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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水淹菜园季博发率众截矿铁

拖欠工资众家属大闹矿灯房

到九八年八月,松山矿己拖欠工资五个月,就是偶尔开一个月,也开不了全毛;它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慢慢的显露出来。

松山矿有条矿铁,它是松山矿生产的煤炭运出的大动脉,这条大动脉,从选煤厂装车道开始,向南,到大壕村旧址沉陷区,东转,从大壕新村北,副业队南中间穿过,再向北,途经南岭火车站,到丘阳矿务局运输部,统一编组发往全国各地。

大壕村,就是因为采矿沉陷搬迁的,旧址这片,土地肥沃,墒情极佳,几年之后,村民们在旧址上建起了塑料大棚,开始种韭菜,因土质良好,管理到位,大壕的韭菜,一度打出了品牌,成为绿色无污染蔬菜;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沉陷低洼,所以一赶上大雨年份,就会遭遇水害。

九八年全国发大水,松山区多地受灾,大壕的品牌菜园,因沉陷低洼也未能幸免;灾情重吗?当时很重;水往低处流,菜园子一片汪洋,但沉陷区就是沉陷区,地下有沉降缝,只要雨一停,积水二十四小时就会渗入地下,因此不会造成太大损失;但每次被淹,松山矿都会给菜农,一定的经济补偿。

遗憾的是,松山矿今年工资都开不出来,拿什么补偿?

菜农中,有一户姓季,主人季玫瑾,三十来岁,小白脸胖乎的十分可爱,大眼睛忽闪起来,传情达意风情万种;只是脾气不太好,爱耍小性子;入赘丈夫解可,老实巴交,是建设区,731队的放炮员;老婆在家经营菜园,老公下井挣钱,在矿上正常开资时,小日子是没的说,让村里人都十分羡慕。

季玫瑾何许人也?想必一定记得前边提过的季博发吧!发者毛也!因此人送绰号季博毛;大壕村的高草、村霸;季玫瑾就是他的女儿;当年曾天柱地沟偷煤,站桥上望风,唱歌发信号那个人,就是她;其实,在七、八家菜园被淹当中,季玫瑾家菜园受灾并不严重,但她有个好事儿,不怕事大的爹呀!这个爹,己经替女儿找矿上两次了,答复是赔!肯定赔,只是眼下没钱。

季博发觉得表现自我价值的时候到了,他要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他要叫板松山矿!他串联菜园受灾的几户人家,特别呼吁家属要参加行动,不给钱就堵大门。

没有预警,没有征兆,十几个家庭妇女,突然齐刷刷的坐在松山矿北门中间,院里的车出不去,院外的车进不来;门卫班长金昌干八年了,还第一次遇到这情况。

金昌让部下指挥院内车赶紧往回倒,以免车多堵门,同时给金队打电话,汇报北大门被堵。

金队让金昌尽快了解一下情况,是谁堵门?为什么堵门?究竟能有多少人?并强调,一定要保持门前道路畅通!

金队向林书记汇报,林书记指示:堵大门必有诉求,无论什么事,让他们派代表去信访,我去接待他们。

金昌侧面一了解,知道堵大门是因为,沉陷区水淹菜园一事;家属都坐在大门口,爷们们都站在对面道边上凉高儿;其中一人十分打眼,身穿黑色八分短裤,光着膀子,前刺雄鹰后纹虎,脸上一块紫胎记,手中掂着一根镐把,耀武扬威,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他就是季玫瑾的表哥,曾天柱!因印制假煤票,在大狱服刑三年,这刑满释放还不到一年,就想出来整事。

金昌忙打电话把情况报告给金队,金队安抚金昌,让他稳住,中队马上派人增援门卫。

中队这边忙调兵遣将,钟晨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当班的李英俊,邓玉柱小队,机关楼警卫班,信达机动队,紧急回队待命;并调回休班在家的刘耀甫和王福林回队参战;不到半小时,警员集结完毕,金队长把二十五人分成三组,李英俊和邓玉柱小队,组合成行动组,由李庆国负责;机关楼警卫班和门卫人员,组成维稳保通组,由钟晨负责;机动队加刘耀甫、王福林二人,组成特情组,由马队负责,重点盯住季博发和曾天柱等人,确保行动组安全。

交待完各组任务和注意事项后,队伍向北门进发!

