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林新官上任剑指盗扒电缆
自作孽奸侫小人纷纷胆颤心惊
何英林上任当队长,是迟早的事儿,人们意料之中的事儿;但一夜之间,突然一任一免,还是让大家感到有些意外;在松山矿引起了不小的振动,一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街谈巷议的新闻:
“这阚三金还真没白告,到底把宫有道扳倒了。
“嗨!这叫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什么呀?关矿要不调走,谁能扳倒宫友道?照样保护伞下开小差儿,像土匪似的吆五喝六。”
“也是啊!你看何淼矿长,不也是用老何家人吗?都是一把镰儿的呀!”
“N0,N0,N0!你没有我了解,何淼、何英林,都是务实的人,他们志同道合,可以合合美美的干一番事业!”
…………。
议论归议论,但钟晨最清楚,何英林和宫友道根本不是一路人。
在上任第一天的班前会上,何队没有威风八面,没有豪言壮语,是那么平平常常,三八两句话,是那么推心置腹,让人领略了与宫友道不同的领导风格。
刘世荣、王强和刘伟,因何大壮及老邱头案子牵连,被清除警队,关系开待岗站;因何队力保,屠高扬被留队工作,以观后效;孙大得、牟义等,有些自知愧对何英林的,整天惶惶不可终日,胆颤心惊;尽管何队已放话说:过去的既往不咎,努力工作出成绩,都是好同志!可有些人还是心有余悸,绞尽脑汁的想法修复关系。
被逼迫把关系开到选煤厂的李庆国,得知何英林提升警察队队长后,第一个把关系开回警察队,并主动请缨:干什么都行!自诩虽年龄不大,但井下采掘机运通,地面选煤行政加供应,他都干过,是个全面的经验丰富的矿山人;何队让他接替刘世荣,担任小队长。
虽经过队长任免,警察队依然风平浪静,所有工作都在有序进行,但内行人知道,这叫内紧外松,新官上任之火,必定在酝酿之中。
班前学习会散了以后,何队立即召开了,有屠高扬、高小宝、李庆国参加的,扩大班子会议,认真商讨了,何队提出的严厉打击井下盗扒电缆的方案:
第一,副队长牵头,带一名警员,到井下巡逻、蹲守。
第二,副队长牵头,带机动队夜间不定时巡逻,掌握重点线路、节点时间。
第三,中队值班领导,晚上盯守门卫,对非下班时间出门人员进行严格盘查。
大家一致通过了方案,并立即展开行动,周立夫带队负责井下,曲伟带机动队负责地面;李庆国早就鼓足了干劲儿,他主动请缨,要求跟周队下井执行任务;
何队指出:你们两队人马,要各自为战,隐秘进行,看谁早传捷报,马到成功?
钟晨更是闲不着,何英林一上任,每天钟大内、钟大内的叫个不停,以至于钟大内这个雅称,在全警队叫响;经过几次考验,何英林己很信任钟晨,更欣赏他的才华,他叮嘱钟晨,明天开始,到矿人事调配哪儿选拔警员,并负责把关,一定要召些好人进来;另外,还有两件事,现在就要着手准备,春节过后同时进行;一是做个纪律作风整顿计划,狠刹警队的不正之风,以保证队伍的纯洁性和战斗力;二是绘制各岗点平面图,包括方位、比例尺、周围环境等,并区别要害部位、重点目标,普通岗点等,要一式四份,报送经警大队一份,主管矿长一份,计划科长一份,存档备查一份;总之,春节前后的工作日程,安排得盆满钵满,看来钟晨是要废寑忘食、拳打脚踢的忙喽!
下井,对李庆国来说,那是轻车熟路、小菜一碟,可周队就不同了,警察队之前,一直都在做团的工作,偶尔下井,也是所谓的支援高产,跟着领导,挑安全的地方转一圈,做做样子,走走过场而已,对井下的巷道、采面、掘进、运输一无所知,李庆国成了周队的向导、师傅,一切言听计从。
李庆国说,咱们要抓小偷,你就得换位思考当小偷,还要考虑到井下的特殊环境;小偷在扒电缆之前,他首先要采点:哪儿存放着电缆?是否背静、人迹罕至?是不是方便逃跑?得手后怎样清理遗留的蛛丝马迹?赃物怎样从井下带到地面?等等,都需要认真的分析研判,这叫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周队听了,心中暗暗吃惊,心想,都说这小子三七咯嗒话多,哪里呀!这不说的条条是道吗?
