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嘴角的笑意减了几分,可依旧勉强的挂在那里。
转身离去。
多呆一刻,便是一刻的折磨。
玄羽伸出手去拉她,陈应故作未见一般,拂袖而去。玄羽的手抓了个空,只觉一道钻心的冷气,贴着自己的手心飘过。
玄羽苦笑。
一旁的张宿探过头,问道,“主上,要不……属下去和她解释解释?”
“罢罢。”玄羽摇摇手,跟着张宿走远,只留下依稀的声音,“我的心,该懂的人自然会懂。”
陈应脚步微微一顿。
只要现在玄羽给她解释,无论多么牵强,她都会听。
可是再没有声音传来了。
陈应等了等,耳畔刮过呼呼的风声,如她心底无尽的凄凉。
有一朵桃花顺着鬓角滑落,落在她的肩上。
陈应捻起那星桃花,细细的看,边缘上几丝的枯黄,在她看来,更像是这朵桃花携着相思辗转春夏,最终被伤的印记。
这是时光的印记,是爱过的印记。
是爱过,最终却伤了的印记。
陈应的手抖了抖,那朵桃花姗然飘落在泥尘之中。
红颜向来如花,若是揉了那丝相思辗转,终是难免枯萎败落。
陈应轻轻一笑,当年自己扫起那一地的落花,看她们在水中越飘越远,还以为终于寻到个干净的去处,殊不知,落花有意逐流水,而流水无意挽落花。自己将那许些落花托付给无情的流水,本就是个错误。
还是无情,人间最怕无情,也最考验无情。
陈应恢复了脸上淡然的笑,对着身边走过的一个人说道,“带我……去换换衣服吧。”
“好。”那人嘴角隐了一抹古怪的笑意,朝最近的一个屋子走过去。
陈应跟在那人身后三步远,始终保持着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应有的警惕,和最基本的微笑。
“就是这里,你自己去吧。”那人在门口停住。
“谢了。”陈应对那人微微点头。
刚刚走过那人,陈应觉得不对,猛然间回过头来。
那人眼底的笑意掩藏不及,变这样暴露在陈应的眼前。
这种促狭的笑意……
陈应一瞬间反应过来,“是你?”
“是我。”
那人嘴角依旧是浓的化不开的笑意。却在陈应转过身的一瞬,化成无数霜剑,直直射来。
陈应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还未动弹,眼前便漆黑一片了。
耳边是冯英轻轻的笑,“怎么样,陈姑娘,我就说过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陈应没有说话,凭感觉冯英好像在点她的穴,一时心急,喉里似乎压了千万座大山那般沉重,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无数悲凉的风,呼啸而过。
过了好久才停下。
眼前澄澈一片,环顾四周是陌生的环境,只是……粉色的纱帘,朱红的木柱,梨木的书桌,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
“这里是……”
陈应看向冯英。
冯英笑着捏住陈应的下颌,笑道,“你竟然不怕?”
陈应无所谓的偏了偏头,试图摆脱冯英的钳制,“有什么好怕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呦嗬。”冯英的脸无数倍放大在陈应的眼前,“陈姑娘……倒是一个不错的女子,又乖又听话。只是这么漂亮的脸蛋,不好好享受一下,怎么能杀了呢?”
陈应哼哼的瞪了一眼冯英,这就是被人钳制的苦楚,受人摆布,难得自由。
“怎么?”冯英轻轻的朝陈应的脸上吹了一口气,“难道不是么?陈姑娘难道不知道姑娘的眼睛是最有吸引力的么?”
脸颊上似有冰凉的指尖在游走,陈应没有闪开,干脆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虽然在冯英的手里虽时都有失去性命的危险,可她还是觉得轻松,可以放肆,可以调皮。
“你这么好的人……为何,就要跟在他的身边呢?嗯?”冯英凤眸眯起,用指尖勾画着陈应美好的轮廓,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居然可以让一个女子完美到如此地步。
陈应依旧没有说话。
冯英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杀你,只是……云中楼的名誉,不可就此毁没了。”
陈应抬头看向冯英的身后,不知何时有了一个黑衣人站着,手里捧着一副刑具,低声道,“搂住,这是用刑最轻的了。”
冯英叹了一口气,抓起陈应的手指,轻叹,“可惜么?这样美的一双手。”
陈应面无表情,只是有叹息传出,“既然你都觉得可惜了,我为什么不会呢?我可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冯英扭过头,陈应分明看见冯英眼底一闪而过的残忍。
“你去给她上刑吧。”
那黑衣人似乎有些犹豫,“楼主……”
冯英走出去,笑道,“去吧,别太留情啊,毕竟手坏了身子还能用。”
“是,属下遵命。”黑衣人目送冯英走出去,悻悻的走向陈应,“伸出手来吧。”
陈应叹了一口气,伸出手。
十指芊芊,洁白如玉。
陈应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笑道,“罢罢,便是如此也好。”
“好什么?”那黑衣人慢条斯理的拿出刑具,一样样的摆在陈应的眼前,就像是故意吓唬她一样,“你若是说出你的真实身份,搂住或许可以救你,不止如此,搂住一向是很仁慈的。”
陈应偏着头笑了笑。
是啊,仁慈,仁慈到不留情的杀了自己的侍卫,仁慈到初见女子便毫不留情的打打杀杀。指望他来救自己?还不如指望一条蛇会温暖自己呢。
轻轻一笑,似乎含了无尽的嘲讽。
“你那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那黑衣人眼神炯炯,如星闪耀,“那你可别后悔啊。”
粗糙的竹签一点点的没入陈应纤细的指尖,很痛,痛到无法忍受。
额头上有黄豆大的汗珠滴落,瞬间沾湿了陈应的前襟。
“痛你便叫出来啊。”那黑衣人似戏谑。
陈应紧紧咬住下唇,闭上眼,似乎看见自己的师父朝自己走来。十指连心,师父,你可知这痛?便是在这痛里,都忘不掉你的清俊的身影,师父……你可知?
黑衣人加大力道,继续钉着竹签,又乐此不疲的将竹筷子穿过陈应的指缝。
陈应忽然觉得刚刚这黑衣人脸上漏出来的不是怜悯,而是残忍,残忍到认为这刑具太轻,不足以使自己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份。
陈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