松山矿生活矿长,早己赶到门卫,耐心的对坐在地上的家庭妇女说:“不要堵大门,这样影响生产,是违法的!你们有什么诉求,请选出三两个代表,咱们到信访去谈,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何必这么低级还伤和气!”

地上的女人们,笑嘻嘻也不吭声,一个个眼睛看着坐在中间的季玫瑾;季玫瑾回头,眼睛看着父亲和表哥,只见季博发用力摇头,季玫瑾便依旧坐着不动。

大门被迫关闭快一小时了,这时,警察队的官兵开过来了,按着分工各就各位;李庆国一眼认出了坐在中间的季玫瑾,擒贼先擒王,一会行动先拿她!

林书记也赶过来了,面对堵门的家庭妇女说:

“堵我企业大门违法,请你们马上离开,否则对不起了,我倒数五个数,五四三…… ……”

“二……一!把她们拖离现场,带到警察队,想解决问题的,咱们到信访办去谈!”

说完,林书记和生活矿长先走了,这边李庆国带着行动组,两人一个,开始拖拽;当然,第一个目标就是季玫瑾;有鬼道的,一看事儿不妙,早起身拍拍屁股钻到人群里,像没事儿人似的,卖单看热闹,行动组只带走三个人。

邓玉柱和李英俊,一人一只胳膊,把坐在地上的季玫瑾,架起就走;季玫瑾两脚拖地,用力挣扎,对邓玉柱又抓又咬,但都是徒劳,邓玉柱也是受过训的人,季玫瑾根本咬不到他,但却让人很生气。

不知为什么,季玫瑾对李英俊却网开一面,即不抓也不咬,李英俊心中自然侥幸。

李英俊,人如其名,是警察队有名的美男子,身高一米八零,浓眉大眼棱角分明,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是个英俊潇洒又正派的小伙。

季玫瑾张口乱咬,双脚打拖,被马力看在眼里,他让王志安和吉利,每人抱条腿抬着走;曾天柱在后边见了,怒吼一声:“看谁敢动我妹妹!”说着,冲上前,抡起镐把向吉利头上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隐蔽在曾天柱身后的刘耀甫,一个健步冲过去,举起的镐把还没有落下,曾天柱就己被扑倒在地,王福林随后跟上,抢下镐把,和刘耀甫一人拧一条胳膊,把曾天柱押回警队。

钟晨忙指挥门卫和警卫室人员,疏导交通,恢复秩序,很快围观的散去,车辆进出正常!

女儿和外甥被强制押到警察队,季博发慌了手脚,顾不得菜园子被淹,索取赔偿,凭着铁西乡派出所,还有一个远方亲戚,忙给派出所打电话报警,派出所问明情况后告诉他:“松山矿门前的事儿,归松山矿公安科管辖,你找他们吧!”季博发无奈,只好找警察队理论。

顺顺当当,先带到警察队的两个人,是季玫瑾的左右邻居,很配合的作了询问笔录,她俩口供一致,都说:“是玫瑾找她们来的,自已根本不想来;”形成笔录,口头教育后放行。

季玫瑾被抬到李英俊小队办公室,直接扔在李英俊的床上,让她自己反省,想好了,主动找队长谈话;季玫瑾口喊渴了!李英俊笑哈的赶紧给倒水,季玫瑾说热了!李英俊面带微笑给吹电扇;季玫瑾问:“这是谁的办公室?床是谁的床?”李英俊说:“这是我的办公室,床是我的床!”季玫瑾听了,含笑调侃道:”嘻嘻!这么说我上了你的床呗?真挺好!虽然没坐轿,但也是你们给我抬来的,姑奶奶还就不走了,渴了有水,热了有电扇,大帅哥儿!我要是饿了,你能管饭不?”李英俊忙说:“能!放心吧!饿不着你。”

“嘻嘻嘻……哈哈哈……!”