周队一边跟着李庆国,沿着静谧膝黑的巷道往里走,一边讨教似的问道:
“哎!听说井下扒电缆的,都是一些闲散工种的人,尤其是瓦斯检查员最值得怀疑,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瓦斯检查员是第一可疑人员,因为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并且可随意独自出现在井下的任何地方;再一种人就是,井下机电设备安装人员,他们的方便条件是,手里有弄电缆的专用工具;这是在可疑人上的判断;第二是易发案的地点上的判断:”
李庆国停了一下,用手握着矿灯的灯头,在巷道里晃了晃,接着说道:
“周队!咱俩现在走的这条巷道,是刚送完的皮带道,沿着煤层斜上,还有一条上风道,上风道和皮带道有开切眼连通,开切眼中间设有两道风门,在安装之前,除了瓦斯检查员,不会有别人出现,因此,这是个易发案的地点,再有如井下水仓,正在安装的二水平绞车房等等,都是易发案地点……
“啪!”
静谧黑暗的巷道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周、李二人身上一抖,李庆国赶忙把周队拉靠帮蹲下,小声告诉周队:
“风门响,有人,快关灯!”
脚步声由远而近,从开切眼射出了晃动的灯光,接着,有个人跳到皮带道,朝里边走去,借着灯光,隐隐约约看到身上背着瓦斯检测器。
李庆国想去追问,被周队拉住,告诉他,别打草惊蛇,两个人悄悄地躲进了开切眼;眼看着瓦斯检查员,测完瓦斯离开,两人才放心。
李庆国领着周队,去了上风道、井下主水仓和在建的二水平绞车房。
他们到二水平绞车房,己经下午两点多了,在二水平绞车房,发现了盘在地上的七十五平方电缆,李庆国说,这是小偷最喜欢扒的那种,据说这电缆老贵了,一米就能扒三斤多铜。
周立夫听了,立马警觉起来,告诉李庆国,仔细勘察,注意保持现场原样。
周队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哪儿用了七十五平方电缆,看看盘在地上的电缆头,截面整齐,再看看被处理过的地上,可见零星铜沫,明显是用钢锯拉断的,并且时间不是很长。
看李庆国正围着安装中的绞车查看,自已就爬上绞车道,沿着下山往前走;绞车道规格很小,两侧人行道免强能走一个人,铁轨己经铺好了,但托绳轮还没安装,因为坡陡,周队手扶碹墙,一步步小心的向下走去,没走几步,一堆电缆皮子出现在眼前,都是七十五平方,长短都有,周队蹲下来,认真的观察上边的落尘情况,并用手在上边轻轻擦了一下,几乎看不到痕迹,再看看新鲜的截面,周队断定,盗扒案就发生在近一两天,是谁呢?瓦检员?机电安装人员?还是……就在他起身想站起来时,电缆皮的缝隙下,一个闪着金光的东西,引起了周队的注意,他伸手抓起来,拿到矿灯下一看,原来是一个金黄色的,带盾牌的警大衣大衣扭扣,周队擦了擦,装进上衣兜子里,不动声色的回到绞车房。
再说李庆国,下到滚筒井里,也看到一堆电缆皮,但有粗有细又很短,明显是机电安装人员扔掉的;周队叫李庆国上来,遗憾的说,我们今天来晚了,走吧!升井,明天我们…………。
第二天,周队和李庆国乘罐来到井下,再坐人车到井下停车场,然后沿着斜上,朝二水平绞车房走去,刚到平巷,就听到从绞车房传来,煎饼烙起重机的导链声,李庆国忙拦住周队,低声说道:
“里边正在干活,咱进去吗?”
“不进,咱俩绕到绞车道,居高临下看一眼就走。”
两人绕到绞车道往上爬,到洞口时,关掉矿灯,趴在地上偷偷地朝下望去。
机电安装的五个师傅,正在吊装绞车滚筒,有拉导链的,有用撬棍调正的,机电区工程师高峰,正站一边指挥,一幅紧张忙碌的景像。
李庆国悄悄的问周立夫:
“咱俩就在这里蹲守?”
