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义冷笑道:“你的剑先前一直都没拔出来过,别人怎么知道有多新?从剑柄上看,就是这柄剑无疑,你便是狡辩,也骗不过别人!”
海红珠心中惶急,眼泪又掉了下来,哭叫道:“我没有杀人,这把剑也不是我的,我从没有见过它!”
袁公义道:“好,你说这剑不是你的,那么你的那柄剑现在何处,能拿出来给大家瞧瞧么?”
海红珠道:“那柄剑早先还在,我把它放在椅子上,后来就不见了……”
江湖中人若非遇到万不得已怕状况,兵器定是不会离身,这本是关乎性命的事情,尤其剑客们更是如此,武林中甚至还流传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训条。一个用剑者竟然把佩剑随意摆放在椅子上,最后还弄丢了,听来实在甚是荒谬!
海红珠在乡下老家长大,从小就骄生惯养,虽练过武功,却没有经历过风波,根本算不上是江湖中人,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倒一点也不足不奇。只是她此话一说,却全然不能令旁人相信,祠堂之中,人人都认为她定是在说谎。
袁公义“哈哈哈”大笑了三声,语气之间却全无一点笑意,道:“华夫人,你当我们全都是三岁小孩,这般好骗么?我看你还是不要狡辩了,老实招认到底是受谁指使,做出这等行凶杀人之事,也省得皮肉受苦!”
此时却只听“噹”的一声响,却是华大少爷把那柄凶剑重重地扔在了桌上。他眼睛一瞪,厉声道:“事情还未查清之前,休要对本少爷的夫人大呼小叫!听袁掌门的口气,莫非还想严刑逼供不成,只怕你‘丹霞派’还没有这个本事!”
袁公义大怒,喝道:“你‘恶狗门’在湘境横行霸道也就罢了,想来我粤境撒野还差得远,袁某今天便要领教一下贵门的功夫!”
他双手一翻,已握住了插在腰间的两支判官笔,便要动手出招,而站在华不石身后的朱洪和白奕灵二人同时快步抢上,双双挡在了华不石在身前。
“袁兄弟且慢动手!”说话的却是吴正道,他伸手拦下了袁公义,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岂可随便自相残杀?依老夫之见,还是先将此事查清楚,待得水落石出之时,再决定如何处置不迟。”
此刻这位“恶狗公子”的身边并没有带多少人手,真要拼斗起来,定然敌不过“四大门派”的众多高手和弟子。但是,“恶狗门”毕竟是凶名在外的江湖帮派,曾经大败号称“湘境第一”的“衡山派”,门中高手的实力肯定不弱,若不是迫不得已,吴正道自是不想轻易招惹下这么一个仇家。
也是也是他先前一直对华不石颇为客气的原因。
“吴师伯,袁掌门,若瑛觉得海姑娘和‘恶狗门’不是刺杀马大先生的凶手。”嗓音清脆,说此话的却正是一直站在一侧的伊若瑛。
妙真师太亦是念了一声佛号,道:“贫尼也是这般认为,华少爷若是要谋害马大先生,前日在鲁源峡谷之中便有许多机会,又何必等到今日这等最为不利的时候出手刺杀,实在是全无道理之举。”
“静慈林庵”的诸人与华不石在“野猪嶂”的山寨相识,一同共闯过鲁源大峡谷,倒也算得上共过患难,多少有一点交情,不过妙真师太和伊若瑛此时能挺身而出,为“恶狗门”辩解,却还是颇有些出乎华不石的意料。
袁公义嘴巴一撇,道:“这有何奇怪,想必是他们临时起意决定杀人,而且早已料到你们会作如此想,才敢冒险出手,事后再抵赖不认!”
此时,却听见有人说道:“不通不通,狗屁不通!”
袁公义闻言看去,却是那位“鼎湖派”的钟不老。这位肥胖老者先前一直站在一旁,逗弄着那只肥狗阿财,一声也没有发出,直到此时才说出这一通“不通”之言。
这钟不老虽然不是一派掌门,但武功之高,在“粤境四大门派”之中几乎无人能比得上,性情又极是怪异,袁公义本是有些怒气,见说话的是这位“不老翁”,却也不敢发作,问道:“有甚么不通?钟长老请把话讲清楚些。”
钟不老道:“你所说的这道理不通!如若是那小丫头杀了马大先生,杀人之后她为何不逃走,反而留在这祠堂里,还有那华小子本在庄墙上,也大可以一逃了之,又何必巴巴地回来,让他自己陷身于险地?”
