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这晚睡的香甜,终于没有再做噩梦,她觉得是望月酒的关系。近来无事,她索性就缠着顾淮之讨酒喝。
“……没了,当真没有了。”顾淮之满脸真诚地看着朱辞,“尊主今年总共赏了我三坛,其余两坛早就喝光了,空坛子还摆在外面呢。”
顾淮之老狐狸成了精,他说的话,朱辞虽一字不信,可总不至于强求,索性也不再纠缠。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回家了。
……
峒山地势复杂,出口不仅有机关,还有专人看守,若是强攻,怕是得不偿失。
朱辞慢慢的开始摸索另外出去的方法,直到这日,她在藏书阁看到了峒山的地势图。
地势图上显示,峒山谷北侧山脉山势陡峭,几近垂直,可是却没有迷障机关。它的下方,是一条蜿蜒的江河,名叫黑虎江。
朱辞心想,哪怕是术法运用不成熟,只用轻功,也能过去了……
赵持安和孤影走了半月有余,应该也快回来了,她不能耽搁。
这日清晨,朱辞借着练功和欣赏风景的名头,去了峒山北侧的山脉上,往下望去,只觉山高数百丈,水流湍急,一泻千里。
朱辞只思忖了片刻,便施着轻功跳了下去,其间刚好有几颗树生长,给朱辞借了力。
风声在耳边阵阵作响,女子集中精力,没费多少功夫就到了地面上。站稳后朱辞才看见,在她跳下的这一个位置,这峒山和黑虎江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面对黑虎江,朱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终于要自由了!
这时后面却传来猛兽奔跑的声音,夹杂着低沉的虎啸,朱辞反应迅速,往旁边跳躲,正对上那只威风凛凛的老虎。
这只老虎整体肤色偏暗,脖子上挂着峒山的小铜牌,此时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朱辞,似是对这顿美味势在必得。
朱辞往老虎出来的地方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处山洞。想必老虎就是居于此处,常年看守。
“这么个黑虎江啊……”
江面宽阔,轻易过不得,这黑虎扑了朱辞一下没扑着,也不在着急,只左右晃动着,一点一点慢慢缩小与朱辞的距离。
眼看越来越近,朱辞却一下子不见了,那黑虎以为自己眼花了,来回看了看,还用爪子扒了扒眼睛。
“嗷喔~~”这人怎么不见了?
隐在暗处的朱辞心里松了一口气,而后一跃飞跳到水中凸起的岩石上,慢慢蓄力用上轻功在宽阔的水面上飞了过去。
过了水面,鞋子也不过沾湿了一个边。
朱辞往后望了一眼峒山和后面的黑虎江,笑再也抑制不住。
幸好之前在不测之渊躲四不相的时候练好了轻功,要不然还真过不来。
隐身术法很快失效,朱辞向对面喊了一声吸引那猛兽的注意力,而后嘚瑟的摆了个手势绝尘而去,只留下那只老虎在黑虎江对面长啸。
朱辞此时是男子装扮,面具带上更是难以分辨。她怕让人察觉追上,开始不停歇的赶路,临近黄昏已走出好远,心下安稳几份,便找了个小镇歇脚。
朱辞用了从顾淮之那顺来的银子找了家客栈后,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休息。
离家已近六年,上京不知是何面貌了。
………
峒山谷中,半夏来找朱辞未看见人,就得了朱辞自从早上进峒山没有回来的消息。
峒山里危险重重,有诸多机关,半夏着急坏了,以为朱辞遇见了危险,便急匆匆的找到了顾淮之。没想到顾淮之丝毫不当回事:
“那丫头从小鬼精的很,功夫更是练得炉火纯青,说不准已经能和孤影比肩了,出不了什么事。”
半夏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可还是说道:“还是派人去寻一寻,小辞身上有些伤,若是发作了回不来呢?”
“伤?”顾淮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能有什么伤?都是装的,尊主一走她立马活蹦乱跳的……”
半夏瞪了顾淮之一眼,顾淮之便转了话音:“……我现在就派人去寻。”
李炎这边,也得到了朱辞还未回院的消息,他几乎没有深想就知道,小辞走了,离开峒山了。
峒山,对于自己,半夏以及顾淮之孤影而言,是归属,犹如百川归海,倦鸟归巢。可是于小辞,峒山却是束缚。
她本就不是这儿的,离开了也好。
峒山的人寻朱辞寻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唯一的消息是有一个暗卫看见朱辞去了峒山北侧山脉,而后再无消息。
半夏似乎也意识到朱辞是离开了,可她只能装作自己不知道,于是越发焦急地让顾淮之寻人。
小辞没告诉自己,是为自己好……
赵持安和孤影在朱辞离开后的第二天回来了。得了朱辞失踪的信儿后,赵持安冷笑了一声,召集了峒山所有暗卫查探消息,阵仗大的吓人。而后以监管不严让顾淮之守一个月山头,顾淮之不敢有异议,苦哈哈的去了。
之后,赵持安以寻人的由头,叫着李炎上了峒山北侧山脉上。
天气转凉,高山之上,阴云蔽日,风吹树枝摇,底下的黑虎江水更是波涛汹涌。两人衣袂翻飞,神色从容地站在崖边,静静立着。
李炎看似从容,心里却直打鼓:他将自己叫到这里来干什么?莫不是知道朱辞是在这里出去的?
是了,赵持安是最熟悉峒山的人,听了首尾,便能将事情猜的差不离。
沉默了好一会,赵持安终是开口说话了。
“三十多年前,世道乱的厉害,幸得上天垂怜,我们的阿爹发现了这一处宝地,创立了月满天。一开始月满天虽不算浩大,却也庇佑了众多百姓,给了他们安稳。”
李炎摸不准赵持安想说什么,只好中规中矩的答道:“老尊主有悲天悯人之心,上天自会眷顾。”
“老天眷顾?”赵持安嗤了一声,表情不屑极了。却也不继续反驳,只是又说道:“你出生时阿爹为你取名慕安,希望四海升平,百姓安泰,如今月满天擎天撼地,天下也算是太平,倒也应了阿爹的心愿。”
李炎只是微低了下头,并未作答,赵持安的阿娘和他的阿娘有些龌龊,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应该。
赵持安淡淡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一直很有分寸,我是极信任你的,也相信你绝不会让月满天处于危险境地。可如今你的所做所为要将月满天置于何地?”
李炎神色微悸:“属下不懂尊主何意,请明示。”
赵持安不打算让他继续装糊涂,挑明了说道:“朱辞离开峒山,难道不是你助力?”
听了赵持安的问话,李炎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朱辞离开峒山了?什么时候?我们大家找了她好久……怪不得……”这些话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事儿他做的隐蔽,一点儿证据都没留下,赵持安是在试探自己。
果然,瞧着李炎神情不似作伪,赵持安心中动摇了:“不是你便罢了,朱辞出逃还带走了峒山秘宝,我是必要追回的。她之前有恩于你,若是你心怀愧疚做了她的帮手,可莫要怪我不顾手足之情。”
手足之情?他们何时有过手足之情?真是笑话!
李炎慢慢吞下心里的那口气,毕恭毕敬的答道:“属下明白了。”
赵持安满意了,这个李炎他知道的,有点小聪明,可胆量不足,好在还算听话。
“回吧,收拾好东西,明日,我带你出去一趟。”
出去?出去干什么?寻小辞?
小辞都走了两天了,以她的脚程,早就走出好远了。
这么想着,李炎放了心,便拱手答道:
“属下遵命。”
赵持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往山下去了。李炎落后赵持安半步,也跟着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