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在大明朝廷中权势涛天,与曹暮云合作,在有利可图的前提之下,曹家定会设法不让朝廷征剿此城,这无疑是多了一层保护伞。
而以曹暮云的立场来看,大明“禁海令”乃是前朝皇帝颁布,历经了这许多年,要想废止必遭朝廷中保守党派的反对,定是不可能办到。既不能合法收取税金,利用大仓城敛财,却也是一个不错的从权之策,无论是对曹家还是对大明朝廷都有好处,毕竟如今的大明朝廷太需要银子了。至于违反律法,在如今这等乱世之中,也就无须拘泥了。
是以曹暮云亦不犹豫,立时答应了下来。
成功说服了曹暮云入伙,华不石当即大喜,二人各举茶盅,以茶代酒喝过一杯,合伙的约定就算是确定了下来。
接着二人便开始谈及拼凑股金的事。不管做哪一门生意,本钱都十分重要,而且能做甚么生意,首先还得看看能凑到多少本钱再说。
只不过,他们的本钱实在不算多。现下几人身上银子一两也无,所带的中土大陆上各钱庄的银票,在此城中又无法使用,唯有的值钱之物,便只剩下各人身上所佩戴的珠宝首饰。
华不石的身上还剩下三个玉石和玛瑙的扳指,曹暮云则有一块玉佩,和一枚镶有钻石的戒指。海红珠手腕上戴的玉镯,手指上的金戒指,脖颈上的珍珠项链,以及耳朵上的耳坠也被这位大少爷剥削了下来,这些本都是她和华不石成婚时珍娘为她置办的首饰。
四人之中也只有朱洪身上全无值钱之物,可谓是一穷二白。
如今所有值钱的首饰都摆在了桌上,除了那块“盘龙珏”之外。倒不是华不石舍不得,而是因为那块玉珏本是司马逐风之物,在此城中抵当恐怕会招来祸患,否则为了凑钱,他也定是不会迟疑。
华不石和曹暮云均是擅于鉴定珠宝之人,很快就大致估出了这些珠宝的价值。曹暮云那枚钻石戒指最为值钱,大约值一千两纹银,而其它的东西相加,估价也有两千白银左右。
曹暮云所拿出珠宝的价值比华不石海红珠二人相加还要高一些,不过既有华不石答应过的疗毒之事,是以这门生意的股份,二人便商定为五五对分,双方各占一半。
三千两银子,在普通人看来已是不少,可是要想做大买卖,却仍是差得太远。拿这三千两银子当本钱,短期之内能再赚回个两三千银子就已算是奇迹,而就算有几千两白银入帐,无论是对曹暮云还是华不石来说,也都解决不了甚么大问题。
更何况这些珠宝虽是价值三千两银子,但要拿出去抵当,只怕还要亏损不少,能够当得到两千五百之数就算不错了。
不过,华不石却是一幅踌躇满志的神情,说道:“这些珠宝的价值竟有三千两之多,实是已大大超出我的估计!曹兄,我们明日便将它们全都抵押给当铺,筹足了本钱,也好寻找门路,开张做大生意!”
这些珠宝的价值,若是在寻常之时,在豪门出身的曹暮云眼中根本就不屑一顾,但此刻眼见华不石兴致勃勃的兴奋模样,仿佛大仓城中的几百万银两正等他们去取一样,受这位大少爷的感染,使得曹暮云也不由得有些心动了起来。
而坐在一旁的海红珠,却睁着一双大眼,茫然不知这两个人在高兴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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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依然阴雨连绵。在风暴过去之前,海岛上的天气定然是无法转睛的。
海红珠睡醒起床的时候,时间已近晌午,她梳洗之后,走出了房门,在客栈中却已找不到华不石的踪影。听小茜儿说,华不石和曹暮云天刚亮就已出门而去了。
昨夜这两人点算完珠宝的价值之后,又在房中交谈了许久,所谈的话题,无非是做海运贸易,如何开张生意之类。一论及赚取银两之事,这两人都兴致颇高,直到四更天过后,这才散去,海红珠对这些却是全无兴致,只在一旁打磕睡,华不石和曹暮云所说的话,几乎没有一句听进她的耳中。
想不到今天一大早,这二人便已出门,精神如此之好,简直是不用睡觉的神仙。海红珠自也能猜到,他们定是到城里的典当行去变卖珠宝首饰,然后寻找做“大生意”的机会去了。
小茜儿把午餐送进了海红珠的房间,几碟烹饪精细的江南小炒,却是华不石早晨出门之前,特地吩咐客栈的后厨做的。而除了饭菜,小茜儿还送来了一套衫裙,也是华不石吩咐小茜儿在街上买来的。
海红珠原先的衣服,经过了海上风暴,早已破碎不堪不能再穿,如今她穿的是辛力迦所给的“峇峇族”的麻衫,看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
换上了小茜儿拿来的衣服,虽是十分普通的布衣长裙,穿在身上却比粗糙的土制麻衫要舒服得多。而饭菜的滋味亦是不错,海红珠很快就扒光了两碗米饭,又已是大饱。
她无所事事,在房间里待着颇感气闷,便来到了客栈的前厅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雨水从窗檐上滴滴答答掉落下来,犹如珠帘,“悦来大酒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朱洪留在房中养伤,偌大的前厅之中,也就只有海红珠和小茜儿两个人。
小茜儿甚是乖巧,立时端来了香茶奉上,开口说道:“哎呀,华夫人换上了新衣服,看起来可比昨天漂亮多啦!那华少爷当真是艳福不浅,能娶到夫人这般一个大美人!”
