
安阳王笑着看向皇上,依旧是躬身行礼的姿势,“恭喜父皇得今世奇才。”
正阳王和阜阳王先后反应过来,依样画葫芦的对皇上进行恭贺。
群臣根本不知道这大早上的皇上玩的是哪出。
只有李石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正阳王,若不是他太过心急,太过鲁莽,皇上的心中一定会定下他的。
陈应微笑着接受了群臣的祝贺。
转身走入一层金色绣帘,晴朗的身影印在绣帘上,惹得一干大臣议论纷纷。
“看陈先生身形俊貌,想必定是当世奇才。”
“是啊……”
“是啊是啊……”
陈应微微一笑,铺开宣纸,饱蘸浓墨。
帘外时而传来怒喝,时而传来开怀。
陈应没有抬头。
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所需要做的,仅仅是认真的听下他们在说些什么,然后记下,其余与他无关的,他不会听,也不会问。
这就是修纂史书的官职。
陈应笑了笑,将一张纸压在了最后。
想了想,又拿起来看了好长时间。
那时浓墨泼出来的一幅画。
油黑的桃花闪耀,桃树旁还有潺潺的流水。
碧桃谷……
原来自己这么想念碧桃谷啊。
也不知师父,现在如何了?
“什么?”
帘外传来皇上甩奏折的声音,陈应一惊,慌忙将纸压下去,凝神细听。
“犬戎之人也太胆大包天了,众位爱卿,谁可献计平了犬戎?”
一片安静。
“难道我天朝真得就这么窝囊么?”皇上再次怒吼。
仍旧是安静。
甚至就连平日偶尔的咳嗽声也听不见了。
陈应想起早晨魏青对自己说迟早要证明自己是国士的事情,笑了笑,把画有碧桃谷的那张纸撕开扔掉,而后转出绣帘,躬身道,“皇上,微臣有计。”
“你?”皇上的眼中有明显的不信任。
“对,微臣。”陈应看向皇上,坚定而决绝。
“快说,什么计策?”
“皇上可还记得胡可图木草原的王族?”陈应笑道,“犬戎之兵在西,忠义王骑兵亦在西侧,而忠义王自幼便属于天朝的亲王,皇上不如以利驱散犬戎,再传入草原的鬼神之术,进而引忠义王骑兵与之交锋,固然可以安定一段时间。”
“哦,陈爱卿请细细说来。”皇上站起身,一改方才不信任的样子,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