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舒坐将起来,只见四周倒也干净,布置得还算清雅,却是在客栈中了。他依稀忆起,自己中了雪儿迷魂香,此后便再无印象,却不知如何到了此处。楚云舒想了想,觉得此事还得去问凌樱瞳,当下穿起衣杉,走下床来。
他推开门去,却见门口一人站着。那人披头散发,落寞间却见狂傲,正是日前所见的青衫学士。他看着远远回廊处,少女的身影匆匆转去,却回过头来,促狭地将眼一眨,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妙哉!妙哉!”
他摇头晃脑,楚云舒却但觉尴尬无比,干咳一声,问道:“前辈如何却在这里?”
那人笑道:“我昨日见皇城之内,呼喝连连,书生却爱热闹,当下便去看看,正好遇着那小姑娘被人欺负。哎呀,书生我,是最见不得人欺负漂亮女孩的,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逑便可以,打却万万不能,一时气愤,便将她带了回来。”
楚云舒听他说来轻巧,却知那其中凶险异常,那人行事任性,不料竟是个得道高人,心中感激,抱拳道:“晚辈楚云舒,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那人双手连摇道:“我姓笑,修练之人,数十年浪迹,名字却早忘了,自号狂生,你便叫我笑狂生罢。我欠着你一顿酒钱,却是应尽之事,你这般前辈前辈地叫,听着可不烦人!你我平辈论交便好。”
楚云舒却是一笑,他心知这等高人,多少都有些古怪脾气,当下便顺着他,道:“既然如此,若是前辈不介意,却恕小弟孟浪,便称一声大哥了。”
笑狂生听了,却是大喜,道:“如此甚好!”
突听一旁一人冷哼道:“枉我师姐为你操碎了心,为了照顾你,连自己伤势也不顾,一夜未曾合眼。你倒好,便连问也不问,却在这边称兄道弟!”
却是陆天奕,他方才见师姐匆匆而去,叫她也不应,只道是楚云舒欺负了她,待见到二人谈笑风生,更是大怒,不觉便出语讥讽。
楚云舒一听大惊,道:“樱……凌妹受了伤?伤势如何?”
那少年板着脸道:“假惺惺!你便自己不会去问!”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楚云舒担心凌樱瞳伤势,却待去看,只是那笑狂生在一旁,只觉这般丢下他便走,颇失礼数,心下犹豫。
却听笑狂生哈哈一笑,道:“你还站着作甚?那丫头有情有义,甚是难得,可不要冷落了她。”
楚云舒听他一说,但觉面上微烫,道:“我与樱瞳,情同兄妹,笑大哥却不要误会了才好。”
那笑狂生大笑起来,道:“我不误会,你便快去。”
楚云舒见他笑的暧昧,心知他定然想歪,只是不知如何解释,当下无奈,一拱手,急急走开。
客栈一角小间,凌樱瞳坐在椅上,面上珠泪轻垂,她生性倔强,从不在人前示弱,只有无人之时,方才不掩少女心事。她轻握右手,但觉手上余温依然,痴痴道:“楚大哥,你眼里心中,全是雪儿,却要到何时,才能看我一看呢……”
只听门上“叩叩”声起,却是楚云舒的声音传来:“凌妹,你可在里面么?”
凌樱瞳听了,慌忙拭去泪痕,一阵收拾。
楚云舒敲门半晌,却无人应,他见凌樱瞳方才往这边走去,又不见她出来,料她定在房间里,只道她恼了,又敲门道:“樱瞳,是楚大哥呵,你再不答应,小兄可要进来了。”
他又敲了一会儿,这才听到房内应道:“进来。”
楚云舒推门进去,却见凌樱瞳背对着门坐着,也不知她现在什么表情,是否生气,心中忐忑,上前两步,说道:“我听说你受伤了,可伤得严重么?”
却见凌樱瞳摇首道:“我没事,伤已经好了。”
楚云舒一时语塞,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便这般呆呆站着,又过了良久,方道:“方才我……”
那少女低下头,低声道:“我知道……”
少年张口结舌,又过了半天方才吐出一句:“你怪我么?”
却见那少女摇了摇头,道:“我没怪你的。只是方才有些不舒服,过来歇歇。”
楚云舒一听,大喜,道:“你不怪我,这便好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既不舒服,就好好歇着,我这便出去。”
他转过身去,走得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却又回头。那少女已转过身,正看着他,见他回头,慌忙把眼神转向别处。却听楚云舒吞吞吐吐,问道:“樱瞳……昨晚你……可曾见着雪儿?”
少女眼神一黯,却低下头去掩饰,道:“小雪要我转告你,她不想再见你,叫你不要再找她了。”
少年听得此言,呆若木鸡,半晌,突然大声道:“我不信,雪儿怎会这般待我!”他转身便走,口中只叫:“我要去找雪儿,她便不想见我,也要当面跟我说。”
他走得两步,只觉衣袖被人拉住,却是凌樱瞳见他要走,着急起来,也顾不得许多,急道:“那里甚是危险,你、你可不能再去了。”
楚云舒回过头去,只见凌樱瞳一脸徨急之色,他七窍玲珑,略一思索,便已约略明白,暗忖:“必是雪儿怕我出事,却交代了凌妹阻我再去,那里既然危险,又怎能让雪儿独自一人?只是我若这般去,凌妹却要担心只怕又偷偷跟来,她为我所做甚多,这番若去,伤了分毫,我岂能心安?”
他心中有了计较,便停下脚步,装作思忖半晌,道:“那皇城昨日被我们一闹,今日却定然严加戒备,雪儿所在,本就守卫重重,这番却更难接近。方才却是我莽撞了,我寻思一番,还是等几日再去的好。”
凌樱瞳听楚云舒如此说,却是松了一口气,便将拉着他衣袖的手放开,虽知他早晚要去,只要不是今日便去,拖得一日,便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