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堆花花绿绿的钱币里。
说它花花绿绿,因为这些钱,不只是人民币,还有美元、英镑、马克,以及一堆我不认识的现钞,当然还有大大小小的硬币。
有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正在检查我的身体,他在翻我的眼皮,用手指摸我的动脉,好像还在感受我的呼吸。
这位医生是位彪形大汉,他离我这么近,我不知道他刚才是不是给我做了人工呼吸,或者正准备这样做?
我一机灵,急忙坐了起来。
“好了,他醒了。”周围的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心跳正常,血压正常……先生,你感觉怎么样?”这位大汉温和地问我。
“我……我没事,就是头有些晕。”我摇了摇头,看着满地的钱币,半天想不起是咋回事。“我这是怎么啦?”
“你被砸晕了,被钱砸晕了。”旁边一个小伙子说到,他看看我,好像怕我不明白,又补充道,“你被钱箱砸晕了。银行的运钞车出现事故,在路边侧翻,一车的钱呀,都倒在了你身上,当然也包括那些装钱的箱子。”
我在大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先生,你确认你没事?要不要到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那大汉关心地问我。没想到一条大汉,还有这样细心体贴的一面。
我呆呆地站着,心思却在另一方面。
“这么说,我真被钱砸晕了?……”
为了达到效果,这家伙还给我增加了砝码,增添了一个钱箱砸在我头上?!
“那么,那个许愿,我的那第二个许愿?”
我想到这,全身一阵战栗。
我的第二个愿,居然就这样实现了?
难道世界上真有法力?
真有神仙?
因此也真有神仙手机?
也就是说,我无意中,得到了一部神仙手机?!
我给周围救护的人深深地鞠了躬,又再三致谢帮我的大汉,然后也顾不得去找银行的人问责,就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家。
那个破手机让我震撼了,我应该再好好地对待它。
那天下午,还有晚上,我都一直在尝试再次打开这部手机。
这部手机里藏着许多秘密,但要打开它,似乎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特别是,手指钻心的疼痛。
还不是一根手指,是五根手指。
那一天,我把两只手的手指都扎了个遍,那种对自己的折磨,让我觉得都能赶得上《红岩》里受尽酷刑、十指遭受摧残的“江姐”了。
然而,这些付出并没有用。那部破手机就像生气了,在故意和我赌气,它一味装死,任凭我双手鲜血淋漓,它就是不理不睬,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是它真生气了?
是不是因为我浪费了两个许愿?
是不是因为我对它不够尊敬?
是不是因为我狠狠骂了它?骂它是木头、石头、骗子?
还有,是不是因为我叫它破手机?
……
那好吧,从现在起,为给你正名,就叫你“神仙手机”了,如果你是雌性,还可以叫得亲切些,可以叫你“小仙仙”,好吗?
神仙手机,小仙仙,你开机吧?求你了。
好像还是没有作用。
我一次又一次地回想那天开启神仙手机的情景,重复着那天的操作,结果都是一样:没用。
“好吧,只有明天去找张晓君了,他给了我这手机,他应该知道这手机的底细,他该有一些办法……”
那天深夜,我最后出了一口粗气,把这破手机重重地往书桌上一抛,放弃了继续努力。
“什么神仙手机?明明就是一破手机。”
我心里骂一声,开始收拾心绪。
明天,我有张晓君那个班的课,又是早上第一二节。我可以找到张晓君,或者把这个破手机还给他。
学校的早晨总是最美丽的。
绿植欣欣然,空气很新鲜,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像有喜事似的。
我早早到了学校。
还在学校教师食堂用了早餐,略做停留,又到教师办公室去重温了一遍教案,做了一些课前准备。
教师办公室是个大办公室,我们新闻教研室有十几位老师,都在这个办公室。
大学的老师是不集体办公的,早上这个时候办公室里也没有别的人,我也就趁此机会,在这里对自己的大脑进行一番“清洗”。
我拿出那个自称为神仙手机的破手机,它很不雅观地躺在我的手里,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它似乎曾经“活”了,但现在又“死”了。
今天我找到张晓君,该问他什么呢?
问这个手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使用?有什么特殊功能?
还得弱弱地问他,这个手机到底该怎么开机?
在内心里,拿着一个手机不知道开机,似乎是一种常识上的无能,对于我这样一位教授来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还有一个敏感的问题,就是要问清楚张晓君,他把手机塞给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可能是在危机之中,临时转移物品,目的是让我代为保管?那么,他现在安全了,我就应该归还他了。
他也可能是想送给我一个礼物,理由吗,例如回报老师帮他的忙,但是,手机应该属于贵重物品吧,严格意义上来讲,老师是不能收学生礼物的,何况是这种贵重物品?所以,今天见了他,还是要把手机还给他。
那么,如果要把这手机还给他,我还问其他问题干什么呢?和我有关吗?