海红珠的脸上有些发红,道:“你知道什么,净瞎说。”
小茜儿嘴上却颇是伶俐,嘻嘻笑道:“夫人别看小茜儿的年纪小,瞧人可是最准了。华公子和夫人定是成婚还没有多久,对不对?”
海红珠道:“你怎么知道?”
小茜儿道:“瞧瞧,小茜儿猜对了吧?我只看华少爷为夫人又买衣服又点饭菜,如此温柔体贴,就知道你们定是刚刚结婚!他们那些男人呀,只有刚结婚时才会对老婆这般殷勤,如果日子一久了,对我们女人就不会如此上心了。”
这小茜儿其实也只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完全是一个稚气未脱小姑娘,此时说话的口气,却象是久经情场,对各种男人都了若指掌一般。
不过,海红珠虽然嫁给华不石已经有大半年,可对于男人的经验,其实并不比小姑娘强上多少,皱着眉头道:“是么,还有这种事情?”
小茜儿道:“那是当然啰!所以呀,我们女人一定要有些手段才行,否则男人们就会把我们当成黄脸婆,心花花的去喜欢别的女人,那可就大大的不妙啦!”
若是在昨夜之前,海红珠听到小茜儿说这番话,定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因为海红珠一直没有把华不石真正当成丈夫,明知那位大少爷是个花心大萝卜,她也完全没有所谓。
可是现在,她却忽然觉得小茜儿所说的颇有些道理,如若不用些手段,似乎确是不容易抓到华不石这花花少爷的心。
于是,她红着脸问道:“那茜儿姑娘说说,要用什么手段,才能让男人不会花心呢?”
小茜儿小脸装出一幅神秘的表情,道:“其实啊,花心是男人的本性,这世上纯情专一的奇男子实在太少啦!要想让男人不花心,只有一个办法。”
海红珠道:“什么办法?”
小茜儿道:“这个办法嘛,就是把控住他的钱包,叫他把所有的银两都交给你保管。一个男人只要身上没有银子可以花,就算他想要花心,也没有女人愿意跟他好啦!”
海红珠听到耳中,心中却是气苦。她不但没有控制住华不石的钱包,自己身上的所有金银首饰,值钱之物,反倒全被那花花少爷搜刮走了,此刻定是已经拿去换了钱。
她眉头更颦,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办法么?”
其实小茜儿一个小女孩,哪里知道甚么控制男人的方法,那“控制钱包”之计还是她前几日过年时听姑妈说的。
不过这位小姑娘嘴上却不肯示弱,说道:“办法嘛当然还有一个。”
海红珠道:“是什么?”
小茜儿将嘴巴凑到海红珠的耳边,小声道:“你就夜夜都缠着他。男人的精力可是有限的,我瞧那华少爷的身体就瘦弱得紧,如果他每天晚上都要了你,就要不了别的女人啦!”
海红珠的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啐道:“真是胡说八道,我不和你讲啦!”
小茜儿嘻嘻一笑,拿着托盘回柜台后面去了。
海红珠望着窗外雨水滴成了珠帘,却开始呆呆出神起来。她一个黄花少女,当然不能主动去缠着那个大少爷,所以小茜儿所说的两个办法,全都是白说,一个也用不上。
原先在舞阳城时,总觉得那恶少爷整日一副贪花好色的模样,一见到美女就垂涎三尺,眼睛发直,可是他如今为何对自己却如此坐怀不乱,简直甚比庙里的大和尚还把持精严,真令海红珠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