气氛融恰和谐;可曾天柱那儿可就不同喽,因为,要不是刘耀甫反应迅速,动作麻利,那一镐把砸在吉利头上,不死也伤,后果不堪设想;被押到刘耀甫办公室后,曾天柱扑扑愣愣满不在乎的样子,把蹲几天大狱,像镀金了一样当成了资本,刘耀甫能惯着他吗?拿起一个空塑料盆,让他伸直双臂,靠墙举着,收拾何大壮的一幕,再次重演;可不同的是,曾天柱听狱友说过,也领教过,所以说啥也不举!不举就是不听话,不听话就得打!但打曾天柱的,可不是苍蝇拍儿,而是橡胶警棍;后背上,屁股上一顿狠捶,打的曾天柱妈呀妈呀一个劲的嚎,恰好被寻找女儿和外甥的季博发听见。

季博发一路到警察队,本想找警察队领导讨个说法,为啥拖拽玫瑾抓天柱?可到了警察队,又改变了主意,想先看看两个孩子都啥情况!他先趴李英俊的窗户,看到玫瑾正躺在床上,满面春风的跟一个帅小伙,有说有笑地打唠,一下子放心了许多,可往里走,刚过两个门口,忽然听到外甥妈呀妈呀的惨叫声,老季忙跑过去,边砸门边喊道:“干啥这么打呀?打死人不偿命啊!”

刘耀甫让大家住手,收起橡胶警棍,打开房门问道:

“你是干啥的?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外甥,我是他舅!还我干啥的?你们到大壕村打听打听,季博发是干啥的?打我外甥!这要二十年前,我能整包炸药把警察队炸平了!你信不信?”

“哈哈!我信我信!看来这孩子是随他舅舅了,猛啊!敢拿镐把朝我们吉利脑袋上砸,要不是我拦住,后果不堪设想啊!你当舅的说说,这样的孩子是不是得教育教育呀!啊!”

“要教育有舅舅呢!也用不着你们啊?天柱!告诉舅,他们打你那儿了?那儿疼啊?”

一顿杀威棒,打的曾天柱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个远近闻名的半拉牙,一次次栽在警察队手里;地沟团伙偷煤被抓,选煤厂造假票入狱,如今未落头上的一镐把,换来一顿警棍捶,他连疼带吓的瘫在墙角,听到舅舅问话,**着有气无力的说:“打……后背……屁股了……疼,那儿都疼!”

季博发上去把半拉牙拉起,怒气冲冲的说道:

“走!外甥,咱们到法院去告他私设公堂!”

“告啥呀!我进去三年啥不知道哇,就我这橡胶警棍打这点伤,那是:公安不管,医院不看;检方不诉,法院不判!就是得火拉拉地疼三天。”

季博发听了,拉着外甥闯进队长室;他要理论理论,跟金队讨个说法;他那里知道,要说上课,讲理论,他十个季博发,也不是金话筒的对手啊!

两人交锋,一顿嗑!七八分钟后,季博发败下阵来,金话筒讲规论法,严辞厉句,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一通教训,整的季博发嘴拙词穷,翕唇无语,颜面扫地,满脸涨红,;他忽的恼羞成怒,拉着半拉牙冲出队长室,歇斯底里的冲着李英俊的办公室喊道:

“玫瑾!走!……谈什么谈……在人家这一亩三分地,不是咱们讲理的地方!季博毛——我就不信!在咱家门口整不了他们,咱们骑毛驴看唱本一一走着瞧!”