我有些矛盾,一方面,心里急着见到张晓君,有许多关于这手机的问题要问他呢;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该把手机还给他,但内心又对这手机充满了好奇,希望能再有一些时间好好研究它。
“要不,先声明把手机还给他,然后,再借一段时间出来给我?”
我最后这样给自己出了一个主意,也许这样也是目前比较可行的主意了。
我提前几分钟进入了教室。
教室里,学生们基本都到了,不过,我向那个角落,就是张晓君常坐的那个角落看去,张晓君还没有来。
我很耐心地等着,直到上课铃响起,那个角落的几个位置还是空着。
“张晓君今天怎么没来?”
我问坐在前排的几位同学,那是几位长相清秀的女同学,她们都一直坐前排的。
“张晓君?谁是张晓君?”那个叫王悦悦的女生茫然地看看我,又转头去问旁边的同学。
她旁边的女生叫主音,她的姓很奇特,我第一天上课点名,就记住了她的名字,她听了王悦悦的疑问,对我眨巴着眼睛,疑惑道:
“张晓君?哪个张晓君?老师,是不是别班的呀?”
这两位学生的表现让我大为吃惊,她俩怎么不认识张晓君呢?张晓君不是他们班的奇葩学生吗?上节课他们不还都在为他鼓掌喝彩吗?老师们都认识这个张晓君,怎么他们倒不认识了?
我当然有办法弄清楚真相,不是有学生花名册吗?点一次名,什么都会明白。
于是,我开始点名。
“王大鹏”
“有!”
“章君若”
“有!”
“主音”
“有!”
……
“王悦悦”
“有!”
王悦悦是花名册里的最后一位学生,但直到点名到王悦悦,我也没有发现张晓君的名字。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我记得张晓君好像在名单的中间部分,但我把名单再重新细细看了一遍,又把名单的中间部分细细地看了两遍。
没有,还是没有,没有张晓君。
这怎么可能?
“班长,我记得你们班一共31人?怎么现在只有30人了?”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线索。
“老师,是的,我们原来是31人,但上学期有一位同学申请留学去了,所以只有30人。班上真的没有张晓君这个同学。”班长陈文章回道。
“好吧,可能是我搞错了。呵呵,老师给几个班上课,学生比较多,因此总混淆。”我苦笑一下,只得自己找个台阶下,然后赶快宣布上课。
但我心里明白,我并没有搞错,张晓君原来肯定在这个班上。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家都集体失忆了?
因为心里总想着张晓君的事,这两节课我上得并不顺畅,终于到了下课的时候,我把班长留了下来。
“陈文章,你真的确认,你们班上从来没有一位叫张晓君的同学?”
“我肯定,老师,我帮各科老师点名每学期不少于几十次,每个同学我都很熟悉,但没有张晓君。”
“你还记得吗?上周你们的课,我还抽张晓君回答问题了呢?”
“老师,上周的课,你抽同学回答问题了?”陈文章一脸疑惑,他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那,那个角落里,那个位置,一向上课总睡觉的同学,是谁呢?”我又提出一个证据,这个证据是抹不掉的。
“老师,老师……”陈文章说话开始结巴,他看了又看我指的那个角落,脸上有惊恐的神情一闪,又被他极力掩饰住了。“老师,那个角落坐得有人吗?那个角落一直不坐人的呀……那里光线不好,又吵,没人愿意坐那里的……老师,你,你看见了谁?……莫非……”
陈文章似乎被吓住了,我知道他想到了啥。如果学生往这方面想,那可就有问题了,他这种想象不能扩散,否则那影响可不好。我急忙打断他的话,直接挑明道:
“莫非老师遇见了鬼,是吧?你都想了些啥呀,班长,你们可都是现代青年呢,还尽想起牛鬼蛇神,乱七八糟的。”
看看陈文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样子,他似乎有些放松了,我还得给他再加点药,否则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于是我便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夸张地哈哈大笑道:
“好了,去上课吧,你真胆小。我刚才只是想做一个心理学上的小试验,‘心理暗示’,你知道吗?你的反应不错哦。好,实验结束了,你去忙吧。“
陈文章点点头,跑了。跑了十几米远后,他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看来这个事情,我不能再在班上问了,把学生都吓住了,还能继续?
可是,这个张晓君,怎么会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