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知了眼中的奕奕神采，宋楷一时间有些恍惚。多少年了，那时他还是一个稚童，也就和秦知了一般大的岁数，也曾这般神采飞扬。他也和人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那个人的回答他至今未忘，只是那个人的样貌早已模糊。只依稀记得那个人一袭青袍，背长剑，簪白玉，面容俊朗极了。
那个人是这么回答他的，“我也很想知道啊！要不我出去找人问问，回来再告诉你？”
然后那个人独自离开山谷，却再也没有回来，死了，在一个小山村和一只不知名的妖怪同归于尽。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
那个人是他的启蒙老师。
“老师，你别不吱声啊，好歹说两句啊。”宋雨泽催促道。
宋雨泽的声音一下子将宋楷从回忆中拉扯回来，看着面前的几张稚嫩脸庞，他微微摇头，笑道：“我也很想知道啊！”
“哎！”宋雨泽他们都不满的叫道，秦知了的脸上也有些失望，对这个答案他们都不太满意。
“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长生不老，但我也有一点看法你们想不想听。”宋楷话音一转，笑眯眯道。
众人眼睛一亮，齐齐点头。
宋楷拿起茶杯，小小喝了一口，开始缓缓道来，“我个人是比较倾向这世上有长生不老这一说法。岁月长河长年冲刷我们的精神体魄，而修行可以使我们精神和体魄更加稳固，寿命得以延长。只要我们的修行能够一直抵消岁月对我们寿命的消耗，我相信这便能得长生。或许当我们达到某一个境界后，即便修行就此停步，精神体魄也能亘古不朽。只是不知道这般长生是我们以为的长生还是绝对的长生。”
众人点点头，虽然听不太懂，但这不妨碍他们记在心里。以后总有一天，他们也会长大，也会思考，也会得出他们心中的长生，到时候再相互印证。
“修行可以得长生，但修行不只是为了长生。你们要记住这一点。”宋楷忽而告诫道。
“为什么啊？”宋雨泽不解。
宋楷骂道，“小屁孩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管记住我说的就是。”
“你让我记我偏不记。”宋雨泽小声嘟囔。他自觉说的小声且含糊，但宋楷听的一清二楚。
宋楷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以后抽问。”
宋雨泽缩了缩脖子，瞬间噤声。其他人笑作一团。
“老师，既然你都不知道是否有长生，那书上说的那些仙人又是怎么回事啊？他们可是都会飞的。”秦知了皱着眉问道。
宋楷笑道，“他们是否是仙人就要看你自己所处的层次了。假如你只是普通人或者境界比他们低，寿命比他们短，他们神通比你大，可以打破你的常理，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他们自然可以叫仙人。如果你各方面都超越了他们，他们在你面前也只是个普通人。”
秦知了刚要点头，就听到宋楷话风一转。
“实际上，他们能够御风飞行，说他们是仙人也不过分，只是如今时代不同了。”
“这是为什么？”秦知了奇道。其它人也很好奇，宋楷老师这番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宋楷也不急着说，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这倒让众人有些不淡定了，吊人胃口什么的最是可恶。急性子的宋雨泽直接催促道：“老师，你倒是快说啊，不要卖关子了。”
宋楷这才嘿嘿笑道，“故老相传，很多万年前，天地间有一个极为古老的组织名曰天庭。天庭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据说天地初开时便已经诞生。天庭专门负责体察天地，管理天、人、冥三界秩序，掌握生死轮回，调理五行阴阳。当时天门常开，只要修士能够御风飞行便可跨过天门位列仙班。因此，御风飞行的人在当时常被称为仙人。”
“然后呢？为什么现在根本没有天庭这个说法了。”秦知了他们听的津津有味，对这个名为天庭的组织很好奇。
宋楷轻轻一叹，“最后一任天帝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死亡，后面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天人两界矛盾激发，最终造成了一场波及三界的浩劫，修士凡人死伤无数。其结果是天门关闭，冥界从此不知去向。”
“老师，你莫不是哄我们的吧？”秦知了狐疑，宋雨泽他们同样目光不善。他们严重怀疑自己被骗了，因为连最基本的事件、起因、经过没有，他们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宋楷摊了摊手，开口道，“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也很无奈啊。时间过去太久远了，而且那场浩劫殃及无数，许多典籍早就被摧毁了。后世人根本无从得知那段历史的真相，正统的史书根本没有相关记载。就连这些只言片语还是我当年在外面游历，在一本野史上看到的，真假无从得知的。”
众人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办法，他们总不能让宋楷编出一段历史来吧，虽然那样他们可以听的很过瘾，但也没有什么意义。
小孩子的失望总是持续不了多久，他们的注意力转瞬间就转移到其它的事情来。
“老师，你比之古书上的仙人如何？”却是宋青花在开口，眼神很认真，她很想知道答案。
长生也好，天庭也罢，那些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听听过过瘾就是，根本不是他们能触及的。他们现在连修行的门槛都没跨过，连一只菜鸟都算不上。
她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未来最多也就和老师一样，甚至都有可能达不到。所以她很想知道未来自己能够走到哪一步。
宋楷略有些苦涩的开口：“云泥之别。大道无边，修行无止境。他们已经在山巅触及这个世界的真实，而我还在山脚盘桓。”