季博发走了,带着疼的直哼哼的外甥,和一步三回头,痴痴的看着帅哥李英俊的季玫瑾。

金队赶紧朝信访跑,向林书记和生活矿长做了汇报,大家一致认为,这事儿肯定不算完。

林书记指示:警察队要全队备勤,集中警力待命,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警察队特意加强了北门的警力,但钟晨提醒金队,从季博发的口气中听着,下一个目标好像不是北门,而是离他家很近的地方;于是,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向运输线路一一大壕地沟。

一天平安无事,两天平安无事,北门和大壕地沟都平安无事;可就在第三天,还是出事了!

九八年八月二十一日,班前学习会还没散,林书记就打来电话,说运输部一列满载煤炭的火车,在矿铁大壕段道口,被老百姓拦截,让警察队派三十人的警力,火速到现场待命!

拉煤的火车,在矿铁大壕道口被拦,确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因为拉煤的火车,是丘阳矿务局运输部的,按规定,火车从松山矿选煤厂,装完煤从装车道出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归运输部负责,与松山矿毫不相干;可拦截就发生在松山矿眼皮底下,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吗?

出发前,金队特别交待要注意政策,执行任务要把握理、利、节;因为出事的地方,即不是咱们警务区,又不规公安科管辖。

三十人的警力,按着处突预案,领导坐着小解放前边开路,队伍随后向大壕村铁路道口进发!

因为道口就在大壕村村北,付业队住宅南,所以围观的人很多;一列煤车停在道口西,己有三五个人用长杆往下捅煤,更有甚者,己蹬上煤车,用双脚往下踹煤,车下有人拎着编条兜,在路基上捡;见到警察队的人来了,一个个望风而逃!车上头,有跑的慢的,让刘耀甫和王福林逮个正着,被暂时铐在汽车里。

道口正中,横着一条红布黑字横幅,上书“还我土地,我要生存!”两侧还各插一杆红旗,旗下站着男男女女,男的手持棍棒,装腔作势,耀武扬威,女的伶牙俐齿,口若悬河,咄咄逼人:

“淹我们园子,还打我们人,还有没有王法?”

“松山矿要不给个说法,他一块煤都别想出!”

人群里,季博发显得格外出众,挺大个子,摇头尾巴晃,在人群缝隙里穿梭,一会给这个拿支烟,一会给那个点个火,嘴里不断的给大家加油打气:

“听我的,都坚持住;这是咱家门口,别看他来那些人,把咱咋的不了!”

按着矿领导指示,警察队现场待命,等待运输部找矿务局,与政府部门协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选煤厂仓满,井下反井子满,井下传输带满,日产煤炭五千多吨的矿井,被迫断电停止运转。

还在协调中!市政府找区政府,区政府找铁西乡政府,铁西乡政府找大壕村政府,村长也是本位主义,误认为季博发是在为村民谋福利,所以到现场,蜻蜓点水似的劝了几句,根本不解决问题;眼看到了中午,季博发让人买来了啤酒香肠,要安营扎寨打持久战;女儿季玫瑾更是叫嚣:“再不答应给钱,就打开煤车门,拿煤顶!”

一节车厢至少六十吨啊!这一列也有十五六节车呀!警察队赶忙在煤车两侧设岗,严加防范。

这时,远处传来警车的警报声,很快一辆警车,两辆特警车飞驰而至,停在道口旁;从特警车上跳下来的警察,手握橡胶警棍,直接冲上道口……!

此时的道口上,只剩横幅,红旗,一箱啤酒,十几根香肠;再就是手握啤酒和香肠,张着大嘴,呆若不鸡的季博发和他的女儿季玫瑾;特警将二人控制住,拔下红旗,扯下横幅;再寻找他人,哪还有哇?刚才陪季博发,喝啤酒吃香肠的那四五个人,鬼道的,早用啤酒漱漱嘴,把瓶子和香肠一扔,拍拍屁股远远的闪一边去了;有两个二得喝的,闪是闪了,可还在那儿抱着酒瓶子啃香肠呢,被特警战士冲过去抓了回来!