“不行!窃贼作案前一般都会巡场子,碰到人就会放弃。”
“那怎么办?”
“这样庆国!你带我去总排回风道,咱俩走一趟,测一下看从这儿,到下井口停车场需要多长时间;我听下把钩小赵说,机电安装的人,都是半个班活儿,然后走总排回风道,十一点半左右到下井口停车场等罐。”
“好吧,跟我走!”
两人退出绞车道,经过横川儿两道风门,进了总排回风道;回风道里湿度极高,空气混浊刺鼻,经过一段艰苦跋涉,周队和李庆国终于来到风门前,过三道风门,就是下井口停车场。两人合力推开第一道风门,钻过去坐在两道风门之间;此时,两人早己气喘吁吁,周队撸起腕表一看,刚好十点半,足足走了三十分钟,经过反复测算,周队决定给窃贼预留四十分钟时间,十一点十分往回返,十一点四十到绞车房,如果窃贼敢动,必能抓个现形,于是两人就地休息,静待时间流逝。
可刚坐下也就一刻钟,突然风压加大,风门被打开,呼拉拉进来一帮人,周队站起身,一眼认出机电区的高峰,忙上前问道:
“哎!高工,升井啊?”
“啊,今天滚筒安的顺利,早走一会!”
“你们不是五个人吗?咋剩你们四个了?”
“哈哈!马六子说拉屎,刹后了,我捉摸他早去运输大巷蹬车跑了;你们俩在这干啥呢?警察还下井啊?”
“我们俩回收点木头,警察队准备打几张床……”
周队急的,不等话说完,就拉着李庆国,顺着回风道、顶着乏风往回跑,高工他们提前升井,打乱了周队的计划,他知道,手快的一个小时早完活了,抓谁去?可能连个影都看不到!
再说马六子,他谎称拉屎刹后,等高工他们走远了,顺下山、绕绞车道一圈,回到绞车房,确认“安全”后,立即脱下大衣放在操作台上,然后抽出工具套里的电工刀,来到盘放着的电缆旁,脚踩电缆、双手握刀,飞快的刀尖扎进电缆,随着身体、手脚的谐调移动,一道一厘米深的口子,出现在电缆上,一圈、两圈、三圈;马六子收起电工刀,放回套中,然后,一脚踩着电缆皮,双手抓住电缆线一拽,电缆线就沿着刀口,从电缆皮中分离出来,三圈,十二、三米电缆就瞬间扒完了,熟练和专业的程度让人感到震惊;接着,马六子找到藏好的钢锯条,把电缆锯断,分成三段,然后去绝缘皮、打捆……
马六子看着捆好的电缆,闪烁着诱人的紫光,好像看见了毛爷爷,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马六子心说,不好!还没见人,转身就跑!
周队和李庆国进绞车房,刚好看见马六子钻进绞车道,两人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追,边追边喊:
“站住!别跑,你跑不了!”
“往哪儿跑?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两人沿着绞车道下山追了一段,可眼见着窃贼在视线中消失,这就是井下环境特殊之所在。
两人沮丧的回到绞车房,看着捆好的铜线,周队自嘲的说:
“忙了两天,现场有了,赃物也有了,就是没抓着人!”
这时,李庆国突然发现了操作台上的大衣,拿过来给周队看:
“没事儿,他跑不了,肯定是谎称拉屎的马六子,这儿有大衣为证。”
“对!咱俩这样:你拿着铜线和大衣慢慢走,我跑步到下井囗打电话,让何队请机电区配合,安排人在井口抓获马六子,决不能让他再逃跑!”
………… …………!
马六子没处跑,在井口,经过机电区高工指认,何队亲自指挥,将马六子擒获。马六子,二十七、八岁,中等身材,天生贼眉鼠眼, 因酗酒嗜赌,老婆离婚,带孩子远嫁它乡,马六子是没说没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带回警队后,立即展开突审,主审周立夫,记录钟晨,陪审李庆国。
“马六子?你大名叫啥?”
