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歇脚的地方,叫清水镇,这里民风淳朴,生活气息浓郁,街上尽是些小商贩沿街叫卖,热闹极了。
她本不想停留,可是这天早上离开客栈,走到城门,却发现城门紧闭,门口还有十多个守卫看守。大街上冷冷清清,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朱辞心中疑惑,她在月满天待了六年,许是不了解一些风俗人情,可是这个清水镇这样,也太奇怪了些。
这时,一个守卫看见了朱辞,他拍了拍身边的人,两人一脸严肃冲着朱辞走了过来。
“你是干什么的?近三日不得随意出入你不知道吗?”
听人这么问,朱辞只好耐心解释:“我是昨日路过此地,看见天色已晚,便在贵镇歇脚,今日想着启程,没想到城门紧闭,不知发生了何事?今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出去呢?”
听了朱辞的回答,两个守卫相视一笑,脸上神情不明,其中一个守卫说道:“你可真会赶,偏这个时候来清水镇……将过所交出来看看,就可以出去了。”
“过所?什么过所?”朱辞听的一脸诧异,她怎么从未听过那个东西?莫不是这几年新加了什么律法她不知道?
“你不知道过所是什么东西?你是从何处来的?”两人对着朱辞又严肃起来,这人带着面具,身上杀气这么重,莫不是个逃犯?
朱辞觉得自己真是不该来这地歇脚,她如今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怎么就堂而皇之的和这些守卫对上了,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从城墙上飞出去不就得了?
守卫看朱辞不答,觉得她是心虚不敢说了,便又招了招手,叫了其他的守卫过来。
朱辞本着可以和平解决就不动手的原则,继续解释道:“我是在峒山那边过来的,峒山你们知道吧?就这清水镇南边。”
众人心里一惊:峒山?那不是座鬼山吗?周围早就没什么人了。而且峒山离清水镇可不算近,得有二百里路了……
守卫们看着朱辞的眼神更加古怪起来,有一个守卫像是领头的样子,将另一个人叫远了几步,贴着耳朵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完后那人就离开了。
然后,领头的守卫走了过来,堆着满脸的笑意对着朱辞说道:“这位小伙子,你来来往往的,没有过所多不方便啊,不如跟我们回县衙办一张?”
朱辞本来都想着抓紧走了,如今看见这守卫如此和气,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他们大周的官员还真是高风亮节和蔼可亲,都不知道她的身份还要领着她办过所。有一张过所也好,她到上京还得好几天呢,问路什么的,有张过所也方便。
“那就劳烦守卫大哥了。”
朱辞向人拱了拱手致谢,而后跟着领头的守卫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朱辞被领到了一间屋子里,守卫大哥让她先耐心等待一会儿,朱辞便坐等着。过了一会,有一个道士装扮的长胡子老头走了进来,老头年纪不小,可是步履轻缓,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若是以往,朱辞定会觉得这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可如今朱辞知道了些事情,甚至自己还会些小法术,便觉得这人说不准是个得道高人,虽说摸不准这人是来干吗,可还是恭敬的站了起来。
老道士点了点头,坐到了上首的座位上,细细的打量起朱辞来,看了半晌也没说话,等了好一阵,朱辞都转身想离开了,却见那道士将手中的拂尘一甩搭在了左胳膊上,伸出右手闭上眼睛,慢慢算起卦来。
朱辞也没遇见过这个情况,只觉得这人有意思的很,打眼一看门外边还多了些守卫,索性坐了下来,双手抱臂,慢慢的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道士算了一卦又一卦,时不时的啧一声念叨着奇怪,又是好一会儿,那道士开口问道:“姑娘自峒山而来?”
朱辞听他这么问,轻笑了一声,答道:“是。”
只听那道士又问道:“姑娘是要往何处去呢?”
“上京。”
老道点了点头:“上京离此地遥远,起码要再走半月方可至,姑娘孤身一人,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有家人在那。”
朱辞回答简短,老道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几个来回之后,朱辞觉得有些不对劲:房顶上似乎有些动静。
“老伯,我来此地是要办张过所,还急着赶路,就不在此和您久聊了,告辞。”
朱辞起身想走,老道不知念叨了句什么,而后气势十足的大叫道:“布阵!”