从警车上下来三人,一个是松山区副区长,一个是铁西乡乡长,另一个是铁西乡派出所所长。

区长身穿洁白短衫,庄严的朝道口中间一站,伸手向后捋了捋头发说道:

“各位朋友!受人蛊惑参与道口拦车的乡亲们,你们知道自己干了啥吗?你们丢人都丢大了!这条运输大动脉,它不是松山矿的,它归丘阳矿务局运输部,你们拦车这事儿,都捅到市政府去了,你们丢咱松山区的人啊!

不过丢人是次要的,主要是它违法呀!对首恶分子和骨干成员,我们一定要绳之以法。

关于因沉陷水淹菜园一事,在政府的沟通下,不是两年前就已达成协议了吗!虽然今年松山矿,因经营亏损产生拖欠,可以通过政府再沟通吗?何必弄的这么尴尬?请乡亲们相信党、相信政府,问题一定能得到圆满解决。”

围观群众纷纷鼓掌,在掌声中,煤列缓缓起动,不断加速,只听“呜——”的一声笛鸣,火车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趁火打劫,上车用脚踹煤的二货,没等带回警察队,家长就找金队,交二百元罚款领走了。

季博发等四人,被押到铁西乡派出所,作笔录时,包括他闺女在内,三个人都供述这事是季博发主谋,三人每人交两千保证金放行回家,季博发被拘留半个月。

消息传到半拉牙耳朵里,让他不胜感慨,幸灾乐祸的说:

“嘿嘿!要不是混身那儿都疼,我不也得帮舅舅拦车去呀!就我这人,哪是省油灯啊!不得整个刑拘呀?人都说坏事能变好事儿,还真是!谢天谢地,谢谢警察队这帮哥们啊…… ……!”

想让松山矿掏钱,真比蹬天还难,不是耍赖,确实没钱;通过乡村两级政府与松山矿协商,最后达成协议,给煤,按吨煤百元计算,应赔偿五佰元的,就给五吨原煤,一场风波从此平息。

转眼到了十一月,松山矿还是亏损经营,还是拖欠工资,于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因为不开资,爷们上班拿不回家钱,挺过仨月五个月,这都半年多了,家属们不干了,特别是那些大手大脚的月光族,平时根本就没留过河钱,头俩月不开资,凑合,后俩月不开资,东挪西借,这眼看找借无门了,怎么办?她们认定这就是松山矿的事!于是家属们三三两两的互相串连,要集体上访,到松山矿讨个说法。

其实,真正找借无门的也没有几个,但好事者多,不怕事儿大,起哄的多呀!

拖欠工资这事儿,不光职工家属不满,不光没钱花的不满,而是下到打水扫地的,上到党政管事儿的都不满;只不过,普通人可以满嘴跑火车瞎说,但在其位谋其政的人,要讲党性原则,说话要分对像场合。

上访家属找到矿领导,矿领导的答复是:

“企业经营面临暂时困难,原因是多方面的,我们要团结一致,共克时艰!”

也有人背地里,纵容上访家属,悄悄地说:

“闹吧!能哭的孩子有奶吃!”

“堵大门!动靜整大点,让矿务局都知道,就有人管了。”

家属们连堵两天大门,整的北门水泄不通;还好,职工出入走脚门,车辆绕道向南,走油库应急门,生产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警察队干啥去了?上访堵大门咋不管呢?

管!怎么不管呢!家属堵两天大门,警察队二十多人在这陪两天了,能说不管吗?但管的力度,与管季玫瑾她们,还是打了不少折扣,一是因为她们都是职工家属,二是……这二吗?只能心照不宣………

大门也堵了,家属也闹了,矿领导置之不理,两天过去了,毫无效果,家属们无计可施,有些泄气灰心。

果然,第三天北门畅通无阻,上访堵门的家属踪影全无!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然!树欲靜而风不止,天不动而星辰移;就在大家以为风平浪静,想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从矿灯房传来了可怕的消息:二百名家属,占领了矿灯房不让发灯,白班职工衣服都换完了,就是下不了井。

上访家属换了闹法,一定是有高人指点,这人是谁呢?

