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樱瞳见他如此,却是一笑,不由得想起三年前,自己初下山时,却也如这师弟一般的模样。只是她一想到三年前,眼神却又是一黯,想起了自己当年盛气凌人时,遇到的那个娇俏可爱的白衣少女,和身无半点法力,却硬要护着少女的倔强少年。
三年前,她眼看着少年被无毛道人挟着,乘着大潮起时,跃入镜湖深渊,一时犹豫之下,没能跟着那少女一般尾随而下,再想去时,却已是大潮尽退,她却无师尊那般劈波破浪的功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水面之上。待到大潮再至,进入那镜湖深处的东之极时,楚云舒与小雪却已都寥无踪迹,只剩师尊呕血重伤,与那无毛道人的尸身。这三年来,她一直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犹豫,也不止一次试图从师尊口中探听到那日的情况,无奈师尊却似乎避讳甚深,再怎么也不肯开口。
陆天奕见凌樱瞳颦眉不语,只道她恼自己不肯收拾,他天不怕地不怕,却甚怕这师姐生气,当下也不敢多嘴,乖乖去寻了扫帚便扫,只是他活儿干的却少,那用力之下,却扫起满天灰尘,呛得自己咳嗽不己。
凌樱瞳被他一咳,却回过神来,见她那师弟如同土里爬起来一般,灰头土脸的甚是狼狈,不禁大乐,当下便上前帮手。
那庙却是荒芜已久,他们两人足收拾了小半个时辰,却才收拾出一个干净的角落,凌樱瞳从包袱里掏出两块布,展了开来,却是约莫能躺一人,当下一人一块,各自躺下。
陆天奕却是睡不着,当下翻过身来,问道:“师姐,师尊这次古古怪怪的,不就是让我们去探个消息么,这也不让用,那也不准使,到底在担心什么?”
凌樱瞳被他一问,却又想起临出发时,师尊的交代。
那是在数日前,白眉大师将她召入静室。当时,师尊屏退了其他人,就只留下她一人,言辞之间,颇有担忧之色:“樱瞳,此次任务,甚是艰险,师父本来不欲让你前去,但此次魔道猖獗,你的师伯师叔们皆有重任在身,一时都走不开,二代弟子中,便是你与天奕修为最深,其他人却是难担此任。”
白眉背着走转了数转,又接道:“只是那颛臾国内,此刻却是魔道云集,便是有些隐居多年的魔头,此番也出山了,那里面有些人,便是为师也难应付。为师本托了一个前辈照看你们,只是那人道法虽高,脾气却甚是古怪,为师也不知他何时方才动身,未遇他之前,你与天奕却须小心,万不可御剑,也不可乱施道法,免得惹得那些魔头注意了。”
她还记得,师尊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们此番前去,千万不可逞一时之意气,若遇危险,决不可逞强,须得记得,平安回来为上。”
凌樱瞳想到此处,却摇了摇头,道:“师尊自有用意,无须多想。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吧。”
* * * * *
弯月如钩,月色如银,在月光的照耀下,呼啸的狂风突然止歇,漫天的沙尘也随着风势的消散而落定尘埃。月光下的小庙里,少年早已说的累了,歪着头睡着,发出轻微而匀称的呼噜声。
庙外的沙地上,却仿佛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一些沙砾无风而起,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那人形双眼微微放光,迈开脚步走到了庙门前,透过庙门的门缝,庙内少年少女熟睡的影子却正好被他看在眼里。只听那人形一声蔑笑,周身忽又化作沙粒,细细的沙粒穿过门缝,无声无息的在庙内重组。
那人形看着熟睡中的两人,却是一笑,有种古怪的声音从他口中飘出:“竟然如此毫无戒备,那少华山派的人,承平日久,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那人手中凝起两道黄光,双手一扬,沉喝一声,那光便飞出手去,直射向二人。却见两人的身体被那光一碰,泛起一道绿光,眨眼间却化作道道绿气,飘散无踪了。
“分身?怎会!什么时候?”那怪人一见之下,大吃一惊。
却听得上方一声娇叱,庙顶的横梁上,一绿一青两道剑光如电光扑下,那怪人一惊之下,剑光已在眼前,眼看就要被双剑贯顶。那怪人回过神来,倒也不慌不忙,手中指诀一捏,身上一道光泛起,又化作沙粒,卷起一阵风,撞开庙门飞了出去。
原来,凌樱瞳见风势停的怪异,她得师尊叮咛,甚是警惕,于是悄悄叫起师弟,使了化身之术,真身却躲在横梁上,打了那怪人一个措手不及,谁料那怪人也甚是了得,危急之间竟是轻松躲了过去。
凌樱瞳一击不中,见庙门外,那些沙粒又在渐渐凝聚,她先前游历天下,也颇长见识,虽不知此人何人,却知不是等闲之辈,料想难以抵敌,又想起师尊的交代,决心便走。她见陆天奕仗剑又想再上,慌忙一把拉住,说道:“快走!”
路天奕被她一拉,慌忙收住去势,他对这师姐言听计从,虽是并未怕了那怪人,只是师姐说走,那便走了。只见青绿两道光破庙而出,急急往远处遁去,那怪人见了,却也不阻挡,只是负着手看着。
那御剑之势去得极快,眨眼间那两道光已去得远了,凌樱瞳见那怪人没有追来,料他再追不上了,心中一宽。
眼看二人便要脱离魔掌,不料风云突变,只见一片黑云无声无息出现,远远望去却如一双巨手,将二人罩个正着。二人正行间,突然发现四周漆黑一片,星辰大地仿佛全都消失了一般,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