“马怀才!”
“你想没想过死不认账?”
“想过!”
“想也白想,没用!事实俱在无法抵赖,况且,同事证明你近期,完活不升井,撒谎跑单帮,根本都不冷,还披棉大衣;今天仓皇逃,大衣落现场;再有,没来得及清理的现场脚印,电缆皮子上的指纹,所有这些证据,都指向你一个人,不认账好使吗?
一共扒了几次?老实交待?”
“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不对吧?你好好想想,究竟几次?庆国,把大衣翻过来让他看看。”
李庆国把大衣翻过来,拿给马六子看,后腰两侧的大衣里子都已经磨麻花了。
“那是我背工具套磨的!”
“哈哈哈!你说对了,有一面长短不一、深浅不同的应该是工具套磨的,而另一面均匀麻花的,则是电缆线磨的,你还有何话说?”
“………………。”
“马怀才,就在一两天前,你是不是还扒过一次?”
“没……没有啊!”
“还没有!由于紧张慌乱,你穿着大衣,抱电缆皮往绞车道里藏,不小心刮掉了一个大衣扣,是不是?”
“是!……没有啊!……”
“再说没有?你看这是啥?”
说着,周队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枚黄色大衣扣,再看马六子大衣,第四个扣,明显是新缝的,线的颜色不同不说,扣子也不是警扣,而是印着八一两字的军扣。
马怀才傻了,冷汗顺着面颊往下流,他发现大衣扣丢的时候,就最怕遗落现场,授人以柄,结果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他恨自己,暗暗骂自已:蠢才、蠢才!
“怀才呀!你想起来了吗?扒几次啊!”
“我说实话,一共两次,”
“上次扒的铜线呢?”
“藏!……藏在回风道丢了!”
“胡说!回风道都是永久石碹,哪有藏东西的地方?我看不吃点苦头,你是不想说是吧!去庆国,找根法绳,给他上一绳再说。”
不等李庆国起身,马六子扑通跪地上了,哀求道:
“别,别!我说,我说;上次扒的让我卖了。”
“卖哪儿了?”
“卖……卖废品站了!”
”哪个废品站?”
“不知道!”
“是不是你卖的?”
“不是!”
“谁卖的?”
“不知道!”
李庆国气的,拿起电警棍,照着后背一顿突撸,电击火花啪啪的爆响,马六子鬼哭狼嚎的叫着:
“别……别!我真不知道哇!我……不能说呀!呜呜呜呜……!”
马怀才被审的一塌糊涂,急的哭了起来;周队觉得里边一定有戏,就振作精神,细问起来。
“怀才!哭不解决问题,你不说也不行,只有积极配合我们,主动坦白交待,检举揭发犯罪嫌疑人,才能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说吧!谁卖的?”
“我说,我都说!大哥,给我棵烟抽,行吗?”
李庆国点着一支烟,递给马六子,马六子狠命的吸了一口,抬头把烟雾吐向空中,然后如释重负的说道:
“电缆铜线哪去了?谁卖了?卖哪儿了?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只负责扒电缆,并把电缆埋在矸子车里,作上标记就行了。”
“那赃款咋处理?谁给你钱?”
“钱,有人打我存折里。”
“谁给打的?”
“不知道!”
“你存则在哪儿?有多少钱?”
“在我家的柜子里,还剩几百块钱。”
“你说埋完电缆作标记?作什么标记?”
“在矿车前后,用白色矸石写个“丅”字。”
“丅是什么意思?谁让你这么写的?”
“闫丽!她说‘丅'是汉语拼音,铜的第一个大写字母。”
“闫丽是谁?在哪儿住?干什么的?”
“一个离婚的单身小娘们,在松山住宅的市场兑个小吃部,我常在她哪儿吃、喝、玩,欠她不少钱,她就告诉我这么个来钱道儿,都是她害了我!”
“谁去矿车里取铜线?谁去卖,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一定要说实话,因为,你要为你说的每一句话,负法律责任的,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我知道错了,求你们宽大处理吧!”
“你还有什么需要对我们说明和补充的吗?”
“没有了!”
