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笑狂生横卧碎冰之上,只见江面平静如镜,那无支祁不再咆哮,双眼直勾勾得望着水底,鬓毛不时轻颤,似在畏惧着什么事物。
突然,笑狂生只觉一股无限威压之气从水底升起,那天际云层纠结,却有大片乌云,缓缓降下,密布江面。但见那江面突然翻涌不止,浪涛中,一物分开水面,缓缓而起,那物渐升渐高,露出真身,却是一尾巨龙,龙须摆动,渐渐升入云中。那龙在云中若隐若现,却露出独脚,爪间似有一人。
笑狂生定睛看去,却见那人,青衣儒巾,剑眉下双目紧闭,略无动静,正是楚云舒。“云弟!”笑狂生大惊,顾不得浑身伤痛欲裂,湛泸点地,强撑着站起身来,喷出一口血去,“天魔……解体……”
“汝,勿需惊扰。”笑狂生正欲拼却半世修为,运起大法,脑中突然响起一道威严神音,“汝友无事,但昏迷耳!”
但见那龙爪中一松,一道青气护着楚云舒,飘飘荡荡,正送至笑狂生面前。笑狂生接过楚云舒,急忙伸指去探他鼻间,但觉他气息匀称,略无阻窒,不觉大喜。
“吾尚有正事,此地甚险,速护汝友远离。”那道声音又再响起,笑狂生抬头望去,却见江面云中,两只巨兽相对怒视,暗涛汹涌,暗云滚动。他心知大战一触即发,慌忙背起楚云舒,运起残存法力,直望远处巨岩飞去。待到巨岩处,笑狂生从怀里掏出两粒丹丸,一人一粒服下,却扶着楚云舒坐起,盘膝而坐,须臾间,青气蒸腾而起,将两人罩住。
江面上,二兽怒视依旧,但见那龙青鳞怒触,巨爪狂张,那无支祁双目充血,周身鬐毛倒竖,口中低吼不断。
“夔……龙……”无支祁咬牙切齿,缓缓吐出两字,却突然厉声咆哮,“夔龙!”江水顺应着咆哮声狂涨而起。
“无支祁。”却见那夔龙口须摆动,说道,“万载监禁,还未曾磨尽汝一身戾气吗?”
“哈哈哈哈……”却见巨浪翻涌,浪涛中无支祁仰天怒笑,道,“吾本逍遥漩水。汝无端犯吾境!杀吾族!更将吾镇在此处,万载不得翻身!难道还要吾感激汝不成!”
“若非汝作孽漩水,残害生灵,吾等何需讨伐于汝。汝不思悔悟,还要心怀怨恨么?”
“住口!”无支祁巨口怒张,咆哮道,“万世强者为尊,蝼蚁小民,我便杀之,又有何不对!”
“死不悔改,汝无救矣!”夔龙双眼金光暴闪,云中电光隐现,“汝罪孽深重,天道难容!”
“天道?哈哈哈哈!”无支祁狂笑道,“天道不公!胜者便是天道!”
“汝错矣!”那夔龙逆鳞怒起,巍然天地,“天道不仁,众生皆同!汝逆天而行,天地难容!”
“好!吾便看看天地如何难容!怒涛狂殇!”厉吼声中,洪荒巨浪冲天而起,卷起天地变色!
夔龙再不说话,身上突然暴起剧烈青光,九天之上,暗云狂涌,风云变幻,云气纠结下,渐渐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神秘的吟诵声在天地间响起,一股肃然之气,在天地间回荡,那漩涡中一道光芒显现,世间万物在那光芒下,仿佛尽皆失去了色彩。
“神雷!”
炸雷之声响起,一道纯紫巨雷从天际怒下,似欲贯穿天地,雷芒闪闪,嗤嗤之声不绝。那巨雷灼烈,却带起天地之威,狂风怒啸,万籁之中,只闻那惊雷巨响。
神雷天威,眨眼间便将那巨浪灼尽,紫芒中,那无支祁怒目狂呼,但却连丝毫声音也传不出来,天地之间,除了那那天地怒威之外,再无颜色。神威,如狱!
