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胜还朝!冯妮湘嘿嘿笑着赶紧一抹身,故意扭了一下小蛮腰,后脑勺都看得见胜利的兴奋劲儿。
焦安泰一副无奈又愤懑又恨不得把冯妮湘吞进肚子里的复杂表情。
大嫂挑起后客厅的门帘拿梳子点指焦安泰。
“媳妇儿迷!”大嫂最知道焦安泰的小心思,竹篦子慢慢的梳理着稀不楞噔的头发,你说掉就掉吧!还华发早生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十多年的富足生活,还如此的糟糠之色。
老嫂比母,焦安泰从来就怀着待母的心情。
“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关东军是人吗?”焦安泰看冯妮湘扭着小蛮腰挑帘进门还不忘回眸冲他呲牙嘚瑟。
“你媳妇儿又不是木兰从军,我的天儿啊!老三儿!那你把妮湘栓裤腰带上吧!”大嫂无限惋惜不舍得摘着竹篦子上的断发,黑的也有白的,大嫂心疼那几根黑的,在手指头上绕啊绕啊!
焦安泰抹搭眼皮,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的小声嘟囔:你以为我不想栓裤腰带上啊!
冯妮湘没一点儿刚才的嚣张了,坐在凳子上飞针走线仔细的缝制盘扣,团圆福的,喜庆符合中国人的装饰习惯,两个半圆,穿扣合成整圆,针脚细密的看不出针线的痕迹,圈圈富贵的花蕊中心交搭,冯妮湘把盘扣做成了手工艺品,缝缀旗袍上那是锦上添花,单独看,也很精致可观!
焦安泰回来的时候冯妮湘刚好正在收尾,在轻轻歪头咬断线头的那一瞬间表情在焦安泰眼里简直性感爆棚。
焦安泰忍着强烈想抱她的念头。
“晚上,可不许穿这件旗袍。”焦安泰故意冷眼打量,冯妮湘开气做的小手脚打眼他就目测到了,看的是外冷里热,男人通男人的眼光,男人通男人的心思,冯妮湘可以让他心动身动,他可不想别的男人见识。
“喔!”冯妮湘很认真的重重点头,拿着缝制好的盘扣在他眼前晃,眉眼弯弯:“我没打算穿它,我什么时候穿衣服招摇过啊!刚才我穿给你看的。”
一想到自己勾引未遂冯妮湘就没心没肺的乐了。早知道干嘛不走大哥的这条捷径啊!
“铁杆儿戏迷啊!”焦安泰放下冯妮湘手里的盘扣,手在冯妮湘的腰上上下不停摩挲,摩擦生电是这样的嘛!
“你不也是铁杆书迷吗?得亏的高贵妃是女戏子,要是男的,你还不得跑醋缸里啊!”
“我是吃醋吗?我是不想你抛头露面,我是担心,这世道乱的。”焦安泰摩挲加剧,冯妮湘再不过电,他要钻木取火了:“嫂子说我铁杆媳妇儿迷!”
“老兄!”唔!冯妮湘咕咕嘎嘎的掩口笑了,走嘴了,焦安泰比冯妮湘整整大了十岁,最是忌讳别人调侃老夫少妻,老兄是冯妮湘对他的昵称,焦安泰偏偏觉得不舒服,18岁的冯妮湘潦草的嫁给28岁的焦安泰,而今,一晃十年,开花结果,十年捧在手心里的冯妮湘还有着无邪的眼神,那都是焦安泰给宠的。
焦安泰就喜欢这样把冯妮湘捧在手心里。
误打误撞的听天由命式的婚姻,谁知道竟然幸福四溅!
幸福让女人天真,苦难让女人成熟。
“算盘妮儿!”焦安泰反击,手在冯妮湘的屁股上用了力。
十年前那个初见面窘迫的冯妮湘第一句话是:我会打算盘呢!
每每想起每每提及,都忍不住捧腹。
“讨厌!”冯妮湘把焦安泰推搡到床上,这正中焦安泰的下怀。
花开富贵的锦被皱了,鸳鸯交颈。
“关门了吗?”
“关了!”
哦!
喔!
衣服一件件搭在了椅背上。
呜呜呜!
尖锐的警报一路拉响,大白天惊惧耳膜,焦安泰抱着冯妮湘竖起耳朵,警报声自三岔口拐进了松北路。
摩托挎斗的颠簸声近了,冯妮湘的小心脏也跟着颠簸起来。
像在和谁比赛穿衣服,焦安泰伸胳膊蹬腿儿的紧忙活,冯妮湘哈着腰扒拉过他的鞋子,焦安泰光着脚丫踏进去:“妮湘!穿好衣服在屋里别出来,听到没?”
冯妮湘脸白了,警报慎得慌,周身起鸡皮疙瘩,冯妮湘使劲儿乖乖点头。
“你听,过了焦得祥了,不知谁倒霉了?”冯妮湘被焦安泰摁回床上,保持着侧耳细听的姿势。
“我去看看!不许出来!听到没?”看冯妮湘再次点了头,焦安泰才一脚跨出去。
外面大嫂大呼小叫。
焦安邦招呼金爽上门板。
焦安泰招呼小伙计翟小,学校要放学了,紧着接孩子。
满大街的咔咔跑步声,警报扥紧了人们的神经,久经慌乱,人们基本上还是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警报停在了某处,危险矛头所指远离焦得祥绸缎庄。
空气滞留,冯妮湘依着大嫂在檐下,大嫂的胳膊肘传递着哆嗦,冯妮湘想到前门脸儿看个明白,被大嫂死死拽住了。
“听着好像是顾记!”冯妮湘头上冒汗,脚底冰冷,耳朵都不好使了。
“好像不是,布施巷西,老严家的。”大嫂被抬头纹逼得眉头负荷压到松弛的眼睑上,以后怕吃不到严家饭馆儿的酱肘子了。
日头向西,警报向东,原路返回重演惊悚,又把人们的神经扥直了一遍。路过焦得祥时多了牵儿带女的哭喊声。
“老严家的。”冯妮湘还是能够分辨顾太太可与警报媲美的超高音的。
骚乱在哒哒的摩托车后,前门脸儿喧哗,孩子们叽喳叫声穿房越脊。
冯妮湘的一颗心回到肚里。
“娘!娘!小茴香被抓走了,为啥为啥?”
冯妮湘的小女儿小仲心扑进冯妮湘怀里,眼里娑娑落泪。
“听说是他家通桦甸的抗联游击队。”九岁的焦仲锁倒有些司空见惯的镇静,小脸儿猴脏:“娘!今天学校来了个小鬼子,先生说,我们增加日语课。”
“我们坚决不学狗叫!”
“祖宗!别在外面说,掉脑袋的。”大嫂二话不说一把把梗脖子的焦仲锁扒拉到怀里,恨不得用肥大的大襟把他抱起来:“锁柱儿!你可要听话!乱说话要命的。”
“大娘!大娘!你没见那个小鬼子的揍性,我······
后面的话被大嫂大手给划拉没了。
“娘!你看你吓破胆儿了。”焦安邦的长子焦仲榆抱起小仲心,擦着小仲心脸上的泪:“小仲心不哭!”
大嫂看看焦仲榆,鱼尾纹深刻:“榆钱儿!你弟妹呢!”
“仲槐在学校有事,仲玲陪着同学呢,好像是莲芬她奶奶快不行了,如果他爹在码头赶不回来,仲玲也许今晚不会来了。”
“偏赶这个时候!”
“都回屋!”焦安邦一句话把七嘴八舌的妇孺老小赶紧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