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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玄迹二人和换上了常服的铁炎走在田埂上。一上午的寻访,结果却有点不尽人意。姚玄迹本以为王伸汉把这一次朝廷下发的赈金全都贪污了,被李疏昌抓到了证据,所以才要杀人灭口。但是一路打问下来,乡亲们都说县太爷给了赈金,每户给了五十两银子,那些银子铁炎看过,确实是朝廷下发的纹银。
“这不对啊......”铁炎说道:“除了灭口,我真的找不出王伸汉还有什么理由杀人。”
“嗯......”姚玄迹也是一阵沉吟。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就在姚玄迹和铁炎苦苦寻思的时候,白昤嫣道。
“什么?”
“这个县里,有那么多房子,但好像并没有很多人诶......”
“嗯......嗯?!”姚玄迹一惊,赶忙向铁炎道:“快!彻查县里所有屋子,山上也要搜!”
“好!”铁炎跑去吩咐了。
白昤嫣问道:“还真有不对啊?”
“嗯......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这位县太爷还真是.......丧尽天良。”
......
一下午的搜寻,铁炎的人在山上一座隐蔽的房子里找到了失踪的百姓,他们每一个人都面黄肌瘦。当铁炎带着这些人回到县里的时候,王伸汉知道大势已去,就交代了罪名,贪污的和杀害查赈官员的。帮凶竟是李疏昌的三个仆人,仅仅是因为李疏昌不让他们受贿。
那晚,王伸汉将李疏昌请到县衙赴宴,席间不停劝酒。李疏昌回到住处后,仆人李祥端来一碗下了砒霜的茶,李疏昌一口喝下,然后合衣在床上躺了下来,不一会,他就感到肚子疼。他刚要喊人,李祥就带着另外两个仆人跑来,把绳子往李疏昌脖子上套,勒死了他,并把尸体吊上了房梁,然后装模作样地去报县衙。事后,王伸汉烧掉了李疏昌整理出来的证据资料,并安排李祥三人去往外省当差。
本来王伸汉想钉死棺材,找个日子下葬。如果不是铁炎看到了奏报,姚玄迹又恰巧打这儿经过,那李疏昌恐怕就此冤死......
......
“没想到,山阳县查赈,因委员秉持公正,竟至谋命灭口。”姚玄迹看着面前李疏昌的墓碑,叹道。
“是啊......”铁炎道:“我已经向皇上上奏,王伸汉案抄家所得,全部用作山阳县赈金。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去京城了。”
“给。”铁炎抛给姚玄迹两个包裹。
“这是什么?”白昤嫣好奇道。
“去京城的盘缠,行吧,我们走了。”姚玄迹招呼了一下白昤嫣,和铁炎走下了山。
突然,姚玄迹回了一下头,看向了山上李疏昌的坟,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了?”白昤嫣问道。
“没事,走吧。”
(《赈灾》完)
后记:此案是真实案件,发生于清朝嘉庆年间,江苏山阳县知县王伸汉杀人灭口、掩盖其罪行的大案。嘉庆十三年秋,淮安一带大水,各官查报灾情,办理赈灾事务。十四年初,江南总督铁保派新科进士、江苏候补知县李毓昌赴山阳县查验。查出知县王伸汉虚报户口,浮冒赈款3万两。王伸汉见事败露,便以巨额贿赂李毓昌通融,遭到李的拒绝和痛斥。又延知县王毂为说项。王对李毓昌说:"吾辈皆同官,谁无交谊?古人有言:好官不过多得钱耳。不然,是毁王令之家,而蹙其命耳。彼岂能甘心于君者?"结果又遭拒绝。
当晚,王伸汉买通李毓昌仆人,将李毓昌毒死,伪为悬梁自杀。王伸汉又买通知府王毂,在验尸时包庇蒙混。嘉庆十四年(公元1809年)春,李毓昌妻在丈夫遗物中发现血衣和写有"山阳冒赈,以利啖毓昌,毓昌不敢受,恐上负天子"的禀贴残稿,顿时对丈夫之死生疑心。 开棺重验并到京控告,王伸汉谋杀案终于败露。
此案震惊了清仁宗(即嘉庆皇帝),他在上谕中写道:"地方偶遇偏灾,国家不惜帑金,原以救济穷黎。乃近年不肖州县,多有捏开侵冒,私肥已橐,其查赈委员贪图分润者,即与通同作弊,是直向垂毙之饥民夺其口食,已属毫无人心。不意山阳县查赈,因委员秉持公正,竟至谋命灭口,实为从来未有之事。"经审查,仆人凌迟处死;王伸汉长随包祥因谋划参与处斩;王伸汉、王毂抄没家产,分别以斩、绞处死。其他收受王伸汉贿赂的8名查赈官分别轻重杖流。总督以下因失查免官者多人。李毓昌冤案终得昭雪。仁宗亲作《悯忠诗》表达对李毓昌清正廉明人格的首肯,刻石立于李毓昌墓前。
恭和御制悯忠诗三十韵
〔清代〕
东岳降生发其祥,李公卓荦殊寻常。读万卷书不爱死,英风侠气偕灵长。
公之少年有大志,斗鸡走狗斥荒唐。疾恶如仇去如疾,市井无赖呼为狂。
嘉庆戊辰成进士,曲江春宴颇轩昂。帝曰昌才非百里,汝其试之往江乡。
是年秋涨溢淮泗,鱼鳖斯民走且僵。诏开内帑赐银币,侵渔牟利相颉颃。
独公力持矫其弊,元凶稔恶王山阳。杀民更杀慈父母,下同厮仆祸心藏。
岂有酖人羊叔子,叵耐跋扈皆豺狼。可怜杯酒须臾命,金石毒发摧心肠。
北望宸极魂飞去,月明颜色绕屋梁。敝袍丹血鬼神护,家人梦寐咸悽怆。
叔父爱侄如爱子,抱衣吞泣心慞惶。酷暑千里汗相属,披发投地呼天阊。
斯须九重达聪听,赫然震怒天威扬。白日雷霆惊霹雳,跃跃三尺寒锋铓。
法司传敕急星火,蠢彼群丑失路伥。楚囚终日相对泣,引颈待罪轵道旁。
剖视心肝血漉漉,腥秽馀沥倾壶觞。阴风飒飒来格享,松涛怒捲声洋洋。
沈埋冤岳清如洗,昭然依被日月光。国家论功重死事,丰碑屹立锡天章。
郡君食俸二千石,心如冰玉操如霜。乃嘱守令为立后,千秋俎豆承馨香。
吁嗟乎书生无气人所鄙,每为斯人意差强。人生百年忽已矣,谁复言之慨且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