面对二百多职工家属,警察队就是全员出动,变着花样布署,也是力不从心;况且,跟着上访起哄的,有几个是朴实本分,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多数是在外闲逛,进屋麻将;扎堆胡侃,便宜就上的娘们,有孬人吗?几乎个个鼻子底下长三张嘴,她们是一吵二闹三哭叫,有理不让人,没理辩三分!

矿领导几次喊话,让她们派代表去信访谈,可没人理睬;她们就一个诉求,让矿长当着大家的面,答应开资!

就这么僵持着,停产一个白班;井下火药库看守,变电所看守和泵房人员,从窗户递出几台灯,好歹的下井了。

矿长清楚,知道自已的刀已削不了自己的把儿了,于是放下面子,向公安处求援。

公安处十分重视,派出了指挥组,取证组;并让经警大队,抽调二百名经警参战,由一个副处长挂帅出征。

取证组拿着握式微型摄像机,直接去现场取证。

在松山矿四楼会议室里,矿领导,公安处长及各部门各警队的头头,正在研究行动方案,做精准细致的分工。

取证组向处长汇报得到的信息:占领矿灯房的上访家属一百九十到二百人之间,集中在矿灯收发窗口前;一个穿枣红色风衣,烫着短发,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的少妇,疑似是闹事牵头人。

警察队金队长从四楼开会回来,立即招开小队长以上干部会,把指挥组交给的任务,逐一落实到位;供应科会议室被临时征用;钟晨带着李英俊小队为一组,与前来支援的新兴矿警察队对接;也就是说,清场时,新兴矿警察队,把闹事者送到供应科会议室就完事,钟晨和李英俊小队负责看管?防止逃跑,保证安全,等待矿领导约谈。

晚六点,医院的救护车,临时的宣传车和各路人马,纷纷进入岗位,就等一声令下,开始清场。

宣传车停在矿灯房门前,四个二十五W扬声器,架在车顶上,循环拨放着告上访家属书:

“各位上访家属请注意,你们的行为致使全矿停产十个小时,己给企业造成了几百万元的损失,这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请你们从现在起,看清楚,想明白,立即主动离开矿灯房,凡主动离开者,我们一概不予追究!

各位家属请注意!二十一时,公安处和经警大队准时清场,届时滞留者每人罚款一仟元,涉嫌违法和组织策划者,交公安科立案侦察,依法严办!

各位上访家属请注意…… ……”

宣传车的广播,是个心理战,在这气氛紧张的夜晚,效果极佳;听到广播后,抱团的上访者,开始变得松散,很多人趁着昏暗,慢慢的向后委,最后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各单位领导也没闲着,动员职工去矿灯房认领家属,并把这项工作,让他们当成政治任务去完成,果然,这招也很凑效。

不到八点,听通告陆陆续续走了一半,职工认领家属,又拉走一半的一半,二百人的上访阵容,已经不到五拾人了;她们似乎感到末日来临,开始从收发矿灯窗口,缓慢的向大门外移动。

差十分九点,公安处长下令:停止播放通告,停止职工认领,他站在汽车大厢上,手掐着怀表庄严宣布:

“公安干警,经济民警各就各位,清场进入十分钟倒计时!

十……九……八…… ……三……!

还剩三分钟,己经移到门外广场的三四十人,瞬间崩溃,四散奔逃;最后,围着红风衣女子,只剩下六个人;突然,一家属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公安处长站在高处,看得真真切切,他大喊一声:

“立即清场!抢救病人!”

吓的抽风的家属,被抬上急救车,送医院抢救。

这边,风卷残云,摧枯拉朽,剩下的五个人分别有了归宿!

