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途上,风泽轩一直在想,以后他和白凝之间,该如何相处?这个时候,他对白凝的爱火依然不曾减灭丝毫,可是,白凝又该怎样越过这重心理障碍而接受他呢?他终于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争取到的。他已经伤害了莫米米,现在他更不能放弃白凝了,不管怎样,他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求得白凝的谅解,甚而是让她解开心结爱他。
高晟这个年,同样是在煎熬中度过的。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希望年快快过完。在海南赌气回来后,就再没见到莫米米。因为公司有十天的年假,连以公事为借口见她的机会也没有了。只能看着手机屏保里莫米米那傻乎乎,乐呵呵的笑容,聊慰相思之苦。
风泽轩去美国后,高耀雄曾找白凝询问过她爸爸的死因真相,但白凝只是咬着嘴唇,一脸痛苦的摇头,表示不愿意提起。高耀雄见状,只得耐心等待风泽轩回来问他。
这天,白凝独自一人呆在高家小花园的花房里发呆。花房里,精心培育的黄玫瑰正怒放着。记得高中时听女同学谈论过,黄玫瑰的花语是:试着去爱。试着去爱!试着去爱!唉!自己能试着去爱吗?虽然害死父亲的直接责任人已经死了,但爱仇人之子,又如何能毫无芥蒂?
“阿凝!”一声低沉的,带着歉疚,无奈,痛苦的声音,将魂游天外的白凝惊醒过来。
转头,便看到风泽轩那疲惫,萎靡,祈求,痛苦的神情。
白凝呆呆的望着他。
风泽轩在白凝身边的木椅上坐下来,望着那盛开的玫瑰花,述说起了美国之行。
“阿凝,当年,的确是我父亲对不起你爸爸,你恨我,我能理解。可是,我父亲已经去世了,而且当初你爸爸临终托孤,他肯定也是原谅了我父亲的,你可不可忘掉那些恩怨?我不希望你活在父亲横死的痛苦之中,在黑道混的人,又有几个能善终?”
白凝激动的说道:“问题是,我爸是被你父亲出卖,才横死的,至于临终托孤,那是因为他爱我,他为了我能有人照顾,能顺利长大,不得不利用你父亲的愧疚,让我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风泽轩想起彪叔的疑问,于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你爸爸的死是我父亲造成的?”
白凝双手掩面,翻开那痛苦的记忆。
重症病房里,浑身都是伤口的白镇东被包裹的如一具木乃伊,鼻子里插着氧气,挂着输液瓶,静静的躺在那里。门外的座椅上,十二岁的小姑娘已经流干了眼泪,惊恐害怕的神情也变得呆滞了。
因为这一次大风堂受伤的兄弟实在太多了,所以白镇东这里只有一个刚入帮不久的小弟子在照看。这一场惨烈的帮派火拼,让这个小弟子差点吓破胆。他自己都从惨烈的战斗中还没清醒过来,还晕晕的,又如何来安慰照顾这个小女孩?风老大带着几个兄弟一起来看过白镇东后,又急匆匆的走了,因为他要处理善后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并没有注意那个躲在座椅旁边,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白镇东清醒过来了,知道自己伤势太重,是绝对难以支撑过去的,便让那个小弟子去通知风老大来,然后自己艰难的对白凝说道:“阿凝,爸爸不能照顾你了,你要记住,爸爸是被风老大出卖,才伤成这样的,但你却不能恨他,因为爸爸必须将你托付给他,只有他照顾你,你才能安全无虞的长大。以后的日子里,你不可以恨他,但也不要爱他,更不要感激他。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知道爸爸死因的真相,不要流露出一点恨意,因为,风老大虽然出卖了我,但他也是为环境逼迫的,也是不得已的。”
十二岁的小姑娘,在这一刻,瞬间长大了,她哭泣着点头,同时也将这个秘密埋在了心底。
风老大过来后,他让弟子将白凝带出了房间,万分悲痛的向白镇东表明了自己的无奈和愧疚,白镇东表示自己能理解他,说自己并不怨恨他,将女儿托付给他照顾后,才睁着眼睛,带着敢怒不敢言,不得不求他照顾女儿的复杂心态,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可否认,白镇东的丧礼办得极为风光,风老大,是真正带着愧疚的心情来操办的。丧礼过后,他将白凝领回了家,许是为了弥补对自己兄弟的亏欠,白凝在风泽轩家里的那一年时光,得到的是黑道公主的待遇,直至风老大夫妻在黑帮大洗牌中身亡,白凝再次和风泽轩一起被托孤。
白凝讲完父亲的遗言后,满脸伤悲的说道:“我那时候才十二岁啊,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父亲不说,还得承受整日和仇人生活在一起的痛苦,还不能流露一点恨意,人人都以为我过的如公主般的生活,就该开心感激,又有谁知道我内心深处的痛苦?”
风泽轩现今回想起来,终于明白当初白凝为何对他一家人都是惊恐,戒备,小心翼翼的神情。他和父母一直以为她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才有那种反应,谁也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心里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似乎是到了高家后,白凝才稍微活泼了一些,笑容也渐渐多起来。这一切变化,也许是因为风泽轩的父母去世,让她觉得大仇得报,得到了解脱。
“阿凝,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父亲也终究是被黑道吞噬了,我和你都是无辜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忘掉那些痛苦的往事,好好在一起,好好活下去呢?”
白凝悲哀的看着他,“好好活下去?你现在是大风堂的少主,你依然在走你父亲的老路,能好好活下去吗?”
风泽轩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激动的说道:“如果我脱离黑道,我们到另外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全新的希望,你是不是就能忘掉过去,是不是就能敞开心怀爱我呢?”
白凝怔了一下,然后猛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站起身,冲出了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