宋青花眸光略有些黯然，整个人像是蔫了的茄子，变得无精打采。这个答案她先前也猜到了几分。她知道宋楷不如仙人，但没想到差距这么大。
宋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道，“古人已经西去，修行已经到了终点。我等还活着，只要生命不息，胸中一口心气不坠，未来永远大道可期。”语音铿锵，言语中透露着自信和坚持，撩拨得人热血沸腾。
小姑娘的心思，宋楷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修行从来不是易事，越到后面越让人绝望，如果一开始就看到了此生修行的尽头，除了本该有的成就要大打折扣，攀登更高境界的希望也要随之被掐灭。
小姑娘的感觉是对的，宋楷心中微微叹息。他们即便走上了修行路，比他走的更远的希望也渺茫的很，但即使是再小的希望，他也愿意好好守候。但是接下来宋雨泽的一句话让他瞬间破功，一身风流都被雨打风吹去。
“老师，原来你这么弱啊。”宋雨泽大咧咧说道。
宋楷好悬没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什么情况，他居然被自己学生嫌弃了？这真是自己学生？他感觉很受伤。这小王八蛋尽说些戳心窝子的话。他使劲瞪着宋雨泽，但这家伙毫无自觉。
“老师很厉害啊，那么凶的人面鹰都不是老师对手。”几个女孩儿安慰道。
宋楷一时间老怀大慰。
“老师，我们也不嫌弃你。”秦知了他们笑道。
“滚滚滚，你们嫌弃最好，我乐的不教你们。跟你们在一起，我得少活十年。”宋楷瞪眼。
“老师，你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刚才是说来玩儿的。”宋雨泽嘿嘿笑道。
宋楷气急，这就成他的不是了？但此时他也不好发作，不然就真坐实了这小王八蛋的话。他赶紧喝了口茶压压惊，不然他还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要收拾宋雨泽这个小王八蛋。
“老师，我还有个问题。”秦知了举手。
“说说看。”宋楷眼也不抬，哼哼道。
“仙人平时用不用厕所？”秦知了很疑惑，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他在竹楼和琉璃阁翻了很多书，但都没有找到答案。
宋楷先是哑然继而莞尔，道：“小鸟，不错。”
秦知了莫名其妙，不错是个什么鬼？难道老师气糊涂了，他盯着老师看了又看。其它人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宋楷嘿嘿笑道：“仙人用不用厕所这取决于仙人。他们想用也可以用，不想用一辈子不用也行。当修行步入种道境以后，修士可以吐纳元气，吞食土石，咀嚼五金。吃进肚子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碾磨吸收。一些用不着的杂质可以选择通过肠道排出体外，也可以通过体表排出来。”
“就像这样。”宋楷说着，并伸出一根手指。只见指尖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凝结出一颗黑色的水滴。一股腥臭逐渐扩散开来。
然后宋楷微微一笑，他的手指开始发出微微金光，一缕金色的火苗居然冒了出来，转眼间就将黑色的水滴灼烧殆尽。
秦知了他们看的目瞪口呆，眼睛很亮，没想到修士的手段居然如此神奇，这让他们憧憬万分。
宋楷悠悠又道，“嘿嘿，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如果你们能够出谷走到外面去，看到一个女修士可不要以为她真的是女的，有可能她其实是个男人。”
“这怎么可能？男人怎么能变成女人。”众人惊呼，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简直有点颠覆三观。他们目光灼灼的看着宋楷，期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启明识真我，种道养金身。这两句谚语想必你们早就耳熟能详。启明境让意识蜕变为神念而种道境则是神念借助天地元气锤炼肉身。只要跨入种道境，修士就可以完美掌控身体，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控制器官的衰亡、组织的更替。他们可以任意改变身体的结构，只要时间足够，他们可以多长出一只眼睛几条手脚。严格说来，修士已经不算是人了。你们在书上看到的那些奇怪类人种族有一部分就是种道境修士。另一部分则是那些野兽化形变成的。改变身体构造虽然外观发生了变化，但是身体深处的某些东西其实并没有变，直接的结果就是男人变成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一般生不出孩子，民间传说的人妖恋也基本留不下后代，除非走到极高的修行层次。”
众人哑口无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修行打破常理，他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老师，为什么女人会想要变成男人，男人会想要变成女人了？”
宋楷幽幽道，“自然是女人觉得自己是男人，男人觉得自己是女人。”
秦知了看着面前的老师，突然想到他没有子嗣，然后他产生了一个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老师，你原来是男人还是女人？”
宋楷闻言怒道：“什么原来，老子一直是纯男人。”
秦知了想了想，认真问道，“你怎么证明？”
宋楷愕然。怎么证明？当然是没法证明。宋楷眼神有些不善。没想到秦知了这根小木头居然这么蔫坏，关键是那小眼神贼真诚，他都不好意思行使老师的权利。
“老师你不要墨迹啊，快点给我们证明一下啊。”宋雨泽这个大嘴巴开始嚷嚷。其它人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时宋楷正胸中一口恶气不得出郁闷着呢，宋雨泽正好撞枪口上。宋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给他脑袋削了一巴掌。
“这就是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