钟晨和李英俊站在会议室门前,远远的看着矿灯房那边清场,不敢擅离职守;这时,昏暗的灯光下,一伙人突然向这边跑来,等到近前才看清楚,原来是新兴矿经警,把一个穿红风衣的家属,抻胳膊抱腿抬进会议室,朝地上一扔,他们转身就走。

钟晨明白,这是来活了,得看着别跑喽哇!他跟李英俊赶忙进屋,可钟晨刚迈过门坎,先进屋里的人却呼呼的往外跑,有的嘻嘻怪笑,还有人惊奇的嚷着:“唉呀妈呀!脱啦!”钟晨是个夜盲,会议室里灯光很暗,以至他视物不清;正在他感到诧异的时候,猛见被抬进来的家属,正披着风衣,低头在火炉旁边脱衣服,钟晨这个羞哇!他急转身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两扇门。

李英俊和队员们还在嘻嘻怪笑,笑脱衣女,也笑钟晨!

“别笑了!等完成任务,你们咋开玩笑都行,现在需要严肃,跟这样的女人过招,咱们可得处处小心啊!”

钟晨知道今天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难对付啊!钟晨话音刚落,听到身后门响,还没等钟晨回过神儿来,李英俊已经和队员们向门扑去。

啊!钟晨回头一看好险呀!只见上访女,穿着风衣敞着怀,一手把着一扇门,已经扒开二百宽的缝了,要不是李英俊冲上去堵住,说不定人早就跑了。

都说无巧不成书,现实中还真就有这奇巧事;李英俊本意是怕风衣女挤出去跑了,就用双手往里推,夜晚光线暗淡,情急之中,哪有功去选择位置呀!凑巧他的双手,触碰到了风衣女的前胸!李英俊急忙抽手,怎奈被一双温柔的纤手紧紧的按住,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帅哥!原来是你呀?嘻嘻!手法不错呀!”

“啊!是你?季玫瑾!”

没错,红衣女就是季玫瑾!

多好听的名字呀!用在她身上都瞎了!

虽然两次上访闹事,都以失败告终,但她却成了远近闻名的访闹;家爷们——解可,已经几个月没开资了,刚开始,家属们因拖欠工资,上访堵大门时,她一脸的不屑,嘲讽的说:

“哼!堵大门?那都是我干过的了,没用!就相当于给矿长挠痒痒,要整!就整停产它,让他知道疼!”

上访的人们,像找到了坐标一样,纷纷拜倒在红衣女——季玫瑾的脚下,并经过串联,迅速发展到二百来人,选定的第一个围攻目标,就是下井工人离不开的矿灯房。

李英俊用力抖开被季玫瑾抓着的双手,把风衣的左右大襟扯到一起,用右手抓牢,左手推着季玫瑾的后背,把她一直推到火炉旁放衣服的地方,指着季玫瑾脱下的衣裤说:

“痛快穿上!请自尊点好不好!”

“好!帅哥!听你的,我穿!但我让你坐那儿看着我穿?”

“看什么看!快穿吧!”

李英俊说完朝钟晨走去;这时的钟晨,正背冲着火炉,坐在门口和一帮队员象躲瘟疫似的迥避着,李英俊凑过来压低嗓音说道:

“钟大内,咋整啊?这也太难了!”

“没事儿,我知道你啥人,为了完成任务,你就受点委屈吧!还好!季玫瑾还挺听你话呀!”

说来也怪了!季玫瑾还真听李英俊话!脱掉的衣裤,除一件毛衫外,剩下的都穿上了。

“啊!火,别别别,危险!”

队员们突然惊叫起来,四处闪躲!钟晨回头一看,只见季玫瑾披着风衣,用火勾子高挑着在火炉里点燃的青伦衫,朝队员们抡去:黑乎乎,烧化纤烟火升腾,滋啦啦,焦油落地如点烛灯;吓的警员们上桌子的,逃跑的,个个惊慌失措!

