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瑾玙定的闹钟是六点半,不过她六点就醒了,而且醒的很是彻底。她琢磨着自己也睡不着了,于是洗漱换衣,开始今天的生活。
先把元宝放出来玩,拿走鸡鸭鹅的蛋再清理一下新鲜农家肥,揪下自己种的蔬菜回屋做早饭。早饭是现做的水煎和牛肉羹。
然后把鸡鸭鹅喂饱,带上元宝去咨询室。今天谭瑾玙开车时并没有开小差,也没有逗元宝玩,心事很重的样子。
九点半有个预约,这位来访者,谭瑾玙很熟悉,不是熟悉他的人,而是熟悉他的心理问题。接触心理学以来,谭瑾玙听到次数最多的就是它的名字。
抑郁症。全世界有2.64亿的人患有抑郁症。在中国,有5400万人受抑郁症的困扰,上官笙就是其中之一。同时,抑郁症也是人们自杀的主要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很多人对抑郁症不了解,导致一些不必要的事发生。
今天来的这位,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
九点半,小马准时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名女士和一个孩子。谭瑾玙吸吸鼻子,皱了一下眉头,有股浓烈的香水味窜进咨询室。和这味道很像的香水谭瑾玙似乎有一瓶,她决定今天就把那瓶送人,或者扔掉。
女士三十五岁上下,打扮的可以用妖冶来形容。妆容是不错,可是衣品堪忧,衬衫过于花哨而且是“透视”的,给人不稳重的感觉,裙子是玫红色,也比较短,再加上夸张的高跟鞋…谭瑾玙已经不忍直视。
与女士的花枝招展相比,小男孩就朴素很多,他穿着普通的T恤,外面套一件衬衫,裤子洗到发白,鞋尖已经磨破了。
“请坐。”谭瑾玙冲着小男孩友好地笑了一下,但他胆怯的避开了她的眼神,选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下。那位女士似乎有些尴尬,她原本是想拉着小男孩一起坐到大沙发里的。
“您也请坐,这里都随意的。”谭瑾玙赶忙来打圆场,倒了杯西瓜汁给小男孩,并且把一杯茶推到了那位女士的面前。
“请问,怎么称呼二位?”谭瑾玙看着两个人有点不自然,女士应该是小男孩的妈妈吧,可是小男孩怎么也不看她。
“我姓陆,他是我的孩子,叫孟理。”
“孟理?颇有些梦幻的名字呢。”谭瑾玙绽开一个短暂的笑容,随即收回,开始问陆女士一些基本的问题。孟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手里握着的西瓜汁动也没有动,只是眼睛时不时地会瞥一眼,看看谭瑾玙。
“走吧,我们去活动室。”谭瑾玙站起来,轻轻牵起孟理的小手,带他走向活动室,孟理没有反抗。
小马搬完家后,临时卧室被改成了活动室,元宝也暂时被拦在这里。一进活动室,最亮眼的绝对是那副沙盘,放模型的柜子铺满了一面墙,还有一个小梯子,给小朋友去拿自己够不到的模型。地上散落着各种玩具和抱枕之类的,地上铺着毛绒绒的地毯,任何一个小孩进了活动室都会开心到发疯。
孟理也动容了,可是他怯生生的不敢乱动,脚步有些迟疑。
“来,把鞋脱了,光脚在里面玩会更开心哦。”谭瑾玙蹲下来,给孟理解鞋带。她不小心碰到了孟理小腿肚,孟理闷哼一声,缩回他的脚。
怎么了嘛?疼到这种地步?谭瑾玙不敢想,她刚刚站起来的时候看见孟理的后颈上有一道血痕,没想到他腿上也有伤。应该是被打的,不然大夏天的为什么要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谭瑾玙把孟理手中的西瓜汁端在手里,转身和陆女士说:“我待会要和您的孩子单独交流一下,您应该不会介意吧。”陆女士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好像在害怕什么,和谭瑾玙对视了好几下才不情愿地答应了。
其实她是在想她不同意的话会不会被这个高个子医生轰走……陆女士离开活动室,担心孟理会说出什么。她试着偷听了一下,发现这个房间是隔音的。屋内,谭瑾玙发信息给小马,让他注意陆女士的言行举止。
“姐姐?”孟理拽拽谭瑾玙的衣襟抬头小声问。“怎么了吗?”谭瑾玙蹲下来,揉着孟理的后脑勺。“我可以进去玩吗?”这孩子怎么这么拘谨?谭瑾玙噗嗤笑出声,“当然啦,这边还有一只大狗狗,你想看看么?”
听到有狗狗,小家伙的眼里闪过光,但依旧不敢走到地毯上。谭瑾玙轻推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了元宝面前,并打开拦门,元宝一跃而出,好奇的盯着孟理看。
孟理慢慢走上去,半跪在地上,搂住元宝的脖子,把脸埋在苏格兰牧羊犬长长的毛毛里。没有大人们说的臭味,他只能闻到一股橙子的香味。
他抬起头,问谭瑾玙:“它叫什么名字?”
“元宝。”谭瑾玙手里拿着西瓜汁,倚在墙上,歪头看着他俩。“为什么叫元宝?好财大气粗的名字。”孟理挠着元宝的头顶,很好奇。
“Rainbow,谐音元宝。”
“Rainbow?”
“嗯,翻译过来就是彩虹,代表雨过天晴,新的开始。这是我小时候听一个阿姨说的,她的小狗就叫元宝,我当时听到那个名字就再也忘不掉了。”
元宝很舒服的在享受,尾巴摇啊摇,孟理的眼神不在那么生疏了,嘴角开始慢慢上扬。
谭瑾玙犹豫再三,过了好长时间,最终决定问孟理一个不是很礼貌的问题。
“孟理,外面那位姓陆的女士,真的是你的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