周队看了看钟晨问道:
“笔录整理完了吗?让他看一下签字。”
马六子看完之后,按着钟晨的指点,歪歪扭扭的签了字:
“以上材料我看过,和我说的一样。————马怀才(手印)”
周队己感到案情重大,让李庆国把马六子铐上,并嘱咐一定要看好,然后拿着材料和钟晨一起找何队汇报。
何队看完材料,十分惊喜!惊的是:这不是预谋在前,团伙作案吗?喜的是:不负矿长重望,终于破获了井下盗扒电缆大案;但他清楚,再往下查,警察队已无能为力了,只能把案子移交公安科。
公安科接手后,负责谋划、销赃、分配赃款的主犯闫丽,到矸子车里取货的,运输区地面把钩申通,先后到案,因为有了马六子的口供,三人之间相互印证,材料很快就谈了下来;马六子盗扒电缆三次,七十五平方电缆,合计三十六延长米,分得赃款一千一百五拾元;申通利用工作之便,转移赃物四十二点九公斤,分得赃款六百五拾元;闫丽销赃四十二点九公斤,得赃款三千零三元,自己截留一千二百零三元,可见闫丽坐享其成,自己留的,比打进两个人存折的钱还多。
公审大会就在松山矿举行,当场宣布,闫丽、马怀才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申通判处有期徒刑二年,收购电缆铜线的废品站,另案处理。何淼矿长在大会上,对警察队大加赞赏,说道:“这仗打的漂亮,井下至少可以消停三年啊!”同时表示,要重奖警察队,重奖有功人员。
矿长说话就是好使,财务科很快给警察队拨款四万,全队上下从头到脚换新装;周立夫和李庆国,荣立二等功一次,每人奖励三千元。
下井这队人马,己是马到成功、早传捷报;夜巡这伙人,也是锯响有沫,没白跑腿熬夜,什么偷铁的、从围墙往外扔圆木的,统统被拿下,合计罚款四千多元。
差就差门卫这块,几天来不文不火,平平常常,最可气的是,机动队在路上抓一个,用摩托车后备箱偷焊条的,竞是从大门出去的,牟义这个气呀!是点背?还是自己这个小班头气数己尽?警察队谁都知道,牟义是宫友道的人,靠着宫友道,在门卫一手遮天时,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在他这儿,何英林说话还不如钟晨好使,可现在就不同了,何英林一上任,他心里这个没底呀!每天除了跟部下拍拍桌子吼两声,就是跟自已生气;他想到了钟晨,在四个队领导中,他跟钟晨是最好的了,而钟晨在何队那儿又说话好使,小班长保住保不住?就看钟晨肯不肯为自已舍脸了。
农历腊月二十三,是传统节日小年,正赶上钟晨值班,队里很清静,整个院子里,除了后院一个值班经警,就剩前院的钟晨。
下午两点,钟晨接到牟义从门卫打的电话,告诉他晚上别哪儿去,请他去家里喝酒。
腊月天,黑的早;牟义家就住在警察队对过,人称十八家的住宅东头,东开门;钟晨跟着牟义去他家时,天己擦黑了,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两眼四处张望;高高的院墙、漆黑的铁门,让人感觉阴森森的;牟义掏钥匙打开门,两人来到院里,院子不大,安排的错落有致,干净悠雅,就连进出的小道,都铺着红砖;用人字房改建的三间北京平,地基高起显得雄伟壮观;走到房门前,牟义轻轻地敲门,里边没有动静,他走到西屋窗前,轻轻地叫着:
“小嫚,小嫚!钟哥来了!”
还是没人应,大玻璃窗里边拉着紫红窗帘,钟晨心里感到奇怪:家里有人,大门锁着?主人回家,里边闩着?天刚擦黑,窗帘拉着?这!这什么人家…………?
“安嫚,安嫚!快开门!”
门开了,一个人影转身回了屋里,钟晨跟着牟义进了屋,壁灯昏暗,什么也看不清,牟义打开吸顶灯,给钟晨介绍说:
“这你弟妹,叫安嫚!———这是钟哥,警察队钟大内勤。”
还没等钟晨说话,委进炕里靠窗台坐着的安嫚,一下子跳下地,很客气的说道:
“钟哥请坐,不好意思呀!我正跟牟义生气呢,您别挑啊!”