袁公义道:“他自是以为我们不会怀疑他,才敢回来。”
他此话说出,却已没有多少底气。因为马大先生遇刺身亡,在当前的情形之下,绝不可能不怀疑到“恶狗门”和海红珠的身上,袁公义的这话自是不太说得通。
只听得吴正道道:“钟老所言有些道理,此事确实颇有可疑之处。不过,马先生被刺之时,只有华夫人一人在他身旁,把守在祠堂前后两门外的妙真师太和若瑛姑娘都没有看见有人出入,此乃不可争辩的事实,而杀人所用的凶剑,亦是无法证明不是华夫人之物,仅此两点而言,指证华夫人为凶嫌,也不算过份罢。”
他目光直视,望向华不石,道:“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想听任何猜测之言,只想请华少爷给个交待!”
华不石当然知道,现下若要翻脸动手,当是十分不利。这座古家祠堂内外全是“南海”和“丹霞”两派的弟子,四派的一众高手更环伺在侧,而华不石自身没有武功,海红珠的武功亦是不济,仅凭着朱洪孟欢和白奕灵等人,要保护着他们突围而出,实在希望不大。
他此次前来粤境,只为了参加“万易大会“,原本并没有与其他势力争斗的打算。早知会陷入到这种麻烦之中,还不如当日在“野猪嶂”的山寨中一口拒绝“静慈林庵”的条件,完全置身事外,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当然,若是有杨绛衣和四十九名“青云卫”同行,即便现在要和粤境四大派的众人正面为敌,也不足为惧。
不过如今再想这些已全无用处,华不石的目光扫过吴正道等四派高手,脸上神情却颇为平静,说道:“此事既牵扯到本少爷的夫人,华不石自会给各位一个交待。不过须得给我一些时间,我要查明到底谁是凶手,在此之前,你们谁也不得为难我的夫人,若吴掌门不答应,大家只能立时拼一个鱼死网破!”
吴正道道:“不知华少爷要多少时间,才能查出凶手?”
华不石道:“正月十七之前,我定会找到凶手,给各位一个交待。反正本少爷此行去往南澳,正月十七当日必会在南澳镇的码头等待“万易门”的座船,你们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我。”
袁公义嘴巴一撇,道:“正月十七还有好几天,我们为何要等上这许久时间,哪个晓得你们是不是真要前去南澳,若是趁得这几日逃走了又怎么办!”
“掌门师兄此言差矣!”说话的却是曹暮云,这位翩翩佳公子先前一直在一旁背手而立,似乎不想参与堂内众人的议论,此时却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华公子身为一派的主事之人,相信定然能够言出必行,岂会做那种背信逃走的事情,在下倒是认为华公子的提议甚是合理。”
如今南泉庄中,除了四大门派之外,曹暮云,薛原及其麾下的“虎贲卫”亦是不可低估的力量,而这位曹公子更是权势涛天的大人物,他既提出意见,当然不容忽视。
吴正道沉吟了一会儿,道:“暮云公子言之有理,我等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不过这正月十七之约……”
他正说话间,却发现华不石正盯着椅子上马大先生的尸体,眼神中忽然闪出异样之色。
吴正道心中一动,立时停住了话头,问道:“华少爷可是发现了甚么?”
华不石道:“你们有没有发觉,马大先生坐在椅上的姿势有些奇怪?”
马大先生瘫坐在檀木大椅之上,先前虽然有多人上前探察剑创伤势,却都没有移动过他的身体,此时经华不石一说,屋子里众人的眼睛全都看了过去。
却只见马大先生左手抓握着一侧的椅把,身体有些向右倾斜,好似想要站起身来却未能成功,而他的右手被压在了身体下方的椅上,看上去果然是有些奇怪。
不过,一个人中剑身亡,肯定要经历痛苦和绝望的过程,身体四肢扭曲,呈现怪异的姿势也属正常,是以先前谁也没有感觉有甚么不对之处。
只得得华不石道:“马大先生背后中剑,按常理说他应当想要回头去看凶手的模样才是,可这般姿势,却好象是在隐藏椅子上的东西。”
他转脸吩咐道:“朱洪,去把马大先生的尸体抱起来,看看那张椅上有甚么。”
朱洪答应一声,走到了椅前,伸手去抱椅子上的马大先生。华不石的目光忽然一转,就已发觉粤境四大派的高手之中,吴正道和袁公义二人已默不出声地来到了椅子两侧,直盯着椅上的马大先生,眼中露出精光,竟有随时准备出手之势,而黄莲大师和钟不老却都站在原地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