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变了么?”
萧琪站起身,微微一笑。
玄羽未曾答话,只是笑望向远处绵延的山脉,消逝在苍穹的尽头。
萧琪转身而去。
玄羽复才转身盯着余下的羊肉笑笑,喃喃仿若自语,“其实人都是会变的,可是我为什么就想不起去看看你有没有变呢?”
“恩?为什么?”
一瞬的失神,玄羽的手轻轻的递了出去,似要抚上眼前幻化出那人的脸颊。终还是醒悟过来,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端起那泛起微微的凉意的羊肉,笑着走向陈应所在的帐子。
陈应正给那女奴的手腕处上药,抬起头,冷不丁的看见玄羽端着盘子站在帐口,唬了一跳,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左相,快请快请!”
“看你几乎也没吃什么。”玄羽含笑走近,衣衫飘然,“所以特地给你带些来,还有些热乎气,趁热吃了吧。”
“多谢左相大人了。”
陈应头也不抬的给那女奴扎住手腕,连声道,“左相……不坐会儿么?”
“不坐了。”
玄羽似乎有些纠结,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笑道,“你还要忙,国士事多,我就不打搅了。”
“恩,左相慢走。”
从始至终,陈应都没有抬起过一次头,许是因为略带心虚,那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在玄羽出门的一瞬垮了下来。
“国士?”
被包扎好了的女奴恢复了她活泼的本性,眨着一双乌灵灵的大眼睛望着陈应,忽而道,“难道你就是天朝的国士?难怪要女扮男装啊……”
“女扮男装?”
陈应站起身,笑道,“我本来就是男子,何来女扮男装一说?”
“国士就不要骗我了。”梓眉的眼神闪着肯定而好笑的光芒,“都是女人,您那里骗得了我?”
“你就这么肯定?”
陈应微微一笑,佯装微怒,“从何看来?”只是在心中奇怪,自认为自己的装扮是没有任何的披露啊,梓眉是怎么看出来的?
“国士,披露不在您这里。”梓眉好笑的弯下腰,“而是左相,他看您的眼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而你我又都心知肚明的情愫,都是过来人,我岂能不知?”
陈应释然,还道自己的装扮有问题呢,原来披露竟出在玄羽这里。
“好吧,你可真是聪明。”
陈应无奈的笑笑,“不过这样聪明的人,我倒后悔救下你了。”
“那你也不会杀了我的。”
梓眉说的蛮有把握,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是,我不会杀你。”
陈应笑着在床沿坐下,只是心中嘀咕,难道这里的人真的比中原人离长生天更近一些么?不然,为何一个个人们都是如此的单纯,而又如此的蕙质兰心?
许是长生天保佑吧……
陈应如是安慰着自己。待梓眉出去,陈应愣愣的看着那些羊肉,腹内一阵浪涌,食欲顿消。
叹口气,自我安慰道,看来我就是那没人心疼的命了罢。即便是有人心疼,自己也无福消受,这可真是……
三天。
便在陈应一日日古怪的笑中消磨而过。
“今儿就是册封大典了。”
梓眉给陈应挑着衣服,自言自语道。
“今儿?”陈应立在巨大的穿衣镜前,蹙眉道,“今儿不是是为老忠顺王举行天葬么?”
“是啊。”梓眉乐滋滋的拿出一套淡蓝色的衣衫,给陈应换上,又在陈应的腰间系上一条乳白色的腰带,“可是您想啊,天葬不过一个时辰而已,这一个时辰完了便是册封大典了,都由活佛主持的。”
“这样啊。”
陈应微微一笑,“既然这样的话,那还是给我穿上这白色的衣袍就好。”
“这个太素了些,而且册封大典,是不可以穿这样素的衣服的。”梓眉皱眉道。
“没关系,我就喜欢这个颜色。”
陈应微微一笑,看梓眉为自己穿上这素白的衣衫,挥手道,“是先天葬的,你带我去那片树林里走走。”
“太冷了。”
“没事,耽误不了天葬就行。”
陈应笑得古怪。
在路上碰到穿戴整齐的萧琪,墨蓝色的棉衫,长发用白玉冠束起,眼眸如星,熠熠生辉。
“国士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啊?”
仿若仅仅是不经意的一问。
“去找朱雀。”陈应步履生风,未曾停留片刻,“听说他早上都是在这里练武的。”
很安静。
树林密不透风,甚至只要隔开一棵树,就看不到什么了。
“很好。”
陈应笑笑,转而望向跑过来的梓眉,“委屈你了。”
梓眉来不及说话,只觉的颈后一凉,便没有了知觉。
陈应到了天葬的地方,最先看到的人便是活佛,端坐在鎏金的莲花上,一双枯老的犹如树皮般的手摩挲过信众的头顶,口中不住念叨着,“愿长生天赐福于你,我的孩子。”
轮到陈应时,那活佛的手顿住,只是象征性的在她的头顶上方徘徊一番,便热情的将手搭在了跟在陈应后面的玄羽的头顶上,口中依旧念念有词,“愿长生天赐福于你,抛却所有的执着妄想和仇恨吧……更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我的孩子。”
陈应还未转过弯来,便被活佛的一个弟子拉了出来,行过礼后方才道,“活佛没有赐福的人不可以参加天葬。”
“可我是国士啊,我要和活佛一起主持天葬的。”陈应不解。
那弟子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低下头,念着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长生天说,你的身后拖延着无数的血与火,你将给草原带来灾祸而不是祥和,所以你要离开。”
拖延着无数的血与火?
有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在听到那弟子这样一番话后叫道,“离开草原!离开草原!”
陈应的处境愈发的尴尬。
直至那父亲般祥和的活佛转过身,驱散开善意的爱着草原的人们,方才笑着看向陈应道,“你身背无数的罪债,你的身后有无穷无尽的冤魂,难道你在夜里听不到他们的哭喊么?一个没有善心的人,是无法参加天葬的,否则,长生天将会降罪于草原,所以,我以一个活佛的名义,请求你离开草原。”
“在也可以,不要出现在这样大型的典礼上,可好?”
那活佛转起经筒,神色祥和,带着礼佛之人常有的谦卑,仿若征求般,微微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