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问完话,就见她一个激灵扑倒在我怀里,紧紧抱住我,哭诉道:“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我好想你,这两年来,你都去哪儿了?”
她哭得特别厉害,也看得出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伤怀,我平时是最讨厌这种人的,就像那娄翊航,可此时不知为何,我竟有些不忍推开她,还泛起了点点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大概猜到了,她口中的姐姐,就是娄翊航所说的缱儿吧。
那位缱儿姑娘,已经死了两年了...
索性她不是第一个将我认错的人,对于我和那缱儿姑娘有多相像,我心里也有数了。她哭得这般伤心,肯定和她姐姐很亲近,若是换成是我,恐怕...恐怕也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她似乎缓过了神,手慢慢松开了,变成眼都不眨一下地愣愣看着我,眼角还挂着泪,我一个路人看到她这副样子都有些心疼,要是她姐姐在天有灵,知道她这般,还不难受死。
我看着她,沉思良久,终还是开口道:“姑娘...我,我不是你姐姐,你认错人了。”
只是片刻的惊愕,她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轻言问道:“你是北凉的朝云郡主吧?”
对于她一下就说出我的身份,现下换做是我惊愕了,她知晓我是谁,却又为何会把我当做她姐姐哭诉。
“你认识我,那你方才...”
“我,我...昨日听说了,你和陵王的事,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只是有些像而已,没想到...没想到...你和我姐...郡主,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的...”
我见她再次掉出了眼泪,低下了头,没有再看我,一抽一抽的,一句话说了好久才说完,越说泪珠越往下落。
我未曾安慰过谁,也不知这种情景应该跟她说什么,慌乱地握住了她的手,“姑娘,你别这么说,我没什么的,你,你先别哭了。”
她看了我一眼,强挤出一个笑,“多谢郡主。”
我将带着的一块手帕递到她手里,她毫不迟疑地接过,擦干了脸,继续低着头,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再次说了句“多谢”,就准备走。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想着她方才是不是没听我说过什么,难为情地开口道:“那个,我不记得回去的路了,你能带我回去吗?”
她好像被我给逗笑了,应了我一声:“好。”
“你是,哪家的千金啊?”
“我父亲,是南越丞相,苏琛。”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苏兴仪。”
“兴仪啊,你名字真好听。原来你是丞相府的小姐,难怪你这么可爱招人喜欢。”
“郡主谬赞了,我哪里能和郡主相比。”
“我这个人啊,不经常夸人的,要是夸了,必定就是真的喜欢才说得出口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才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倍感亲切,想一直和她说话,看到她笑了起来,心里也跟着开心。
她给我的感觉,和若影有些像。我没有亲生的姐妹,府里只有四个哥哥,堂姐妹也就只有若依姐和若影。
若依姐是比较沉静的女子,和我的性格恰恰相反。
一路上,东问西问,我一直说个不停,她也很是礼貌地一个个回答我的问题,应和我的话。
我说我不随意夸人,那是真的。
但凡我开口了,一定是真的喜欢这个人,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夸赞之语。这位兴仪姑娘,我确实是很喜欢。
她是他们丞相府的四小姐,有三个姐姐,还有一个哥哥,那位死去的缱儿,就是她二姐,苏缱儿。只有那位苏缱儿,是丞相夫人所生,是嫡女,她和其他两位姐姐,还有那个哥哥,都是府中妾室所生。
她说她从小只和她二姐谈得来,感情好,而她觉得,也只有她一个是真心对她二姐的。
我没有体会过那种什么嫡女庶女的争斗,也素来不知道正室和妾室之间会有什么算计。今日听兴仪寥寥说了几句,只是听着,我就已经感觉到了她心里的无奈,幸而我不需要经历那些,幸而我那阿爹和我皇伯父,都对待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所生的孩子也都和和睦睦。
提到了那缱儿姑娘,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我,冒昧问一句,你姐姐,和陵王是什么关系?又为何年纪轻轻就殒命了?”