神雷怒威之下,那巨兽轰然倒下,周身鲜血狂喷,将那江面染成一片血色。
吟诵之声再起,那无支祁倒下的身躯上方,却现出一个硕大的五芒星阵,五点星光崭然,星阵上咒印密布,却向那无支祁压去。
“我不服!我不服啊!”无支祁左右挣动,只是挣脱不开,大叫声中,被那五芒星阵压往水下,激起江面一阵狂涌,却终于沉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涡水上一阵汹涌,终于渐渐归于平静,那遮天蔽日的乌云也已散去,天地一片清明。
楚云舒渐渐睁开双眼,却见天空星光微闪,却有一人正在眼前,只是模模糊糊却看不清楚。他眯起眼来,双眼却渐渐适应,只见眼前一人,衣衫褴褛,散发蓬乱,沾满了鲜血的长须凝固脸上,正是笑狂生。“大哥……”楚云舒一喜,便欲坐起,却觉四肢无力,胸口阵阵剧痛,不觉便咳了几声。
“贤弟,别说话了。”笑狂生眼角皱纹处似有微光闪动,“你受了无支祁法力一击,五脏受损,现下还是多休息的好。”
楚云舒缓缓摇头,又咳了两声,方才道:“小弟对不住大哥……大哥拼却性命得来的机会,却让我……”
“别说了。”笑狂生将楚云舒的话头打断,道,“若不是你唤出夔龙,大哥这条性命,早就断送在无支祁手上拉。”
“那,那无支祈?”
笑狂生似想大笑,但笑声尚未出口,却也是一声咳,嘴角一丝血丝流出。
“大哥你……”楚云舒见了一惊,手上用力,便想坐起,无奈重伤在身,却终究撑不起来。
“我没事。”笑狂生轻轻按着楚云舒肩头,摇首道,“你别担心了,那无支祁已被夔龙封印了。”
“只是暂时封印住。”却听一个凝重威严之声响起,那声音似是听过,楚云舒却不觉一愣。他循声看去,却见上空青光微闪,暗云飘动,一物在那云中忽隐忽现,隐约可见巨角长须,利爪鳞身,却有股说不出的威压之感。
“吾乃群龙之首,夔龙是也!”却听那声音道,“那无支祁戾气甚重,吾之五芒星阵,也只能将其暂时镇住,若无制肘,那怪早晚又将复出。”
“却、却需何物制肘?”楚云舒一听大惊,那无支祁妖力滔天,若再被逃出,却如何能制,追问道。
“那物却不正在汝怀中。”那夔龙道。
楚云舒略一思索,便已醒悟,却探手入怀,待伸出手时,手中已多了一块玉璧,绿光荧荧,正是苍螭玉璧。
“要想镇住无支祁,便须以苍螭玉璧为核,布下封印之阵。”只听那夔龙续道,“只这般,方能将此怪制服。”
楚云舒听罢一愣,看着那玉璧发呆。他这番辛苦,便是为了这玉璧,若无此器,却如何能进那东之极,欲知之事,便再也无法可想。
“汝亦无须焦虑。”那夔龙却渐渐降下云层,“汝等之事,吾已尽知。吾之五芒星阵,尚可支撑十年,只要能在十年内,将玉璧带来此处,重布大阵即可。”
楚云舒一听,心中大定,只听那夔龙目中金光又闪,道:“人世之事,吾本不应插手,此次出手,已是破例。世事无常,而天行有常,汝等,好自为之!”那夔龙说完,却看了笑狂生一眼,似颇有深意。
只见空中一道光柱起,那夔龙道一声:“吾去矣!”却听平地一声惊雷,待二人回过神来,那巨龙已踪迹渺渺。
楚云舒抬头看去,却见一轮明月正挂江头,月影倒映江中,随波沉浮,江面上轻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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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未圆,谁人知?天涯咫尺,共此一月。
静湖如镜,月光如水,水榭外,柳桥旁,少女面湖而站,轻纱飘飘,却听湖面萧声轻飘,如泣如诉。一曲奏罢,那少女轻叹着,放下手中玉萧,望着掌中碧玉痴痴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淋淋沥沥下起细雨,那雨打在湖面,却起雾气,烟笼水榭,如梦似幻。忽然一阵急风突至,斜风细雨,便向那少女淋去。
却见那少女上方空中,无声无息展开一团黑雾,却正将那少女遮护,暗雾之中,一道身影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