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大多数灵魂往来的必经之路。长夜路漫漫,清明的灯光照亮行者们的世界——那是灵魂的招待所
护士打开产房的门,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徐雅茹的家属。”
“啊。”梁鹤林愣了一下,随后同手同脚地上前:“我,我是。”
护士将婴儿轻轻地放在他僵硬的臂弯里,笑着说:“恭喜,母女平安,孩子五斤七两。”
女婴小小的一团窝在梁鹤林的怀里,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粉里透红,皱巴巴的,眼睛都皱成了一条缝,一点也不好看,却软软的直戳梁鹤林心底。他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当了半辈子警察了,就是一次端一窝也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女婴轻轻动了下,;梁鹤林方才如梦初醒,忙问护士:“我老婆怎么样啊?”
护士回答:“产妇马上就出来。”
时至大年初一午时
梁鹤林、徐雅茹及双方父母聚集在病房,徐雅茹半躺在病床上,女婴窝在她怀里,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打量陌生的一切。
梁鹤林的父亲梁德云说:“名字得好好想,名字一定得好好想。”
梁鹤林站在床边握着徐雅茹的手,说:“第一个字我和我老婆想好了,‘书’怎么样?”后者脸色有些苍白,笑着:“对,书本的‘书’。”
徐辉方一拍腿,“‘书’好,‘书’好。”
梁德云的妻子曾碧琳:“是,‘书’字好。”
徐辉方:“下一个字谁来取?”
梁鹤林看了眼梁德云,后者与他对视一眼,他笑着拍了拍徐雅茹的手,对徐辉方说:“下一个字您来取。”
徐辉方笑得合不拢嘴,说:“好,那就叫…”话没说完就被他的妻子打断了,唐群英剜了眼女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凡,就叫‘凡’”
瞬间,笑容僵在众人脸上。
曾碧琳出来打圆场:“呵呵,‘凡’也不错,平平凡凡,健康安乐。”
梁鹤林也附和,“对呀。”他伸手刮刮女婴的脸:“宝贝,你有名字啦,梁书凡,好不好?”
女婴依旧安安静静的。
徐雅茹紧紧地抓着被子,抓得指尖泛白。她是一名律师,一名颇有名气的律师。她熟知法律知识,她可以舌战群儒,力排众议,捍卫正义。但这无法改变母亲根深蒂固的思想。她小时候过得并不苦,因为父亲是个明白人。那个女人不曾给过她什么,也从没虐待过她,不过是没有爱,这并不构成犯罪,所幸以后遇到的人都是好的。
梁德云低头不语。
一个人的名字就这样被郑重又潦草的定下来了。
——
陆衍恂接过违禁品说明书拿在手上翻看:“贺呈成怎么说?”
学生会的一个男生回答他:“他说其他人可以查松点,主要是那个叫梁书凡的女生。”
陆衍恂一愣,“什么名字?”
男生举起手机给他看,上面是贺呈成发来的一封举报信:高2016级8班梁书凡多次吸烟。
陆衍恂收回目光,微皱起了眉,脸上带着些莫名的愠色。
那男生并没有看到,他收起手机,嘴里说着:“这届新生有点东西,这才开学一个月就憋不住了,八班,嘿,是个小火箭呢,别是个买分进来的吧。”
陆衍恂垂眸看他一眼。
有人拍了他一下,对他使了个眼色,那男生这才想起:旁边这位比他高半个头的学生会副**,陆衍恂,也是高一新生,十班,嘿,可巧,也是个小火箭呢。
陆衍恂:“梁书凡的位置,我来搜。”
东城一中算是东城最好的高中了,全年级一共十六个班。分三个类别,小火箭,大火箭,实验班。八班文科小火箭,十班理科小火箭,雷打不动。一中名气大,不少学生没过录取线的,只要分数差的不多,是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进一中,但小火箭却是要实打实的考进来。从最高分往下录,一个小火班只收四十五个人,什么情都说不了价。所以学生会不定期的搜查,一般不大会选择这两个班,学习的压力过大,放松放松倒没什么,只要不太过分,老师和学生会大多数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吸烟在一中是属于严重违反校规的,举报信又是直接发到了校领导的邮箱里,指名点姓,是新生,还是小火班的。于是何主任下令:严查!不仅八班,十班也要查,全校都查!
学生会是在晚六点半过后的读报时间来的。
英语听力的声音从教室广播隔着墙壁传来,门是关了的,站在外面声音不怎么大。陆衍恂让其他十余人在外面等他,他自己敲门叫班长龙为出来说明了来意,随后跟着龙为进了八班教室。龙为将室内广播关了,转身拍了拍手说:“学生会搜查,大家配合一下。”
陆衍恂站在讲台上,四十几个人答应着,陆陆续续站起来,他往下扫视一圈,不见梁书凡,有些疑惑:同名么?
“不是说小火班不查吗?”
“妈的,游戏机还在书包里呢。”
“查了我们班会不会查十班啊?”
“不知道,陆衍恂带人来的。”
“陆衍恂?他就是陆衍恂吗?”
“对,学生会副**,十班那个陆衍恂。”
“挺帅,嘿嘿…”
“我也觉得,嘿嘿…”
“凡总,该醒啦!”
教室里很吵,吵得让陆衍恂有心烦。
要说陆衍恂,一个月前是查无此人的,别说在小火箭了,他那是才堪堪摸到大火班的录取线,却能在短短一个月过后的分班考试中考到全校第二。一个月涨将近两百分,这在东城一中是史无前例的。再经过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的表扬,陆衍恂这个人,在东城一中就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教室的右下角还有两个男生没走,将最角落的一张课桌挡的严严实实,陆衍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种情况在搜查实验班的时候很常见,手机不好藏,但卡好藏,买个手机不麻烦,但弄一张卡有点麻烦,特别是对于东城一中这种半封闭式教育的学校,所以他们将手机卡取出来,夹在课本里、笔记本里…反正东城一中的学生大多不差钱。
陆衍恂走下去,以前对于这种现象,陆衍恂是懒得管的,但是今天突然就看不惯了。走近了陆衍恂才听到两人的对话,并不是在藏东西。
“咋办,凡总又叫不醒了?”
另一个男生面露无奈地继续摇课桌上趴着的人,嘴里念着:“凡总,学生会来了,给个面子呀,起来啦…”
凡总?陆衍恂脚步一顿,他抬手拍开一个男生,闷闷的声音就传进他的耳朵。
梁书凡:“再叫就撅了你。”一个男生摸着鼻子咳了两声。陆衍恂嘴角不受控制地上钩了,眼里笑意明朗:这个丫头,以前的起床气就是这么大。
他屈起手指,轻轻地在课桌上敲了敲,说:“梁书凡,抬头,我是陆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