没听到她回答我,我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不该,怕是又戳到她的伤心之处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说这个的。”
她含笑看了我一眼,良久的沉默后,开口道:“郡主,你和她,不是像,是根本就一模一样。我姐,她命好苦,母亲说,她是爱上了一个自己不该爱的人,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一个自己不该爱的人?我想到娄翊航初见我时的惊心,心里一下子便就联想到了他,接着追道:“你是说,陵王?”
兴仪摇了摇头,“不,不是他。”
不是他?可我见那娄翊航的样子分明是很在意她的,难道他是单恋别人?
只听她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不是他,但那些事,或多或少是和他有些关系的。我姐,是投湖自尽的。”
“自尽?为何这般想不开啊。”
我是不知道那般年纪轻轻的女子,会是有什么理由,非要走上自尽这一条路,别的不说,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可爱又无比在意自己的妹妹,我一定是舍不得离开这人世间的。
可那位缱儿姑娘,她是经历了什么绝望的事,才选择了放弃自己的性命啊。
没多久她就带着我走到了京城的街道上,我准备再和她说会话的,却刚好看到前方不远处,四哥就站在那里。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陵王娄翊航。
他们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见四哥笑了起来。身边的兴仪似乎也看到了,她双眼微红,像是又要哭出来一样。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郡主,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见,我慢慢说给你听。”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看着她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联想到她说她姐的死和娄翊航脱不了干系,心里愈发对那娄翊航感到厌恶。
兴仪的身影消散在人海之中,我才转过身朝着四哥那里走去。
他是直面我的,看到我走过来没有丝毫的诧异,应该是方才就已经看到我了。
“司徒夜尘,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
我一开口,像是把娄翊航吓了一跳,他惊得一下子转过了身来,看到我后,脚步往后退了一下。
“你是把这京城的路都给摸清楚了,敢一个人出来了?”
我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事情谈好了吗?什么时候回北凉?”
四哥摇头笑了起来,嘲讽我道:“这才刚到呢,就急着要回去了,你来的时候怎么都没问清楚一下的,没有那么快。”
我忍不住咬了一下下嘴唇,但是用力过猛,疼得我不禁叫了一声。
四哥斜了我一眼,“这不是北凉,你给我注意些。”
我刚准备再说他一句的,眼睛不经意瞥了一下他身后,刚好看到一身黑衣的榭昀徐徐走来。
他一看到我,脸上就扬起了笑。
他这一笑,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四哥满脸疑惑地看着我,“嗯”了一声,我越过他,一下子走到了榭昀面前,开口问道:“你还在南越啊?”
他点了点头,“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可能要过几天才回北凉。”
四哥闻言,转过了身子,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凌公子,好巧。”
榭昀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瞧见他目光又移到了四哥身后的娄翊航,还是上次那样的神情,没听见娄翊航说什么,我转头去看的同时,他已经抬步往后走开了。
“凌公子怎么也来了南越?”
“和朋友一起,有点事要处理,过几天就要走了。”
他虽说是在和四哥说话,但从娄翊航走后,目光就一直在我身上,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四哥就不一样了。
四哥上前一步,伸手将我推到了他身后,好像我要被人捉走一样,我正要启唇,就听他再次开口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没有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拉着我往回走去,他拽我拽的极紧,容不得我挣脱。
我边走边回了下头看了一眼榭昀,他浅笑着在看我,一点没有因为四哥的举动不高兴,反而还朝着我挥了挥手,我礼貌性地回了一个笑意给他,他和娄翊航比起来,当真是,要好太多。
走远后,四哥才慢慢松开,驻足以一副审视的眼光看着我。
我以为他要说我什么,或是要问我什么,谁知下一刻他就看向了我身后,笑道:“白公子,好巧。”
我转过身去,再次被四哥一把拉到了他身后,最近几次出来,四哥总是喜欢拽我,好像哪里都有坏人一样的。还没来得及看四哥是在谁说话,就再次听到了那令我耳熟的话语。
“苏缱儿...你,你没死...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