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颤着,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你把她放下来!”
玄羽忽然怒喝。
铁木格和萧琪都吃了一惊,左相脾气怎的如此的差啊。难道这个女子……是陈应?世人皆传左相与国士关系密切非凡,或许,那国士根本就是个女子。
萧琪笑着看向玄羽,尽管心中想了很多,可依旧淡然如风。
“左相怎么了?”
由于侧身对着萧琪,玄羽并没有听到萧琪的问话,只是气呼呼的接住自己的话往下说着,“如今国士生死不明,他可是你们草原新的活佛啊!你居然还可以抱着这样一个女子,真是恬不知耻!”
虽然说得有些凌乱且以下犯上,可铁木格依旧听得懂玄羽的意思。
活佛生死难料,父王刚刚天葬完毕,自己这个新王,不能在众人面前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来。
可他的心中有种隐隐的预感,若是此时放开晨儿,从此他和这女子,将再无交集。
“放下她吧。”
萧琪忽然开口,语气轻的仿若不在乎。
“说不准……这人真的是她杀的。”
很轻的话,轻到几乎听不见,可还是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上了铁木格的心。
罢了罢了,只是说不准而已。
铁木格劝着自己,轻轻将怀中的女子放在草地上,又转目一望,想起什么似的,将女子的身子移了移,靠住一个树,看着女子闭阖的睫毛,嘴角处安心的笑意,终于撒开了目光。
“说吧。”
“还是等她醒来再说吧,现在说个什么劲?”
玄羽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可依旧带着愤恨与郁闷,转头走开。
“喂——左相大人——”
萧琪在玄羽的身后喊着,可玄羽那平缓的背影如一池水,没有丝毫的波澜。
“那我先把她安置下。”
铁木格转身,就要抱起靠着树的女子,心中微微一动。
“等等,”
萧琪走上前,指尖搭在铁木格的肩上,笑的恬淡,“这女子……那里来的?可是你当日说的半夜里救下的女子?”
铁木格有心说是,可话到嘴边,还是颤抖着变成了“不是”二字。
“那她……”
萧琪的目光开始悠远而绵长。
“她是我草原的子民,只是她的母亲是中原人,而她随着她的母亲在中原住了一段时间,这是刚回来吧。”
铁木格撒谎撒的很有水平,眼睛低垂,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女子清扬的嘴角,恍惚间就有一种这女子笑了的错觉。
“刚回来?这么说……你们已经很长时间不在一起了?”
萧琪依旧问着。
“我们从小就是在一起长大的。”
铁木格微微一笑,转身抱起陈应道,“王爷还有其他事情要问么?我先去安置她了,若是其他事情是关于这次命案的,还请恕我现在不能告知。”
“好的,我懂。”
萧琪的笑里别有深意。
弦外之音,听的陈应身上一阵恶寒。
完了,铁木格小子……姐姐我不小心连累了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啊……
某女心里在飙泪:师父……我以后不敢了……
草原的夜洒下一片银白的光辉,远远望去,更如下雪一般的纯净。
陈应起身,撩起窗外的毡垫,向远处看去。
好纯净的一方净土。
宁静,平和,没有杀戮与纷争。
或许自己最初选择这里,就错了吧。
可已经错了,自己还如何能够回头呢?
陈应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披衣,走出门外。
月光太美,美的像一场梦,让人不敢踏上去,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踏碎了这世间最美的梦与现实。
陈应站在门口,瑟瑟的缩肩。
美是美,不过这夜里也太冷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么?”隐隐似乎有熟悉的女声,“不过今天你可杀错人了。梓眉也真是可怜,不过是看到我站在了你的身后,就想要杀了我保护你……”
陈应转身,一片苍茫。
“你且出来说话。”陈应勉强壮着胆子道。
“出来?若是我出来了,且被你一刀劈了,我还出来个什么劲啊。”
那女声似是戏谑。
“我保证不杀你。”
陈应通过声音判断出夕云的具体位置,又听到帐篷的顶子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若老鼠,知是玄羽派来保护她的,于是心中更加的有底,“你出来了,我们好好说话。”
“好吧。”
又是一阵黑云弥漫,不过在这沉沉的夜里倒也看不分明。
只是那黑云中的血腥气愈发的浓烈了,似乎还带着一丝的不信任与犹疑,渐渐靠近。
“今天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
黑云散去,夕云站在那里,笑的温柔。
“因为你是人,所以你有气息,我当然会知道了。”
陈应笑着坐下,以示自己根本没有杀害她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笃定我会帮你?”
夕云紧贴着陈应坐下,肌骨冰凉,仿若在冰山上坐了千年,脸上也是万古不化的温柔与微凉,依旧是同样的笑意,此刻却莫名的多了些落寞。
“很简单。”陈应看向夕云,不知道这个聪明的女子为何想起来问这个问题,“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夕云微微一笑,语调很慢很慢。
“难道……就连你深爱着的那个人,你也舍得用他来做一场交易?”
“有何不可?”
陈应无所谓的笑笑,“只要我深爱的人可以给我带来更好的收益,我当然会用他去做一场交易。”
“哈哈,你可真是个冷血的女人。”
夕云猛地低下头,,她的后颈赫然露在空气中。
“凉么?”
陈应带着许些的怜意,冰凉的指尖触上夕云的颈,“其实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呢?不都是用自己深爱的,或是深爱自己的那个人来做交易么?”
“我们一样?”
夕云笑了笑,只是头再也抬不起来了。
陈应拍拍手,叫下屋顶上等着动手的朱雀,“你也太慢了吧,我已经封住了她的穴位,剩下的交给你便好。”
“等等。”垂着头的夕云开口。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说。”陈应并不介意和她多耗一会儿,毕竟人家都要死了,最后的愿望,且满足她吧。
“当年,是玄羽推你下来的……”
话音未落,朱雀扭住她的脖子,“咔嚓”一声,在这清凉的夜里,如此的沉重。
玄羽……
陈应笑着走出自己的帐篷,任寒冷的风吹过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