钟晨定睛一看,喔!好精致的小女子呀!眉眼口鼻无不彰显着小巧灵珑、秀气剔透,两眼传情藏秀美不胜收,只是身材矮了点,但得体的粉红色吊带睡裙,却穿得恰如其氛,养眼诱人。
“小嫚你好,晚上来讨扰,己是失礼在先,怎敢说三道四呢?”
“别客气,快把外衣棉裤都脱喽,这屋里热,你们哥俩坐,我去拿酒菜,都是现成的,你们俩可得吃好喝好啊!”
牟义两眼直楞楞地看着安嫚,哼!跟我生气?这哪跟哪呀!
钟晨也觉得奇怪,但又一想,矫情的女人可能都这样。坐在双人真皮沙发上,钟晨欣赏着牟义这爱的小屋。
北面是三开门大衣柜,高低高,低柜上放着三十二寸大彩电,对面放着双桶洗衣机和衣塔,吊炕上铺着炕毡,外面包着兰底红花大炕单,炕稍扔着织一半的,灰色线围脖,地上铺着浅黄色地砖;钟晨暗赞道:“这门卫班头真实惠呀!”
安嫚三下五除二,酒菜摆了一茶几,手拿着西凤酒问钟晨:
“钟哥,这是《西凤酒》,还有二十年衡水老白干,你喝那个?”
“拿六十度老白干,在厂家买的,一百块一瓶,纯正的陈年巜衡水老白干》。”
“喝啥都行,我喝不了多少,今天还值班呢!”
说着话,小嫚已把酒给斟满,并把内蒙牛肉干,沟帮子烧鸡挪到钟晨跟前,两只充满风景的眼睛,看着钟晨说:
“钟哥,今天过小年,你一定要吃好喝好啊,我先去烧点水,回来再陪你,啊!”
“来!钟哥,喝!今天咱俩一醉方休!”
“来!喝…………!啊,好辣!这酒可真有劲啊!”
“吃菜,东北名菜,排骨酸菜冻豆腐,解酒;钟哥,不瞒你说,我好久不开心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心快乐!”
“兄弟,有啥不开心的,跟哥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谢谢钟哥,来!干杯!”
“干杯!”
两人刚放下酒杯,小嫚就忙过来给斟满,还忽闪着大眼睛撩钟晨,甜甜地笑着说:
“哥!光听牟义说你有文化,当过老师,今天第一次见,嗨!何止呀!这长的是风流倜傥、气质不凡,好刺激呀!你要是能帮牟义,我来报答你!”
说着,把刚扒完的大虾,塞进钟晨嘴里,钟晨红着脸,嘴里爵着大虾,眼望牟义和小嫚说:
“哪里,哪里!我一小小内勤,何德何能?承蒙二位如此厚爱,深感不安,若不嫌不弃需要钟某,定当鼎力相助!”
“钟哥,你得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在何队那儿替我说句好话,保住我门卫班头,救我于水火之中;因为宫道当权时,何队对我心怀芥蒂,我也确实对他不起,如今何队上任,叫我怎样面对?”
“噢!原来这事,我略知一二;话我可以说,我也会说,但毕竟是间接作用,只要你诚心悔过,扪心自责,消除逆反心理,全心投入工作,并取得成绩,何队定会摒弃前嫌,释怀修好,成为好哥们,好部下。”
“那就看你的了,全靠你多多为我美言啊!我这儿啥说没有,今后一定会努力工作!来,喝酒!”
“我也陪钟哥喝一杯,干!”
不知什么时候,安嫚自已倒了一杯酒坐在钟晨对面,她这么一陪,二两的口杯,三个人都下了一半,那可是六十度的衡水老白干啊,钟晨只觉得天眩地转,食道火辣辣的疼;牟义也是彼此彼此,往起一站,一摇三晃,相比之下,安嫚还算清醒,毕竟她才喝半杯;安嫚不停的给钟晨夹菜,时不时的两眼放电,她见两人己有几分迟钝迷蒙,就对牟义说:
“行啦!话点到为止,别老打你们班上的唠?今天小年,让钟哥开开心、娱乐娱乐;把你昨天拿回来的录像带,给钟哥看看。”
“嘿!不说我都忘了!这酒真有劲,眼睛有点睁不开呢?”
