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那几位老师。
上一周,他们不是还和我讨论过张晓君吗?他们对这个学生,可是印象深刻。
我记得有一位老师,嗯,是刘老师,还给张晓君监考过,为了证实他考试没有作假,刘老师把张晓君作为重点监察对象,考试时一直站在他身边看他答题,结果发现这学生不但全部是独立答卷,而且还答得非常好,他看过试卷后,都有种冲动:想给他打满分。
我走进教室办公室,发现好几位老师都在,上次和我一起讨论张晓君的那两位老师,恰巧也在。
“张晓君?哪个班的?”那个说张晓君是个奇葩的吴老师,一开口就让我感觉事情不对。
“就是那个新闻181班的呀,您上周还对他评价很高的呢。”我差点被噎住,顿了顿,提醒他到。
“不认识,没印象。”吴老师很肯定,回答得也很果决。“这个班我教过,还教过两学年,但这个班没有这个学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再跟吴老师说什么,难道我还揭露他说谎?可这也没有证据呀。再说,说谎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也没有必要说谎嘛。
不是还有刘老师吗,刘老师不会再否认吧?他和这学生可是有故事的。
“刘老师,你总记得张晓君吧?您上周还说,为验证他的成绩是否真实,你在监考时曾经一直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答完了卷,还肯定他能得高分,是不是呀?”我边提醒边提问,想给刘老师的记忆提供一些素材。
“我这样说过吗?我有吗?“刘老师惊讶地看着我,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当然有,上周我们和吴老师一起聊过呢。”我真的觉得有些无语了,刘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吴老师,我们真聊过这个?”刘老师更加吃惊,他直接就向吴老师求证。
吴老师摇摇头,他看向我的眼光有些怪怪的,也许他在开始怀疑我的脑子有问题?吴老师很温和地说:
“没有,没有印象。刘老师,也许你和李老师聊过,但我没有和你们聊过,我上周很忙。”
我激动得差点就要跳到桌子上了。
这一切是咋的了?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真有些怀疑我的精神状态了。
要不是我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个破神仙手机,我真的应该考虑,也许我得到医院去看看医生,至少做个什么精神状态全面评估吧。
刘老师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我却是很客气地说:“对不起呀,李老师,也许我真的和你聊过,但我现在想不起呀,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一个学生?这不是什么急事吧?假如有一天我想起来了,我一定会告诉您。”
我真有些哭笑不得。
“还有呀,李老师,监考时一直站在学生旁边,会影响学生的注意力,干扰学生答题,可能违反监考纪律的,这要让领导知道了,影响不好。姑且不论这事我做没做,但请今后都不要再提起了。谢谢您了,李老师。”
我硬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脚步有些踉跄地逃出了教师办公室。
我站在教学楼下,发了半天呆,这些变故,真的把我搞糊涂了。
那个明明很有特色,上一周都还活生生在我眼前,大家也乐于谈论他的张晓君,现在居然没有了?!
是大家都说没有这个人的,大家都这样说的。
但我看着手里拿着的这个神仙手机,是坚信张晓君是存在的,怎么可能没有张晓君?肯定有,这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长叹了一口气,脑子发懵,面对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变故,我觉得我都得改变三观了。
现在找不到这个人了,这个手机,又该怎么办呢?怎么办?
我还得继续替他保管,直到找到他再给他?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
我愣了愣,又松了口气。
罢了,罢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手机,只能放在我这里了,我还是得好好研究它,现在至少我有研究它的时间了。
首先,重中之重,还是把这破手机打开吧。打不开手机,一切研究它的问题都无从说起。
回家的地铁,我差不多要坐一个小时。
利用这段时间,正好做些事情。
所以,在回家的地铁上,我都一直在想着怎么开机的事情,苦思冥想中,我想到了理科生们做实验的方法。
据说,科学的最重要的内容之一,就是验证一个发明,可以通过重复实验得出同样结果。
这个开机,有科学发明那样难吗?我能不能按照做实验的方法,重复出结果来呢?
