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幽静的高山,在碧水青山之间,一条小径在树林的遮掩之下若隐若现。山脚下,良田遍布着,正是播种的季节,忠厚淳朴的村民们正驱赶着耕牛犁着田。
“传说呀,在瑞峰山的顶峰,没人能到达的地方,住着一些仙人,他们呀,能够腾云驾雾,变幻莫测,上青天下九泉,无所不能……”
在一旁的田坎上,孩子们围着老婆婆正缠着她讲故事。老人坐在竹椅上,绘声绘色地讲着小时候从她的姥姥那儿听来的故事。传说总是吸引人的,孩子们瞪着眼,听着故事,不时地发出一声惊呼。
从远处村落的集市中,走来一个少年,他短袖青衫,身后背着背篓,腰间别着一根柴火棍一样的东西,脑后扎条纶巾,笑呵呵的看着围成一团的孩子们。
“小楚,怎么,卖东西回来了?看你笑呵呵的样子,卖了个好价钱吧?”老婆婆注意到了少年,停下了故事,抬头打了个招呼。
“是啊,正好碰到省城的商人来收购呢,听说最近城里的贵人们流行豹皮,所以卖得不错。云婆婆,又在讲故事那?”少年笑着回答道。
“楚哥哥来了~楚哥哥来了~”一群小鬼头听到少年的声音,连故事也顾不上听,小跑着围了上去,“楚哥哥,陪我们一起玩儿吧~”
被一群小脑袋簇拥着的少年宠爱的伸出手摸了摸,蹲了下来:“不行啊,楚哥哥今天还要去砍柴呢。山上没柴火烧了,好冷的,要是我今天不砍啊,过几天你们就看不到楚哥哥人了。”
孩子们撅着嘴不依,终究还是乖乖的让开了道:“那,楚哥哥明天要陪我们玩儿哦。”
少年答应着,扛着身上卖剩的货物,朝山间的小径走去。
云婆婆看着他渐渐走远,突然想起,初次见到这个叫做楚云舒的少年,还是在三年前的一天,那天,他也是这样背着东西突然从山上走下来,全身被刮得东一道血痕西一条血印,就那样站在村民们的面前,带点憨厚的笑着。
这三年来,那少年总是这样隔三差五的下山来一趟,买些必需品就又回到山上,只是身上的伤痕却是越来越少了。无论谁问他的来历,他总是笑笑不答。村民们刚开始时心存怀疑,但那少年为人极为和善,买卖东西时并不太计较,村民们有事时,他也颇为热心的帮忙,而且他还会算术,自从他到这里以后,村民们在买卖上再也没吃过那些下乡来收购的奸商们的亏。渐渐地,村民们也喜欢上了这个经常带着笑的少年,不再过问他的来历,加之他心灵手巧,经常给孩子们做些奇巧的玩具,因此也颇得孩子们的喜爱。只是,令云婆婆不解的是,这么好的一个少年,为何至今也没有成婚,云婆婆曾旁敲侧击过,少年虽然没说什么,双目却露出悲伤之意,因此,她也不敢再多问。
云婆婆正想间,孩子们却又围了上来,嚷嚷着:“婆婆,后来呢,后来呢?接着讲呀~”
被一群孩子们围在中间的云婆婆收回了思绪,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又挖了挖,接着说道:“后来呀,有一天……”
* * * * *
楚云舒缓缓得踏在泥泞的小路上,他脚步迈得极缓,若是有人在一旁看去,只会觉得他走路之慢,实在与蜗牛无异,但不知怎地,那高深幽长的小径,在他走来,却是毫不吃力,眨眼间就被甩在了身后。小径的尽头,那是无人攀爬过的乱石嶙峋之处,抬头望去,高耸的山颠直插云霄,在半山腰处悠扬的白云飘荡着,衬着绿树,构成一副美妙的画卷。
少年迈开脚步,他脚抬得极低,却不知怎地一闪,便已到了数丈高的乱石之上。若是有深谙道法之人在此,只怕免不得要惊呼一声,那是缩地之法,乃是道法中的精深之术,据说练到极至时,可挪千里之地于一步,那少年虽不及此,但他使来轻松写意,便连法诀也不唱,如此毫不费力,却也已非常人所能了。少年连闪数闪,腾挪之间,已是去得远了。
瑞峰山的中段,人迹罕至之处,到处是数百年树龄的古树,根茎粗壮、枝叶繁茂。那少年到了此处,却停了下来,将背篓放在一旁,从里面拿出一把柴刀,走到了一棵树前。他先前跟孩子们说要砍柴回去,却原来是真的打算要砍,不是随口打发他们而已,但那棵树根部宽有数围,却不似一把小小的砍柴刀能砍断得了的。
楚云舒将持刀的右手平伸开去,闭上双眼,左手捏指成诀横放在胸前,嘴唇微启,不知默念着什么,身上却有微微荧光泛起。
“咄!”
少年猛得睁眼,柴刀挥下,坚硬的树根却如豆腐般被切开,高耸的树干失去了支撑,倾斜着朝一侧倒下。
“起!”
少年大喝一声,左手指诀猛地挥出,腰间那柴火棍样的东西徒然光芒大做,倏地飞在半空中,待得强光散去,空中却是利芒闪现,锋锐处泛着幽蓝的青光,点点荧光缓缓射出,又哪里是一根柴火棍了,分明正是一把神兵利剑。
少年左手疾点,口中喝道:“万化剑尘,无边剑境!”
少年的喝声一起,那剑却是一抖,在空中一化二、二化四,转瞬之间便化作千万把利剑,密密麻麻的剑尖闪着寒光,结成一道剑林。
“去!”
随着喝声,剑光飞洒而出,万道光点射入正在倒下的树身,瞬间便将一棵参天巨树支解成一片片长约一指,铜钱大小宽度的木块。漫天的木块如雨般落下,堆成一座数人高的小丘。
那少年看着眼前的堆积如山的木块,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左手一收,却不知那些利剑何时又合成了一把,敛去了光华,飞回他的腰间,依旧黑乎乎如柴火棍一般的模样。
“这么多柴火,总可以多烧几天了吧,只是不知二师傅又要炼什么古怪的丹药了……”
想起丹药,少年忍不禁打了个寒战,上回那个据说能够洗心伐髓的药丹,吃了之后,他全身仿佛被刀削刺钻一般,足足痛了有三天三夜,如今实在是成了惊弓之鸟,一提起药丹已是惧了三分。
少年摇了摇头,将惧意甩开,走上前去,便待收拾柴火,伏下之时,却有一物从他怀里掉落。那是一块木雕,已是完成了大半,眉目清晰可辨,却是一个长发罗裳的少女。那少女樱唇带笑,虽是木刻,却也可看出眉眼之间巧目流盼,可见雕刻之人的雕功之细,雕刻之用心。那少年眼见木雕掉落,却是一愣,轻轻蹲下捡起木雕,小心翼翼的吹拂去沾着的尘土,双眼之中溢出思念悲伤之情。
“雪儿……”少年哽咽着,紧紧地将木雕抱持在胸前,眼角泛出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