钟晨见了,忙附耳李英俊说:快!就你好使,不管用啥手段,让她安定下来,你就是头功!”

有领导说话,李英俊心里有了底,过去抢下季玫瑾手里的火勾,把烧了一半的青伦衫,按在火炉前的灰上踩灭了,嗔怪道:

“看你,多危险!那油儿滴身上,能把你火化喽!”

“谁让你不好好看我,说走就走呢!除你以外,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手狠着呢!”

“你有没有搞错!这帮人怎么狠了?”

“刚才抬我的时候,半路就使劲蹾我一次,进这屋,一下子把我扔挺远,现在屁股还疼呢!”

季玫瑾说完,用白眼翻了翻躲在远处的警员。李英俊恍然大悟,知道她误会了,以为是这帮人抬的她。

“看看,搞错了吧!清场和抬你都是外矿的警察,人家认识你是谁呀,你再连咬带抓的,不蹾你都怪了,那像咱们,都松山矿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亲不亲,家乡人啊!你说是吧!”

“抬我的不是你们?那我……”

“嗨!别闹啦!快坐下歇会吧!”

“嘻嘻!你真会疼人!哎!帅哥!听说你叫李英俊?呵呵!名字跟人一样,真俊呀!玫瑾在大壕停车场西边的韭菜大棚住,明晚我请你喝酒!”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那你会啥?就会摸………”

“咣当!”

这时,随着一声门响,党委林书记带着公安处长推门进屋,因为钟晨把这儿的情况,早已用电话向金队做了详细汇报,所以两位领导对访闹季玫瑾,已了如指掌。

耳闻目睹警察们毕恭毕敬的喊林书记,季玫瑾知道是来了大官,捡起地上烧省的青纶衫,向前两步,大声说道:

“林书记你看看,你们警察把我衣服都扒了,屁股都打青了,不信你看看!”

也不知是咋练的,脱裤子的速度也太快了,是否与她爸给她起这名——季玫瑾有关?“系没紧”脱的就快呗!一转身,就把雪白的屁股亮给林书记;林书记眼望天花板,挥挥手,表情严肃的说:

“放尊重点啊!我不看!”

李英俊更是手快,早把季玫瑾撩起的风衣,拽下来,挡在屁股上,随后顺手往上拽了一下她的裤子,示意她快提上,在领导面前严肃点;帅哥的话,季玫瑾是百依百顺。

说是到信访谈!怎么谈?谈什么?最后,季玫瑾被公安科的警车拉走了。

钟晨和李英俊如释重负,顿觉轻松了许多,互相取笑着回到警察队,见到金队长,钟晨第一句话就是:

“今天全靠咱大帅哥了,应该给李英俊记一大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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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啥功啊?不用记功,以后传出我跟季玫瑾绯闻,你们相信我就行了!”

“相信!绝对相信,你今天袭胸提裤子,都是为了工作,好样的,等开资喽,我请你们!”

金队长对钟晨,李英俊他们的工作十分满意,于是拍着胸脯承诺;可啥时候能够开资呢?也没人认真,就当笑活听。当说起对这些访闹会怎样处理时,金队颇有感慨的说:

“唉!咋处理?上班不给开资,能怪人家家属上访吗?为啥头两天堵门没采取行动啊?都是职工家属,过头喽,影响全矿职工情绪是大事呀!结果上访的过头了,咱们才不得已采取行动;一帮娘们,有啥尿儿哇?你没见,剩最后三分钟清场时,吓抽一个,四个尿裤子的,就季玫瑾出奇,但都是她爹妈和爷们惯的,要不就是精神病;英俊你小心点啊!说不定那天兴找你呀!”

“找呗!她找我,我就给你领来,让你领教领教“系没紧”,也让她听听你的课,领教领教金话筒!你们大伙说是不是?”

“是!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个笑得十分开心,严肃紧张好几天,终于可以放松了;当班的上岗,休班的回家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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