随着屋顶上轰隆隆一阵响,老道士竟然飞快的跑到朱辞周围的柱子桌子上,贴了几张黄色的符纸。
朱辞:“……”
老道看朱辞定住不动了,摸了摸长胡子神气说道:“你这妖孽,刚出山就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
朱辞倒不是被定住了,她只是呆了片刻:这老道,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什么怪物了?她不过就是没有过所……
“没空陪您玩了,我真得走了……”要是晚了,说不准赵持安都要派人追过来了,月满天如今的实力她虽不全清楚,可也不敢赌,她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朱辞边说边往外走,丝毫没有受那些符纸影响,等到了门口,也没有被设下的禁锢之术困住,轻而易举的走出了门外。
这时的老道士惊呆了:没道理啊,他算了好多年的卦,还从未出过错,莫非是这女妖道行深?
老道士追出了门外,看见朱辞被护卫们团团围着,心里松了口气:这人可不能放跑了,不然老王妃得扒了自己的皮!
想到这儿,他立马扬声道:“这妖怪道行深,普通道法拦不住她,小王爷得的怪病定然是跟她有关,大家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听到这儿,朱辞眉毛一挑,轻哼一声:这人还来劲了,看着他年纪大不计较,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等等,小王爷?哪个小王爷?
“我真不是妖怪,不过是年少时被掳走,如今逃了出来。”朱辞又细细的解释起来。
她得知道是哪个小王爷,若是认识自己的爹爹,说不准能帮自己回去。
只见老道士又拂尘一甩,信誓旦旦的说道:“你身上有妖气,有鬼气,定不是普通的人,我不会看错。如今受禁忌之术限制,众多小妖修炼受阻,你带着面具,定是因为只能化形,不能化具体,可敢把面具摘下来,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脸?”
朱辞无奈极了,这人怎么固执成这样?怪不得那处被封了起来还上了两道禁制,要不然,就这些后代子孙不争气成这样,人间早就被霍霍的不成样子了。
朱辞将脸上的银制面具摘下,涂了近一月的药膏,她的脸快好了,看不出原来的疤痕。随着面具摘下,众人便看见那人不只有脸,还漂亮的不成样子了:
肤如凝脂,鼻子高挺,唇红齿白,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眼睛,似有烟波浩渺,流转间勾人心弦。
这长相,若是女子,定是个祸国殃民的,若是男子,那一身气势倒也不算违和。
不过那双好看的眸子此时却透着不耐烦,朱辞对着老道士,薄唇轻启,声调清冽:“可看清楚了?”
老道士又呆住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厉害一些,竟连脸也变幻出来了……我就说你是妖,常人哪有这般长相?看打!”
说着便拿着拂尘招呼上去,众人看见德高望重的老道长动手了,也纷纷拿着手里的家活凑上前去,屋顶上的年轻道士们也回过神来,跳下屋顶,加入战斗。
朱辞赤手空拳应对了几招,主要就是躲闪,老道士看众人不敌,便喝到:“众弟子听令,擒妖阵!”
擒妖阵是如今道家所剩最厉害的阵法,据传能让阵中的妖魔鬼怪瞬间失去攻击力,道行浅的还会瞬间灰飞烟灭。
那些普通护卫退到一旁,朱辞冷眼看着那些道士一边迈着奇怪的步子比划着奇怪的手势,一边振振有词的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心中越发冷冽。
现在外面的人,都这么蠢了吗?怎么会信这些?看起来还将他奉为座上宾?那些道术阵法早就被封印在不测之渊了,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像样的阵法?这臭道士,定是个江湖骗子!
自己更蠢,这人知道禁忌之术又如何?说不准是从哪看来的。这片地方,早就没有什么正经会道术的道士了。
自己明明知道这些,却还觉得这幅员辽阔之地可能会有遗漏。
跑了就是,和这些人啰嗦什么?没有过所,还能难住自己不成?
朱辞将小巧的银制花纹面具一戴,起身一跳飞上屋顶,几步之后不见人影了。
众道士还沉浸在道家最高降妖阵法的施展中,转眼间看见人不在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这阵法真是厉害极了!
这是不是大功一件?小王爷的病该好了吧?又该有老王妃的奖赏了吧?
这时,有一个护卫指着屋顶嚷道:“道长快追啊,那妖跑掉了!”然后心里想着,那人果然是妖怪,哪有人能飞那么快的?定是妖术,老道长真是慧眼如炬。
随着护卫的嚷嚷,众人清醒过来,看向老道长打算听他号令。
老道士心里慌乱的厉害,他当然看见人跑了,可他还是摆了摆拂尘,面色从容道:“无碍,我为众人画一个更厉害的符咒,大家随身携带就好。”而后他对着他的弟子们说道:“你们做的很好,重创了那妖怪,现在起咱们去别院守着,不让那妖靠近,熬过了这几日就好了。”
众人放下了心,领了符咒各忙各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