牟义笨拙的按下了,电视机和放像机的开关键,电视屏幕上出现了男男女女的外国人,接下来传出了令人心旌摇荡的迷迷之音!钟晨听了,顿感心悸肉麻,他再书呆子气,也能从声音听出不是正常节目,他挥手示意让关掉电视,可牟义却咧嘴笑着说:
“看一会呗!这就是人们都在偷摸看的录像——《人与兽》,哈哈哈!可过瘾………”
“啪!”钟晨也不言语,摇晃着站起身关了电视,三人小酒场顿时显得格外安静,被惊呆的牟义和安嫚,直勾勾的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尴尬的端起酒杯,无奈的说:
“嘻嘻!不看就不看,来!咱们喝酒!——干杯!”
钟晨抿了一小口,其实这个时候,衡水老白干己经发威了,他想表达,可己是说都不会话了,这时牟义突然站起身说:
“钟哥,你先喝着,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小嫚,你一定要把大哥陪好啊!”
随着声声门响,牟义走了,屋里只剩安嫚和钟晨;安嫚撤掉自己坐的小凳儿,和钟晨并肩坐在沙发上,把牟义的酒,给钟晨斟满,剩下的自己倒上,然后,把酒杯举到钟晨面前,两眼含情脉脉的道:
“钟哥!请看我的眼晴,你若有意就请满饮此杯!”
钟晨有些醉,安嫚的话听而不闻,迷迷糊糊的两眼直视窗外,嘴上小声的叨咕着:
“牟义这尿咋还没撒完,他不会有事吧?”
“你装糊涂是吧!牟义躲他妈家去了!叫我把你陪好,你还不明白么?”
“这……这怎么行,我得走!”
钟晨说着起身想走,却被安嫚用力按下,十分感慨的说:
“钟哥!你别急着走,小妹有话跟你说;我家牟义,跟我结婚还不到百天,就骑摩托车摔在马路牙子上了,伤了大脑,从此成了带把太监;看他能挣钱我就认了,也好,这方面事儿,他从来不管我,昨晚跟我说,要请钟大内,我也不知人啥样,所以才不给你开门,可进屋点灯一看,咯咯!还挺可我心。”
钟晨尽管醉了,但心里明白,这?这都什么呀?还是老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开始找衣服,衣服找到了,穿上了,却不见腰带,那腰带是去长春订购警服时,老板赠送的尊贵警官腰带,警察队除了三个队长,就他有;怎么办?总不能手提着裤子走吧?他尴尬的双手提着裤子,用求助的眼神无奈的看着安嫚,安嫚这儿,早己气疯了,钟晨的投怀送抱不接,撩裙露腿不看,早己让她兴致全无;看着钟晨的窘状,反倒把她逗笑了,去东屋找了一条牟义的腰带,递给钟晨说:
“扎这个吧!你的给我留个纪念,不闹了,我给你沏杯茶吧!”
钟晨接过裤带,摇晃着系上裤子,也不接安嫚的话茬,迫不急待的向外走去,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回警察队,走到门前,大门却怎么也开不开,仔细一看,大门从外面锁着;此情此景,让他想到了流传在农村的一句话:满街跑的风流女,锁在家的养汉精,今天是我慎独定性的钟某,若换个人将会怎样?
钟晨返回屋里,看到安嫚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生气,他压抑着复杂的情绪,似有欠意的哀求说:
“安嫚,今天这小年过的,让你扫兴了,你气也好、恼也好、都是钟哥不好;求你把大门打开!”
就在这时,忽听外边门响,稍倾,牟义已一脸惊愕的站在门前,钟晨见了掷地有声的说了一句:
“牟义,你真不可理喻!”
说完,钟晨深一脚,浅一脚摇晃着向外走去,身后传来牟义和安嫚的争吵声:
“你没告诉他,你没生过孩子,是二十四岁二等大姑娘?”
“还大姑娘?他不是那人,说小姑娘也不好使;你以为人家像你呢?一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着?”
“完了!警察队我呆不了啦!过完年我就开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