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行为意识就跟打喷嚏一样是无法自控的。”
“我们一厢情愿,以为我们的爱情可歌可泣。有人亵渎爱情的伟大,揶揄爱情时说,是偶然性让两个人相遇相爱,同样也是偶然性让我们知道另一半并不是‘非如此不可’,换一个人也许还是会真爱,这样一来爱情的神圣感荡然无存,我倒觉得,是必然性让两人相知相爱,而决定论一开始让爱情渺不足道。可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不爱你女朋友了吗?为什么在理智中藐视的对象,在生活里却颇可玩味呢?比如说美女,不仅喜欢,甚至还心怀敬畏,因为我们内心深处暗含欲望,有些欲望感性的连自己也表达不清楚,有些根本察觉不到,人这家伙太复杂了。我们有时候好傻,豁了命也在所不惜,追求的不是托尔斯泰所说的那外表“相似的幸福”,而是自己认为可贵的牵挂的东西,那是在我们脑海闪光的贝壳,然后就会招致不幸,惹麻烦,甚至牺牲自己,可我们似乎浑然忘我。你看得透吗?你还是会去做你想做的,有时候也许是因为心中的负罪感,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压得人喘不过气,于是就放弃了自己,去敞开胸怀迎接苦难,最后充满了悲壮的快感。”
“很多东西要靠信仰,靠理性是无法想象的,宇宙有边吗?宇宙大爆炸前发生了什么?因果联系真的普遍存在吗?”
“我问你,你对世上的神秘事件怎么看?比如说再生人。”
“除非亲身体验,否则我是不会信的,虽然科学家也不明就里,可我觉得是人类的知识不健全所致。人们对解释的渴望,是相信因果关系的普遍存在,世界是可以透过理性认识的,现在不能解释,但背后总有缘由,随机性和神秘性事件的背后一准有故事,只是暂时我们还搞不清楚罢了。患癌就是神秘事件。癌症于我是种神秘的恐惧。”
“这么说,你也承认,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啰。不瞒你说,我时常冥想、陶醉在这种和开天辟地时的微妙联系里,一下变得神圣了。”
尤俪穿着低胸装。韩宇和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知道看哪里,看人家眼睛又怕她洞悉他的心理活动,看身上吧,又总会不经意间看到她袒露的胸脯,害怕人家以为他是故意去看的,他一羞愧,就开始慌慌张张地脸红,额头渗出汗水。
“感性是什么?就是每晚临睡前温柔的幻想,那些闲情逸致你觉着轻易就能实现,其实毫不靠谱;很多遗憾浮现在脑海,感性的问题,是无法用理性解决的,比如,时光的流逝,即便是相同的人故地重游,过去的心境却一去永不复返了。这是一种宿命。高中同学会我就深有体会,将来大学同学聚会,不也类似吗?你大可叫上当年的人前往相同的地方,做相同的事,可是那份情怀,那份纯真,却再也回不来了,现代科学、理性能弥补吗?这就是不得不感伤的缘由,人哪有不感伤的,生活谁没有遗憾?我对这种感伤抱着欣赏态度,有时候怀念一个一面之缘的人,想联系,却已时过境迁。唯有感性,丰富的感性,才会使你的幸福多姿多彩,才会使你我的幸福女神避免‘撞脸’。有时候,那些感性的东西,被我视若珍宝,你们会笑话我,可是问一问你自己,你到底要什么?感情用事的人往往被生活伤得遍体鳞伤,这我知道,可是那些我所追求的感性的愿望才是重要的,比如和初恋的女孩再见一面,于是没在最后一周做好突击,挂科了。我就这么任性,我裸奔,我觉得完了之后很开心,大家看了之后也很开心,我就是这么无厘头,可我愿意,是我自己选择的,受点白眼没有所谓。人家在拼命考证,我在异地恋,明知没有结果还在苦苦强撑来着。假如异地恋是一种错,我甘愿执迷不悟。他们说我没有心机,老是上当受骗。我只是遵从我的内心生活,我也唯美,我也在及时行乐,精神层面的。而且看样子我最近已经在迷恋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不,也许我还有一种道德上的负罪感,我总是感觉对不起人家。我不管对错,不分利弊,我只问这事是不是我甘愿做的。在我这里,没有情商二字。”
他说这些话时,字正腔圆,坚定有力。
韩宇和尤俪一道走出书店。他落在后面,瞥见尤俪紧身牛仔裤包裹的酒杯腿,肉感,富有弹性,因为上面没有什么褶皱,他赶忙转移视线,生怕别人觉得他很好色似的。他们在学校广场分道扬镳。
下午,他去医院买了药,医生帮他做了前列腺按摩。出门时,一个男的很面熟,走进医院。他记了半天,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人。那人显然是来医院看病。这时他小腹坠胀了,他不由自主地加快步子,他开始陷入沉思,甚至有些走神,不再注意周围的一切。大卡车的鸣笛声让他猛地哆嗦了一下,这一次他的神经简直脆弱到了极点。“要是这个疗程吃完还是然并卵,就说明那些打进热线的病友都是托儿,电台里面做的医药广告是虚假浮夸的。可是那人是哪里见过呢?”韩宇想起来了,是那天溜冰场和那位网友在一起的纹身男。
他回到宿舍,家里打来电话:奶奶去世了。下午四点半他怀着悲痛的心情乘上火车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