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
朱雀推开门,缓步走入。
“他走了?”
“是的,而且……”朱雀磨蹭着说道,“而且他走的时候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偷偷的上了我们的谷顶,还在山崖上扔下些东西来。”说着,双手捧着一个淡蓝色的锦盒,递给玄羽。
“蠢货。”玄羽淡淡一笑,伸手接过锦盒,“若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如何扔下这锦盒来?”
“属下明白,只是……”朱雀愣了愣,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人的心态,自信的让人以为他确实没有被发觉。可住上说的也对,若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何必再抛下这锦盒让人注意呢?更何况,碧桃谷从未有这些东西出现过。
玄羽看完锦盒里的信,笑容渐渐凝注。
“主上……”
朱雀担心的看着玄羽僵硬的嘴角,在心里揣测着,难道是因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么?主上一直都是如此的云淡风轻,何时出现过这样凝重的神色?
“没事。”玄羽说完,将那信烧掉,起身披衣,“去备马,草原。”
“属下明白。”
铁木格迟早都会继承老王的王位,这事情谁都知道,可朱雀没想到来的这样的快,是啊,看主上的表情,那一定是萧琪从天朝带过来的,封铁木格为忠顺王的口谕,只是萧琪明目张胆的扔下,而玄羽旁若无人的烧掉,真的不在乎么?
朱雀佯装丝毫不知的走出流云居。
朝树上的白虎等人打了一个呼哨,简单道,“草原。”
白虎从树上跳下,问道,“带她么?”
“算了……不要带了。主上没有吩咐,那里危险,还是这碧桃谷安全些。”朱雀略一迟疑,快速答道。
白虎虽是疑惑,可也未曾细问,只是牵出了那几匹休息好了的快马,等着玄羽带着他们出发的那一刻。
陈应此时还在碧桃谷的最西边,并不知道此时这几个人的动作,听着风吹过树梢飒飒的响,想象着玄羽看到那篇读不通顺的所谓的情书的表情,不禁莞尔。
这种感觉……就是好啊。
胜过所有的尔虞我诈,也胜过所有的兵戈交合。
陈应干脆的躺在草地上,耳边似有蚊虫的呢喃细语,又似有绿草生生不息的誓言。
大地一阵阵的颤动,像是马蹄的声音。
陈应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想了想,许是自己幻听了吧,这碧桃谷内从不允许人们骑马驰骋,更从哪里传来这如鼓擂大地的马蹄声呢?
可再一转念,心道不好,慌忙起身跑向流云居。
推开门,只有烧焦的纸片。
师父……你终于也有着一天,就算是有了任何事情也不告诉我的这一天。
陈应的脚跨在门栏上,脸上的笑容隐在光与影交汇的那一处,看不分明。
“怎么,后悔自己没跟着他们去草原呢?”
熟悉的冷冷的女声,带着嘲笑与讥讽。
陈应回过头,依旧是那柔和的清爽的笑,“啊,清函,你言重了……你何时见过我楚映晨后悔?”
“是么?”
清函跨进来,挡住那唯一的最后一道光线,“我可不这么认为。”
“那就是你多想了。”
陈应淡淡的走进屋内,“我从未后悔,也从不知道,后悔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那你停在这里,想些什么?”
清函眯起眼睛,笑的仿若春风。
“我在想……”陈应也笑了起来,“为什么有人就不知道珍惜眼前人啊,我跟着他只是因为在乎他,倘若有一天,他不再在乎我,那我还在乎他干什么。要知道,我从来都不干这种自贬身价的事情。”
“是么?”
清函依旧是那淡淡的笑意。
“我可是这碧桃谷内唯一的女子。”清函转身坐在床上,带着爱怜的眼神看过这流云居内的一事一物,“当初就连着流云居的名字都是我起的呢。”
陈应不说话,只是看着桌子上那烧焦的纸片,蛋黄而脆弱的烧痕,显出一种凄凉的,无力的美。
“当初主上和妫芷挑中这里,就只带了我这一个丫鬟。呵呵,说是丫鬟,其实这里什么事情不是我管呢?我就像这里的半个主人一样……包括妫芷,包括你,都是我看着,一点点长大的。”
清函的声音恍然间开始疏远,“当你们的主上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孩子,我带着他借着游历四海的名义躲过一劫,再后来,我带着他看着他的父皇与母妃死于非命……我也看着他带来了妫芷,看着他带来了你。”
清函愈说愈加激动,“可他从未记得我……就连你们,也都忘记我了。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说‘哦,那里有一个叫清函的丫鬟,武功不错人也挺好的,这事交给她办准没错。’难道,我就是一直被你们利用的人么?”
陈应不知打该说什么,只好盯着那纸片。想着玄羽说过的每句话,是啊,从未提起过这个任劳任怨的丫鬟。
“今天,我目送着他们起了争执,目送着他们离开,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清函忽然站起身,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道,“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可是你能么?你一直都在伤害他。你看看他,他为了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了?”
陈应不语。
“好啊,我就知道你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因为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
清函拍了拍桌子,“你忘了么,有一次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他说宁肯他执掌这天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因为他怕你累着,他都已经说过了他的便是你的,可你还是如此的不知满足……你啊你啊,你要我说什么好?如今他为你弄得一身的伤,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何必还要写这么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来糊弄他?”
陈应只是听着,一句话都未曾说出来。
“啊,你回答我啊。”
清函抓住陈应的肩膀,用力之大,透过那衣衫都感觉得到。
“然后呢?”清函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好了,没事了,身边却连一个端茶倒水的侍奉的人都没有,我还以为,有了你后情况会好一点呢,谁竟知道……就连你也得他侍候着……”
“清函……”陈应转过身,抓住清函的手,“给我备马。”
“干什么?”清函没好气的打开她的手。
“去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