等等,做实验?他们最注重……?嗯,步骤,实验步骤,还有数据,每次都有记录,然后按照这些步骤和数据,就可以重复。
我上次开机,和数据好像没什么关系,重要的应该是步骤。
那么,上次,我有些什么步骤呢?
我急忙掏出一张纸,嗯,我身上没有准备纸,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只摸出了一张报账单,那是我做课题,需要报一笔费用,跑了几次行政楼,也还没有让所有的部门签完字。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急忙用笔在背面列起那天的开机步骤来:
一、扎破手机滴血(五根手指都扎破,给手机健钮和手机屏滴血,当天用的是左手);
二、嘴里念叨了一句话(我记得是,“我真傻呀,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三、……
想了半天,觉得那天的步骤并不复杂,事实上我就做了那么两件事,只是当时扎手滴血,弄得很疼的,又要观察结果,那浪费了不少时间,因此开机好像就很费时很费事的,其实也没什么呀。
关于扎手指,我已经试过很多回了,不仅扎了左手五指,还把十指都扎了,现在一想这,都觉得手指还在隐隐作疼呢?看来扎手指滴血并不是开机秘诀,就是在当天,我也觉得那是蠢事,所以,紧接着我才感叹了一句,“我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别急,等等,这个……看着纸上的步骤,思路到了这里,我突然有些什么发现似的,开始认真琢磨这个环节了。
是不是我这句话说的不准?
例如,我到底说的是“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呢?还是“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想到这里,我迫不及待地拿出那破手机,对着它一字一句清晰地念叨起来:
“我真傻呀,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不对,应该是,我真傻呀,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不对不对,不应该不说‘不对’,还有,‘应该是’也不能说。”停顿了半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又缓缓地,一字一字貌似完全准确地念道:
“我真傻呀,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你是什么学历呀,小伙子?”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苍老的声音中满是好奇,我转头一看,是坐在我旁边的一位老爷子,他正看着我的脸,又好奇又吃惊的样子。
一节车厢的人,都在盯着我笑,笑容里有很多内容。
“小伙子,我看你很久了,你在干什么呀?我觉得你看上去很聪明的样子呀,至少也是大学毕业吧?怎么总说你自己傻呀?”
“我呀,是博士毕业。我说过我傻吗?”我笑了笑,傲然回道。
“是呀,你都博士呢,怎么傻了?你刚才不是一直在说自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吗?”老爷子问。
“天下最大的傻瓜?还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到底哪句对?”我看着老爷子,傻傻地问。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谢谢大爷的关心,我再试一遍。”我觉得老爷子给了我一点提醒,这里面好像有一点新发现,没有迟疑,我急忙对着手机,继续开始我的实验:“我真傻呀,我……”
车厢里很多人都大笑起来。
我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投入,惹出笑话了,大家肯定以为我有些疯疯癫癫的吧?快闭嘴,别出洋相了,这个实验看来只能在人少的地方才能进行了……
我心里一激灵,出了一身汗。
面对台下一两百学生,我都神态自若的,可今天在这里出了丑,真有些脸上挂不住。
堂堂大学教授,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一个劲地宣传自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这样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车厢的空调很好,冷气很足,头上汗一出来,我就感觉一哆嗦,然后鼻子一皱,对着那破手机,来了一个震天动地的喷嚏:
”啊秋!“
我急忙用手去遮掩鼻子,却根本来不及,在公共场合遮掩放肆地打喷嚏,不符合公共卫生习惯吧?我有些愧疚地看看周围的人。
最遭殃的还是那个破手机,手机被喷了个酣畅淋漓。
”滴~“
那个破手机突然一声轻响,手机屏顿时亮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柔和优雅的女声很悦耳地问道:
“主公,你启动了神仙手机,请问,你有什么愿望?”
我操,你他妈终于开机啦?!我心里狂喜着,不禁在心里爆出了粗口,但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呢,我本来从不骂人的。
原来开机不用扎手指,甚至也不用说“我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只要对着手机打个喷嚏就行啦?!
“什么愿望?你真以为你能实现什么愿望?我要‘天下掉下个林妹妹’,行不行?”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叫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