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情种
花爻直直的看着那女子,很想告诉她,她的无心让多好的一个人绝望避世,好想质问她,到底何时才能深切的感受那人一丝一毫的情谊!
可是,她只是看着她,看得月华沙不自觉的缩缩身子,看得那女子不自觉的咽着口水,看得她庄重淡雅的面庞微微出现惶恐之色。
花爻心中苦笑一下,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呢?慢慢的她脸上的哀伤之意更甚,浓得似化不开的墨一般久久的停留在面颊之上。
她赶去救的人在自己内心深处于自己而言竟然是对他一无所知的。
自己于她又有何分别。
难怪鸾歌会如此行事,他分明是在霍东篱身上看着了另一个自己呵。
当他在曙光升起的第一霎看见了自己骑马奔向他时,那时他的心中又在想什么,会不会有一丝的悔意。会不会觉得他对自己或者月华沙的期待总是太高了些,而因此受伤的总是同他一样的人儿。
花爻深深的吸了口气,却再没力气将浊气吞吐而出。那方空气犹如蚀骨噬心的利刃般始终梗在喉中,压抑得花爻只想仰天大喊。
她收回目光,低声的似嘲讽似悲哀的说道:“恭喜你,他走了。”说完调转马头,挥鞭便要驱马离开。
月华沙手腕翻转,一束紫光扫过那人马鞭,直接制止了她。她轻身飞到花爻面前,稳立在空中,睡意顿无,一扫之前萎顿慵懒之态顿时飘若惊鸿,她微微皱眉不解道:“什么意思?”
花爻冷眼看了她一下,不欲多言,“字面意思。”扯扯缰绳,又欲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月华沙不依不饶,灵动的双眸扫视了一圈四周,人却依旧盘亘在她前方。“他走了?”
花爻干脆驻马止步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这般带有些逼迫的质问的眼神看得月华沙心中慌乱作一团,她咬咬嘴唇,似是不解:“他怎么会走呢?”
看她一脸茫然困惑的样子花爻也不由得叹口气,轻声反问道:“华沙,你不是旦望他能离开你,不再跟着你么?”
“我……”月华沙仍旧沉浸在茫然失神的状态微微摇摇头,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他本是雪山上孤高一仙人,却因你的闯入而从此改变。整整14年,”她似想到了自己一般,眼神中的悲伤越来越积聚。“14年来,他始终伴着你,甚至不惜远离师门只为守护你。当年你遁入戈洛,你又知不知,为了你的逍遥自在,他放弃了多少!”
花爻苦笑一下,看了看那女子略微迷惑茫然的神情摇了摇头:“算了,或许没有遇着你他才会觉得是毕生憾事吧。”
她缓声略微失神的看着天边越来越耀眼的日光,继续说道:“如今他放了你,从此,天高海远,任你遨游。”花爻略微哽咽的说完,似是逃离般的大声叱喝着坐下的骏马扬鞭而去。
他放了你,是不是也算是放了自己了?
可她自己呢!
“你不若也忘了吧。”那人失望苦痛之时对自己说的肺腑之言,此时竟让她觉得犹如锥骨刺心!
花爻猛的一抽马臀,“驾!”胸中因得知霍东篱境况的悲愤之情以及顾影自怜的凄迷之意尽皆抒发而尽!
“那他呢?”月华沙猛然从旧的记忆中番醒过来,终于忍不住一改自己端庄高雅的形象大声对着花爻呼喊。
“红尘重,痴情痛,伤心绝。从此万丈红尘中不再有鸾歌之名了!”花爻大声说完,突然不可抑制的大声笑了起来。
寂静安详的初晨大漠也被这女子的声音染上了壮丽凄然的神色。
月华沙降下身来,愣愣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木然的回首望向太阳初升的地方,眼神直直的盯着那旭日,半晌才收回神色,喃喃自语的重复道:“红尘重,痴情痛,伤,心,绝……”她茫然的走了几步,赤脚接触着冰凉的沙尘,她不由得收回心神,兀自看着自己因为冷冻而微微蜷缩的玉足。
“既然你嫌靴履麻烦,乐于赤足而行,我便教你飞天之术,如此不染世间凡土也可任你逍遥怡然。”
她回想着那人微笑着对他说过的话,清亮的眼眸中竟也淡淡的染上了些水雾之色,她兀自失笑说道:“这凡土咯脚,好痛。”
惶惶然她怔怔的呆愣在那儿,看着小白身上的红色素衣,突然伸出手摸摸脸颊,呢喃道:“原来,这,就是泪。”
冥冥中似乎有些东西初见端倪。
“你同老头儿辩驳中说‘道法自然,可见凡尘俗情亦是道。’”她随意的扯下身旁的玄思草,奇怪道:“难道老头儿可以理解花草之情,却不能赞同凡尘俗情么?
鸾歌浅笑着拉过她,让她坐在身旁,低头细细的把玩着她的发丝,“不同的。”
“有何不同?”她仰着头,直直的盯着从上往下看的那人的眼睛,满眼疑惑。
鸾歌抬起头,低低呓语一般的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不忍相思。”
“那情为何物呀?”她窝在鸾歌胸前,完全没有尊贵的姿态,惬意的舒展着手脚,四周白茫茫一片,而此处暖日融融,草木繁盛,花香似锦,她不由得也有些犯困。
女子抬头便见男子瘦削的下颌,白若透明的肤泽,微微扬起的嘴角,远眺的眉目,微风轻抚,宽大的衣袍迎风散开。
“你若问我,呵呵,我旦愿也不要知晓。”
月华沙食指轻沾那泪滴,纯洁透亮的水滴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暖人的光泽,月华沙痴痴的看着,复又对着那泪珠笑了起来,“原来世间俗人凡事都同你一样呵,虽是清透如水却饱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为何物?为何物。呵呵呵。”
她轻飘飘的起身,又悬立于空中,信步在空中自在的走向那白骆驼,再次深深的看了眼身后的方向,转而低头沉思了会,莞尔一笑。
她悠然的端坐在驼峰之间,随手扯掉了脚踝处的铃铛,眉目舒展开自语道:“也好也好。”
白骆驼悠然远去,夹杂这一抹红霞,在茫茫沙漠中印下一行足迹蜿蜒向远方。
而那孤尘之中,微风轻吹,被那女子遗留下的物事也发出轻微的铃音。
“铃铃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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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为了应景偶自作主张的写了这个多音字“为(二声)何物?为(为)何物。”希望能勉强应和吧。。。。继续打酱油飘过。